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概已经知道期中考试的事儿了吧?本来呢,一个期中考试放在大考不断,小考连连的高中不是什么值得提上日程的事儿!”英语课一上课,英语老师便提起了大家的这茬伤心事,不过经过昨晚的消化,现在大家的眼睛里已然无忧无虑,本来也是,对这种事该着急的人恐怕已经用实际行动说话了,一旦付诸行动,也就没啥可担心的了,而不该着急的人呢,一晚上足够他们想开了,反正自己就是那么点斤两,着急也没用。所以此刻大家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老师,各有所思地等着老师的下文。
老师本来还想就着学生们着急迫切的眼神来个急转弯,可看到大家竟如此淡定,下面的话说得也就没啥激情了,连“但是”这个词儿也略掉不说了“你们是新生,这次考试是你们上高中后的第一次考试,考好了,你们会一直充满信心地走到最后。”呵,大家还真没反应!好吧,看来得来点更猛的了“而且——这次成绩可能会影响你们文理分班,对你们能不能进加强班也有一定的影响。”
“分班还要看这次成绩?”
“不会吧?”
“太不人道了!通知的这么晚,作用还这么大!”
……
大家终于有所反应了,英语老师嘴角上扬了一个满意的弧度,继续他的演讲“所以,你们要不遗余力地复习!明白了吗?”
“知—道—啦!”显然大家又没了刚刚的热闹劲,回答的声音拖得冗长,一副慵懒。
“我们英语呢,要完全按照高考的题型来出题,所以大家……”英语老师还在继续就考试这个问题滔滔不绝。
北落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英语老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忽然觉得英语老师其实并不高。
终于下课了,老师一走,班里便响起同学们的抱怨“真是受不了了,满满的一节课都在讲考试,不就是个考试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长这么大,我们还不会考试了……”
……
北落从书包里掏出密码本,自顾自地翻着这二十多天她写的日记。她终究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密码也终究没能锁住过去,这些天,每每上完英语课,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打开密码本,她似乎总有种错觉——那个周末他们并没有见面,他什么也没有说,她什么也没有听,他们依然在同一个小镇的两所相距甚远的学校,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放着过去的彼此,孤单困顿的时候那个地方总会涌上甜蜜,支撑着他们走下去——这么多天,北落依旧在日记里写着自己的心里话。一如现在,却又有别于现在。
10月10日,星期二,风
英语老师的眼里只有考试,像你一样!我突然觉得他不再那么高大了,而你——
北落突然写不下去了,在她终于从错觉中清醒过来时,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迷路的人,走不出去的时候,他的内心满是惶恐,对未知,对野兽的惶恐,对没有水喝没有食物充饥的惶恐,对炎炎烈日曝晒的惶恐。他每天活在过得了今日,不一定能过得了明日的煎熬中,那时他的内心一定感慨万千,他想着如果能够走出去他一定告诉所有人他的不易,告诉他们他是怎样挣扎着活过来的,告诉他们他有多少次想放弃可又坚持过来了……可真正走出来的那一刻,他一定会恍然如重生,既然重生,以前的那些事又有什么重要,真正值得庆幸的只有一件——他走出来了,而过程中的艰难困苦,对这次遭遇的忿忿不平,对沙漠的深恶痛绝却再也不值一提了。
对,没有什么想说的,过去了,都过去了!
那这些要不要处理掉?北落的手指在先前的不知写些什么的日记上踌躇不前,想要翻过去,又似乎想要用上一点力气“呲”一声。
是不是每一个幡然醒悟的人都一秒变回神经病?她在吐槽自己!
等等,不能撕,这不是写给他的。正要有所动作的她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她定晴一看,开始庆幸自己的磨磨蹭蹭。
10月8日,星期日,晴
感冒终于快要好了,以前没有注意到,今晚走之前和爸妈告别时,突然发现爸妈也瘦了,瘦了一大圈。是啊,儿女生病远比他们自己生病要更加难受吧!路上,又一次坐在老爸的自行车后面,我紧紧抱着他,想着这些天的事。
感冒刚开始的时候,每天上完晚自习,老爸都会骑自行车把我接回家,我知道他们不只是为了给我在家输液,他们是想让我守在身边好好照顾我,这样就放心了吧!当然,按照爸妈的意思,他们是想让我直接请假回家养病的,可我坚决不同意,一方面,高中的课真的耽误不起,另一方面,我不想天天在家闲着瞎想。爸妈拗不过我,又想让我晚自习请假,当然,我也没有同意,因为在家想着别的同学在学校学习,我会更着急上火的,还不如去学校学习呢!对峙了一会,最终还是爸妈妥协,条件就是我必须下了晚自习回家输液睡觉,我同意了,反正也睡不着,在哪里睡都一样。
因为每天来来回回折腾,天儿也越来越冷,终于,我的感冒又严重了,咽喉炎,扁桃体炎也跑来凑热闹。没办法,他们依旧拗不过我,只能让我继续住校,在校医那儿输液。老妈好像很放心不下,每天晚上都来学校看我,给我送饭,送水果。尽管我一次次劝她不让他们再来,老妈也每次答应的好好的,可第二天还是照常出现在学校。他们才是最不听话的人吧!
现在看着他们这样,想想自己也真是不懂事啊!以后再也不要生病让他们担心了!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孝顺了吧!想到这儿,我抱着老爸的手又紧了紧。
北落眼里的泪又偷偷溜了出来,她真的不懂事,很不懂事!以后再也不能伤害自己了,因为为此伤心的只能是最关心你的人。想着,她把这页轻轻地翻过去,视若珍宝!
翻过四五篇后,她又看到写在9月26号的一篇日记,那天课外活动时,师父找她谈了很久,给她买了她平时最喜欢的那些零食,虽然她没吃几口,但师父对她的好她都放到心里了。师父那时就在劝她放下,因为不再值得,可她直到现在才明白,如果能早点听师父给她分析的那些,她或许就不会再难受这么久了吧!但终究有些事得自己经历过,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才会明白原来早就有人给自己指了明路。经历过才会真正听懂别人的话吧!只希望以后我们走很少的弯路,便能明白他人指的明路!
继续往前翻,还有写笑笑,慧佳和大强哥的日记,他们陪她走过了一段艰难的旅程,或许以后还会陪她走更艰难的,亦或是她陪他们,无论是怎样的,他们都已经在她心里扎根了,他们以后要相互陪伴,相互扶持着走下去,走过高中,走得更远。他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再往前翻,就是那些让她想想都很甜蜜的初中了!尽管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尽管有的地方已经受了伤,但曾经的那些美好却仍然不显得突兀,回想起来,北落的嘴角仍然会上扬。
其实,不止是这些美好的回忆,连同后面那些流过的泪,伤过的情都是值得留下的,没有什么应该被处理掉,好与不好,都已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陪她走过来,也应该陪她走下去。既然曾经无法选择,那就坦然接受吧,美好和伤害都是自己的曾经!已经走过来的自己何必再去挑挑拣拣,只摘幸福!
北落再次锁上了密码本,不去再做什么决定,因为她已然明白了何为真正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