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衙差正要开门之际,景华伸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胳膊,苏衙差疑惑的望过去,却见景华皱眉严肃的看着这扇门,问了一句:“怎么了?”
木梨略有所思的嗅了嗅空气中微弱的血腥味,再看景华这样严肃的神情,也料到了一些不对劲,景华虽然药草什么的都一概不知,但他对血腥味的察觉能力是最强的,景华伸手示意让她别进去,木梨便站定不再向前。
苏衙差见二人这样神情,也若有似无感觉到了奇怪,见景华上前正要推门,苏衙差便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景华未说一言,直接打开了那房间门,房间内的草药味更是浓郁之际,那味道充斥着鼻子,连口中的味蕾都能尝出一点苦味,景华站在二人的面前,恰好挡住了屋内的景象,苏衙差十分不喜这样的草药味,实在忍不住用袖子蒙住了口鼻,艰难的想要探头进去一看究竟。
景华叫了一声:“木梨...”
“嗯?”她应道。
“退后一些,别看进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木梨也不是十分好奇成病的人,虽心声奇怪,但景华的话她便乖乖的退后了一些,看着墙壁不发一言。
苏衙差便没有那么好受了,看清面前的景象,苏衙差只感觉肚中的苦水翻了一翻,欲要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的难受。
那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干瘪的躺在棉被中,右手重重的无力的垂下,两眼大大的瞪着,鼻子下面都是干涸了的淤血,桌边的汤药倒了一桌,流淌了一地,这些都还好,苏衙差还可以接受,令他无力的是女孩张开的嘴巴中血液沾染了被子的一角,刚开始没发现到任何不妥,直到他顺着景华凝神的注视了床边的物件之时....
那条东西软软的躺在地上,像是一条猪肉,又不像。
苏衙差再仔细看过去,上面有数个裂开的口子,好像是被上面东西嚼烂了再吐出来一样奇怪。
很奇怪。
特别奇怪。
苏衙差仔细想了想....依旧,想不出来。
那地上的肉....究竟是什么?
看着也还挺眼熟.....
苏衙差听到景华沉重的叫了一声:“木梨。”
开始觉得地上这个东西不是一般的眼熟。
舌头?!
苏衙差仔细看向床上女孩的口中,满满一嘴的黑血,却已空无一物。
‘‘‘‘’’’’
“退后一些,别看进来。”
苏衙差心情再次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嘛,接二连三出了那么多事故,苏衙差像是被灰尘迷住了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一团的谜团围绕在他身上。
景华提脚进去,踩过地上的汤药,房间的窗户半掩着,那空气的汤药味和血腥味却在房间中挥散不出去。
苏衙差跟着进来愣愣看着床上那具苍白的尸体,半月前还会唤他小叔的女孩,现在却是这副模样...
“这....这究竟是....是怎么了?”
“里面怎么了,是出事了吗?”木梨在门口不安的询问道:“景华,出什么事了?我可以进去吗。”
景华从桌边的架上拿来一块抹巾将地上那快直戳人眼的肉条遮住:“嗯,你可以进来了。”
木梨这才推门进来,看见床上的尸体沉默了一阵,便超尸体走过去想要细看时候,景华道了一句:“不要太牵强。”
木梨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可是医师,怎么可以怕血,怕尸体呢。”
木梨轻咬了一下下唇,女孩的眼中像是布上一层灰青,死沉的睁着,嘴中黑血淋漓,木梨胸口起伏了一阵,只感觉自己眼前发黑,却强忍住,仔细观察着女孩的死状,口中都是血,但还是能看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又瞥到地上欲盖弥彰的布斤,木梨询问的看向景华:“那是?”
景华点点头说:“她的舌头。”面色不改的步了一句:“被她嚼断了吐出来的。”
苏衙差猛的跑出门外,很快,苏衙差干呕的声音传了进来。
木梨想象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了些。
木梨看了一阵,又将桌上还残留着药汤的壶盖子闻了闻:“这药没什么问题。”
景华跟着木梨又走回了床边,木梨忍着一丝丝的眩晕再次仔细的看着尸体的口,口中盛着污血,牙齿虽排列整齐,齿间却带着一丝一点的软红色的碎肉,看起来异常....奇怪,但看到那舌根较为粗暴狰狞的断裂部位便也算解惑了,唯一的疑惑便是这女孩为何无缘故的将自己的舌头深深咀嚼咬断吐出,看着血液的浓稠与颜色,分明是已有两个时辰之久了。
苏衙差好像才醒悟过来说:“我先叫上衙门的兄弟们过来。”苏州县也是和平安康的地方,一天时间就发生了两起命案。
苏衙差走后,木梨在尸体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枚精致的小锦囊。
“这是?”木梨疑惑的闻了闻,闻到浅淡的香味之后,脸色微变的放下打开了锦囊,里面只放着一些干碎的药渣,还有一点点香料。
“怎么了?这个香囊有问题。”
木梨点了点头,手指捏碎了一点药渣,放在鼻下又闻了一闻,肯定的说道:“没错,这些黑色的药渣都是迷幻草,量虽少,给一个常年在床的虚弱女孩还是....”
木梨将床上女孩的尸体的死状伤患都记录了下来,木梨一向以死者为大,她让景华烧了一壶水,兑上井水,为床上瘦弱的身体擦拭,活着的时候惨遭病魔折磨,死去就让她干干净净的走罢。
脸上可怖的血迹擦拭干净之后,便在女孩柜中找了一套新净的一副换上,木梨也发现这是个清秀干净的女孩,合上眼之后,若不是这唇色无血色,恬静的仿佛睡着一般,叹息了几声,地上的短舌被景华捡起包了干净的帕子,木梨在心中默默悼念了几句之后,将断舌放在了女孩的枕下。
做完这些,天色见黑,可苏衙差还是迟迟未归。
倒是李县令派了两个小厮过来传话,县衙内乱作一团,李县令与众衙差一堆事要处理,苏衙差也实在分不出身,便跟李县令说了一声让李县令先派了小厮过来传话,关于这尸体便先由两位小厮带到县衙里去,景华少侠与木梨先行休息便好。
景华倒是无所谓,实在等的是有些不耐了,木梨倒是感觉有些不妥,可也说不出话来,便仍由景华带着她出了这个随着太阳下山,越来越冷的房子。
二人回到客栈后,草草的让客栈小二准备了三菜一汤吃着,小二上菜之后,很好奇的问了出去一天才回来的二人:“两位客官,县衙那边的事可看到了一些?就是渡口那边来了些人统统都跑去县衙了。”
木梨摇了摇头,道了一句:“我们没去成渡口。”
“可惜了,我也是才听到一些客人说,渡口那边下来的人都是被抓的人贩子跟失踪的孩童少年,场面可壮观了,里面啥人都有,还有和尚呢,啧啧真是世风日下,连和尚都参与了买卖人口,也不怕遭报应!还有啊,李县令查到那个姓朱的吸血虫也参与了人口拐卖案件,直接打入地牢了,所以现在县衙上面坐着李县令呢!现在由李县令主持大局,不过还没断案,只是判进了大牢,明日还有八堂会审呢,那么大个案件必须的呀,把人当牲口买卖,必须得砍头!”
听完小二想说的那些感慨,二人吃完之后便快速的上楼了,木梨照旧的折半了一根安神香给景华:“早点休息。”
景华将这半根安眠香放在桌边,拿过纸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纸,从包袱中掏出了指环一般大小的精致的信荐,折好放入了进去,推开窗户,轻轻的耳语呢喃了几声:“鹰儿鹰儿,鹰儿鹰儿。”
很快的,从高处落下了一只扑腾着大翅膀的黑色小鹰,南洋进贡给明帝的一对信宠,其中这只乖巧一些的,明帝又转送与他,供二人传递信件讯息所用。头部虽像极了不吉利的黑鸦,体型却比黑鸦大了一倍,速度与平常那些鸟完全没得比,羽毛也比黑鸦更加黑顺亮,据明帝虽说,这鸟特别灵性。景华面上虽嫌弃这种被专人驯服了的鸟,能飞……却甘心给人们传递讯息的事情,与他甚是相像。景华摸了摸小鹰的翅膀,阴利的黑鹰乖顺的抬起了足,景华便将信荐扣在它的足上,抬手再摸了摸黑鹰的脑袋,黑鹰歪头轻轻啄了一下景华的指尖,扑腾着大翅膀飞了出去,飞的高高的,直到景华看不见之后悠然的合上窗。
而后,景华便坐与床上静静的调息着全身。
而另一边的常知书已然是精疲力竭,饥渴交加,自从下了船,他的嘴是片刻不停歇,一口水都没喝过,也没休息过,县令安抚了情绪激动的民众好久才下了堂,县令本想好好招待他一番,常知书一心想着那位面善心冷的大侠,便推脱了,然后询问了景华他们所下榻的客栈,自顾自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