纪婉夕走了。
她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唯独带了两箱书。
擎牧寒亲自送纪婉夕离开的,离开的这天,是严城的初雪,冰冰凉凉的雪花在天空中旋转的落下,美极了。
纪婉夕披着貂绒的披风,手里还握着一个精致的暖手炉,站在检票楼和擎牧寒道别。
轮船开始长长的鸣笛声,烟囱开始冒烟,提醒着人们,船即将要起航了。
纪婉夕走到擎牧寒身边,紧紧的抱着他,忍住了要掉出的眼泪。
她抬头,主动递给擎牧寒一个深深的吻:“保重好自己,不准冲动,不然,就看不见我给你写的信了!”
擎牧寒重重的点头,抬头看炎鹤轩:“照顾好她。”
看着纪婉夕的身影消失,擎牧寒的心,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可能是,太不舍了吧……
就在纪婉夕走之后,严城彻底沦陷,几方势力开始不保留实力,混战从此拉开序幕。
战火整整持续了五年。
几次,擎牧寒都是死里逃生,很多人都说他命大,只有他知道,纪婉夕还在等着他呢,他还有没有看完的书信。
……
战争结束,擎牧寒第一时间联系了炎鹤轩。
严城码头。
一个儒雅的男人,周身气质温和,他手里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很是惹眼。
“炎叔叔,这里就是严城吗?”小男孩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软糯着声音问炎鹤轩。
炎鹤轩弯了唇角,抱起了小男孩,让他看的更清楚:“是的,这里就是你妈妈出生的地方。”
“那我的爸爸也在这里吗?”
“嗯,在,今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他会喜欢我吗?”
“会,一定会非常喜欢你。”
看着和纪婉夕有五分眉眼相像的小男孩,炎鹤轩眉宇染了一分忧愁。
可惜了,没能将婉夕带回来。
即使五年过去,严城经历了战火,擎公馆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里就是爸爸妈妈的家吗?”小男孩看着中式的建筑,好奇不已。
“嗯,一会儿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小男孩攥紧了炎鹤轩的手,像小大人一般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看起来有些紧张。
炎鹤轩带着他进了擎公馆。
佣人看见炎鹤轩的出现,飞快的去禀报了擎牧寒。
没一会儿,擎牧寒竟一个人冲了出来。
“这是你儿子,西西!”
炎鹤轩直接把小男孩推进了擎牧寒的怀抱。
擎牧寒当即僵在了原地,看着和自己眉眼极度相似的小男孩,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僵着手臂,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生怕抱疼了。
“你就是爸爸吗?”
软糯的声音在擎牧寒耳边炸开,擎牧寒差点哭出来。
“是,我是你爸爸!”
他激动的抱着小男孩,目光往炎鹤轩身后看:“婉夕呢,她怎么没一起?”
话落,怀中的小男孩没了笑容。
炎鹤轩拍了拍小男孩:“西西,你在花园里玩儿一会儿,我和你爸爸说些话好吗?”
西西乖巧的点了点头。
擎牧寒看着炎鹤轩,狠狠的皱起了眉头:“她,怎么没回来?”
炎鹤轩没说话。
只打开随行的两个箱子中的一个,拿出了一个盒子。
擎牧寒颤抖着声音:“你,你什么意思?”
“她生下西西就……去世了。”
擎牧寒不敢置信,“我不信,不信!我让你照顾好她,你就这么照顾的!她每周都会给我写信,那是她的笔记!”
炎鹤轩别开头,既心疼又悲伤:“你还记得她临走的时候,带的两箱书吗?”
擎牧寒怔住了。
难道说……
炎鹤轩指着一旁未开封的箱子:“这是她写给你的,每周的信。”
擎牧寒心口一窒。
“保重好自己,不准冲动,不然,就看不见我给你写的信了!”
这竟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擎牧寒怔怔的站在原地。
炎鹤轩在一旁说了很多。
纪婉夕因为中毒,本来只有半年生命,但是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无论如何都要生下这个孩子,调养身体与生孩子的万般艰辛与痛苦,最后都只化作一个形容词。
很难!
……
时光流转,转眼间已经过了数十年。
昔日的擎公馆依旧在,只是再也没有女主人入住。
擎牧寒给西西重新取了名字,叫擎念夕。
他很用心的教他。
擎念夕也不负所望,成长为一个很优秀的人,且他的爱好也是学医,现在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医生。
夏天过完,一阵冷风吹过,庭院里几颗叫不出名字的树,叶子打着转,掉落在地上,书房里一箱子书信也所剩无几。
又是一个冬天,整个严城都被白雪覆盖。
一个老人缓缓的朝着墓园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坚定祥和。
人有生死,草有枯荣,你临走说的清楚,我却依旧不能免俗。
婉夕,所有的信我都看完了,儿子也很争气,我想你了。
此生,不能白头,愿来世,还能牵你的手。
擎牧寒的眼睛缓缓地闭上,手臂滑落在地。
最后一张信纸,从他的指尖飘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