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峥让人去请了山庄里的医师,医师才来不久,还没来的及给重华处理伤口,这云台山庄却又来了外人。
屋檐下,这两个人各穿黑白衣裳,他们是双生子,不仅样貌一样,连声音都相似,手里的剑也是一样的,他们站在一起,若不是有衣裳区分,不熟悉他们的人绝对看不出来。
他们自称“双生罗刹”,谢家人,他们是奉家主之命来向谢云峥讨一样宝物的。谢云峥脸上露出笑来,他说东西确实在他手中,但他不会交,就是毁了也不交。
他抬手指着屋子里的一张画像,那是他父亲的画像。他说,他父亲在时就已经和陵都谢家彻底断了往来,不管谢家来的是谁,都没有资格在云台山庄放肆。
罗唯和罗一好言相说,他们不是带着恶意来的,只是奉命拿一样东西而已,若是谢云峥实在不愿交也无妨,只要回族一趟,在全族人面前和谢家彻底断了关系,以后便不在是同族,他们自会用自己的手段来夺。
这里的气氛已经很紧张,花尽歌生怕这些人忽然出手。他们这群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就得遭殃。
她看向屋子的大门,那儿被飞渊挡住,出不去。她往屋里看,重华坐在椅子上,老医师站在他边上,两个人都显得气定神闲。
她不大清楚重华的脾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重华明显比谢云峥要好说话。
重华察觉花尽歌的目光,也向她看来。他似乎看穿了花尽歌似的,朝她笑着点了点头。花尽歌往他那边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安。
罗唯和罗一最后还是动了手,接他们招的人,是飞渊。
他们是在门外斗,谢云峥等人在门里看,在门里等。他们没有半点着急,似乎没有想过飞渊会输。
结果出乎他们意料,飞渊不仅输了,还输的很惨。他倒在地上,身上有多处剑伤,不知道是生是死。同样倒在地上的人还有双生罗刹这对难兄难弟。
这场比试之外,出现了第三四个人。
这人是谢家家主,谢信诚。
谢信诚手里拿着一支金崐点翠梅花簪。这簪子谢家人都认得,是谢云峥的母亲萧成雪的。当年萧成雪得知谢琪玉死讯,便天天魂不守舍,终日盯着这簪子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日渐憔悴,不到半年就撒手而去。
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情莫至深,免大梦一场”。
谢云峥那年九岁,他还什么都不懂,可他清楚的记得他母亲那双病恹恹的眼睛。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萧成雪要丢下他。
他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萧成雪可以为谢琪玉死,却不能为他生。难道他这个儿子在萧成雪的生命里,是可有可无的?
谢信诚是谢云峥的三叔,在谢云峥小的时候也很喜欢谢云峥。那时候,他以为谢云峥会成为陵都谢氏一族的继承人,会让谢氏在五源大陆扬名,为了家族兴盛,他的偏心无比明显,明显到连他的儿子都和他决裂。
出乎他意料的,谢云峥不仅被谢琪玉带离谢家,后来还被别人废了双腿。那时他来看谢云峥,面色沉痛,自那次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也是那时,谢云峥才知道,他的三叔关心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关心他能不能再练武。
谢信诚举着发簪,他说,谢云峥一直错怨了萧成雪,所有的秘密都在这簪子里,只要他将簪子折断,便知分晓。
花尽歌在一旁微微皱眉,低声念了句:“别拆啊。”
重华耳力过人,疑惑的看了看花尽歌。
谢云峥接了簪子,一折为二,没想到簪头是中空的,里面藏了张极小的纸条。
纸条上书:
儿,勿悲生来不同。
谢信诚说,谢云峥自出生起就生了一种史无前例的怪病,要取他母亲的血来补。到谢云峥九岁时,需大补。
谢云峥闭目,手微抖,纸落地。
也是那一瞬间,谢信诚忽然出了招。
他的剑很快,快如疾风!
他的剑眼看着就要刺到谢云峥眉心。
忽然,这把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剑稍发出一点火花,剑,偏了。从谢云峥的左侧擦过去,刺到后面的花瓶,花瓶碎了,花瓶里的新桃掉落于地。
再看谢云峥坐着的轮椅前方,三枚银针整齐的钉在地上。
谢信诚大惊,这屋里,竟然有位高手,他竟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他的目光朝花尽歌,重华,老医师看去。
是谁?是那位医师?不,虽然是他的针,却不是他出的手。他又把目光看向花尽歌,花尽歌面色微白,又没有半点内力,不能办到。最后,他的目光停到坐在中央的重华身上。
“阁下是?”
“重华。”
“重华?匀城季家的季重华么?”
“正是。”
谢信诚大惊不已,他从来没想过季重华会在云台,更没想过,季重华会站在谢云峥那边。
谢信诚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竟不退,就算重华在场,也要取谢云峥性命。
重华拿了飞渊手里的剑,叮嘱老医师专心替飞渊医治,不用管其他。
重华和谢信诚是在山庄的湖上决斗的。
风起,剑出!
重华那一剑,如蛟龙出水,万千碧涛倾下,似有将整个云台山庄掩没之势。
水落尽,剑收,人亡。
谢信诚至死都不甘心的睁着双目,他不敢相信,自己连一招也接不住。
重华站在岸上,轻叹,“我本无杀你之心,奈何,你却不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