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客厅的时钟指示着五点，云影披衣出门前去晨市买菜，对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还是酣然入梦的时间，云影已经挤在老年人和中年妇女的队列中和商贩们锱铢必较挑菜砍价。
洗菜切菜片刻后云影端着海碗吹了吹面汤上不均匀的油花略有几分不满意，强迫症患者总是不自觉在这些生活的小细节上耿耿于怀。
不南不北的小城市早晨慵懒而安静，三三两两街边摊各自安分沉寂着摊主们也没有一点想要叫卖的意思，只是笼着双手头脑缩在大衣帽中透过升腾的热气眼巴巴的盯着过往行人。
“班长早呀”韩晓笑嘻嘻的跟在云影身后进了校门，看见自家老爹韩家羽吭哧吭哧转去了办公室，连忙摘下手套把手塞进云影的外衣口袋，早上的校园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人，脸皮薄的韩晓也能做些大胆的举动。
“好暖和，要是抱着你会不会更暖和呢？”韩晓满脸惬意眼睛一眨一眨显得娇俏动人。
这么和他亲昵笑闹的人多了反倒不用过于顾忌彼此关系和不良影响，云影也只是白了一眼继续走路，这会儿要配合韩晓的步子速度自然慢了许多，韩晓也无声的受用着这份体贴。
“好狡猾，我要这边”又是一名女生小跑着赶上，和韩晓如出一辙霸占了云影另一边的口袋。
云影心情沉重地拖着两个累赘在男生们艳羡又戏谑的目送中艰难行进，直到教学楼下两人才不约而同和云影保持了一些距离。
“你们听说没有，咱们隔壁有个女大学生失踪了”学业水平二流狗仔精神一流的郑兴光一早就趴上讲台大爆料，只是早来的学生要么蒙头大睡要么赶工作业，愿意理会他的人寥寥。
市高隔壁是个偏向小众的说法，正式名称是肖市工程学院，一个不入流的本科院校，常常被第一批次大学录取率近半的市高的教师们用作调侃成绩滑坡的学生的躺枪对象。
张口就来的经典例句：你就这么糊弄下去，可别让我在隔壁见着你，到时候千万莫跟人说你是我的学生，丢人。
“不是离家出走就是跟男生双宿双飞了呗”前排捧着云影作业奋笔疾书的女生插话道。
“不是”郑兴光神神秘秘的摇头，心急如焚的期待关注。
“自杀？”前排女生再次抢答。
曾经自杀还是个热门社会话题，现在也早就转冷了，有八九岁的小孩子到被生活压力威逼凌虐的成年人，无一不是比狗还累生不如死，轻生从思想到行动已经习以为常。
“死要见尸的那还能叫失踪嘛，至少说点误入传销之类靠谱点的行不行”郑兴光抓狂。
“绑架？”云影看班上不少人还是睡眼惺忪的状态，有意开口转一转冷清昏沉的氛围。
“还是班长猜的差不多，不过这事真挺玄乎，有好几个目击者证实那个女大学生是被一个会飞的黑影抓走了”郑兴光本来见着除了前排这个憨货没人接茬相当扫兴，对云影的回应他无比感激。
“可别胡诌什么都市传说，早都不兴这个了，肖市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藏哪去，最多两三天就被人找出来，再说了少有四五十公斤的大活人什么会飞的玩意能抓走，神雕吗，啊？”前排女生已经合上笔帽完成赶工心情大好的当下气势汹汹。
“听说那小姐姐还挺漂亮，要是被人找着了救下，会不会弄出个以身相许的情节来”郑兴光不理会这个凶女人自顾想入非非。
“打住打住，没房没车没存款没工作，就是天上掉个大仙女许给你养得起不？出息”郑兴光的同桌看不过了，用冰冷的现实刺破他火柴光般的幻想。
“人没了梦想和水煮鱼有什么区别”郑兴光弱弱的辩驳。
“说实话，你现在在我眼里还不如一盆水煮鱼”同桌深情凝视让郑兴光浑身发毛。
“出事的不只是肖工的女大学生，其实我们学校也有”平常不怎么爱说话的文静女胡悦犹豫着出声，羞怯的性格加上家中好几人在肖市警察局工作的家庭背景，说起话信服力高出郑兴光十里去。
“看看，我没唬你们吧”郑兴光神气了好想自己莫大功劳一样。
“悦悦，是谁呀？”韩晓分明有些紧张。
“六班的杨满”胡悦说话很少但是从来言之有物，不像郑兴光一样吞吞吐吐为博眼球。
“呀，我前几天去行政楼还看到杨满的父母来学校了，是校长亲自接待的，后来没传出消息我就没怎么当回事呢，该知道偷听一会的”参与几次发言的前排女生周观楠原本兴致盎然的听着怪谈突然想起来自己所见心中咯噔一下。
“诶，杨满是胡帅的女朋友吧，我这几天也没见过胡帅来学校，别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悦悦，真的有黑色怪物吗？”
“我看这事八成是真的，我有个哥们跟胡帅挺熟，说起他这几天整个人疯了一样老逮着学校附近的生人打架，原本我只是当玩笑听过了”渐渐谈起兴致，到教室的人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印证补充，某些事实已然呼之欲出。
“是不是怪物我不清楚，但是我这几天都看到爸爸在晚上反复看的监控录像里是出现了一个差不多讲台大小的生物，光线太暗也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画面的位置就在旧停车棚后面的洗手池，一下子就把人拖走了，后来爸爸告诉我这段时间下课后留在教室里等他来接我，我问了好多次才知道学校出了事那个人是杨满”
胡悦的话像是起了一阵带冰碴的风，各人都不再言语只是互相眼光对上都能辨出对方的惶惶不安，高三（九）班各人本就紧绷的神经再度拉紧。
“好了，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小心无大错，早晚独行尤其是女生有同路的相互约定一下聚上三五个人一起，实在偏僻的也请知会家长规划一下，或是公交出行或是专人接送，我不希望我们这个集体在明年的决战之前任何人出现任何意外”
“两起事件都集中发生不完全是巧合，很有可能这个怪物的能力所限才挑选容易下手的女生为目标，接下来请大家尽量避开校园中的无人角落，男生也拿出你们的担当来，不是让你们当尾行痴汉，分出一点精神留意身边的人，就算不能挺身而出至少不要只顾自己，尽可能呼救找人帮忙避免最坏结果发生”
云影不后悔带起这个诡异的节奏，既然知道了危险的存在那就不是掩耳盗铃能够避过，与其自欺欺人不如有所准备的直面真相行之有效。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在发觉自己书道修行的兴奋之余云影就思虑过，志怪中的脏东西或者正体不明的凶恶生物不是不存于世只是限于某些原因故不为人知。
“班长好温柔”又是一阵鬼哭神嚎的起哄，云影的话不能消散内心的恐惧但是稳定了众人的心神，恐惧最大的威胁是恐惧情绪的本身而非起源。
云影坐下时觉察外衣后背处被扯住，回头见到韩晓有些神色异样手指攥着他的衣服越拉越近不禁有些失笑。
“怎么，晓晓害怕了”云影语气轻松的问询，韩晓早晚都有当过散打教练的老韩接送绝对是班级里安全最有保证的一类。
“今天晚上能不能送我回家，老韩要去夜校培训，妈妈身体不太好我不想让她来接我”韩晓少有的神色拘谨，不过也得亏声音细微只有孙小川和韩晓的同桌投来异样且深意的笑颜。
“没有别的意思，只要送我到楼下就可以了”韩晓慌忙辩解。
“好失望，我还以为能去你家呢，我还有事那你找别人吧”云影沮丧的回头坐正。
韩晓没有继承老韩的粗犷，四肢修长面容生得相当精致，和云影见过的柳虞君相比只是输在了发育程度方面，再过些年想要找护花使者定是志愿者如云。
云影不在意在相处的时光里尽所能保护这个惹人怜的女孩子，但是被请求不能答应过于轻巧，容易获得的东西人总是不会珍惜，就算没曾想和韩晓发展些友情之外的故事也不愿成为便利店一样的存在，这是原则。
“你想去”韩晓信以为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那就去吧，不过家里没有什么招待你的东西就是了”。
“而且不免费”云影得到意想中的乐趣但是并不满足。
“开个价呗”韩晓得到云影承诺后反而放松下来并不担心被狮子大开口，她是少数知道云影孤身却真实身家不菲的人之一，而市高教师的优厚薪资注定了老韩心肝宝贝的韩晓不会轻易囊中羞涩。
“晚饭你出，我要烧鹅饭配奶茶”云影酷酷的定了要求。
“成交”韩晓开心的在云影背上拍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