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那会放羊的都能吃是不是真的啊?”魏源想起了老家的老人们说道那句话。
“放羊的能吃是不假,没办法,出去放羊赶得不巧一天都吃不上饭,赶着一群羊带个水壶就够受了再说了那会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东西能在路上吃。”
“那会……”
那会土地还没有下户,是给公社里放羊的,因为经常露宿野外,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工分要高那么一点,李大师大伯当年就放过羊。
披上羊皮袄子,背着一袋子冷窝头和一个水壶还有一把黄叉、羊铲和鞭子,带上三四只土狗赶着一大群羊,要翻过十几座山绕两三百里地路转半个月才能回来。
羊铲和鞭子是对付羊的,黄叉是对付狼的,窝头人吃狗也吃,实际上大部分时间还会带上一把猎枪,甚至会备上半自动,那会狼多,还是地方上民兵都有枪经常拉练的结果。
可以说当时放羊的大多数是玩枪玩出来的主,背上枪偶尔也能开开荤,打点野兔野鸡傻狍子什么的。
狐子打不了,那玩意凶,一般人以为那就是个偷鸡的主,实际上两三只狐狸就能把四十多斤大的狗给活生生玩死,没见过的不知道那玩意有多凶,狐狸多了连狼不敢惹。
晋西南这块地方没有什么像样的草场,不像是漠南漠北,甚至比不过甘南和康巴,缺乏草场的后果就是哪怕只有三四百只羊也要跑很长一段路才能养活。
周围都是基础农田,这都种着庄稼的地,要是吃了生产队的庄稼那就麻烦了,非得挨批斗不可,叫挖社会主义墙角。
所以啊,能跑多远跑多远,一路跨过山梁,越过谷地,穿山越岭路过村子就灌点水。
饿了吃窝头,渴了喝点水,漫漫长夜里只有狗的吠声和羊的咩叫,还有火堆噼里啪啦的声响。
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买了一斤鸡蛋,就揣在口袋里,给一个狗喂了一个,剩下的自个吃,结果还没翻过梁就落在肚子里头了。
六月里的天那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晴空万里眨眼就黑云密布,此时老头还在山谷里头,一望天边,南面的云眼瞅着跟风刮似得就压过来了。
吓得老头脸上一白,赶紧就吆喝狗赶上羊往山腰处跑,不能呆在山谷因为下雨下大了会有山洪,也不能往山顶跑会挨雷劈。
羊鞭子甩的啪啪响,老头子五十多了腿脚也不怎么灵便,眼睛就这么四处一寻摸,就瞅见一处不怎么明显的山洞,杂草丛生怕是里头有什么野物。
不过这会也顾不得了,反正晋西南毒蛇少见的很,老虎熊瞎子也早都绝种了,要是碰上野猪野鹿山羊什么的,那就是开顿荤的事情。
想到这,老汉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有些日子没见荤腥了,把猎枪枪从背上摘下来,这会用的子弹都是定装子弹,类似于12毫米霰弹枪子弹,并不用火药葫芦。
可惜,没把民兵的半自动带上,要不然就是十头八头野猪也不怕,不过近距离还是这玩意好使。
压上子弹,两发都是用的独头弹,要是散弹这么近的距离那就会把猎物打烂,就没得吃了。
一合枪管,用枪口挑开藤蔓,这也是部队上教的,用枪挑开可以增加反应时间。
只见里头有人拿着土砖封了洞口还撒了草木灰驱赶野兽,这是明显有人呆过。
外边已经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掉了,砸在地上溅起朵朵烟雾和水汽,来不及细想抄起羊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开土墙,幸好有个兔子洞否则还真不好进。
咔嚓一道闪电接天连地,撕裂天幕大雨瓢泼如天河倒卷,这会啥也顾不上了赶紧把羊往里头赶。
这种洞一般都是藏粮食的,也不怕里面有什么大的野物,最多就是个野兔,老头子把羊赶了进去,带着狗打开手电也就跟着钻了进去。
手电一照霍,可把老头子吓坏了,全是死人,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全都是草席圈着的,就当中间一口棺材,看样子是个大官。
羊不知怎么的全都挤在一个角落里,平日里活泛的那些羊今天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蔫巴巴的。
老头子大着胆子一扒拉草席,明显人已经死了很久了,这些草席都遭了,一模就烂了,里头由于长时间不通风,还有星星点点的磷火。
身上都是穿着八路军的衣服,衣服也遭的厉害一碰就烂了,老头子也不敢点火,他不知道要是点起火估计把自个就火葬喽。
等到雨停了,接着外边的光,老头子数了数足足有七八百个人,都是草席卷了卷,棺材就当中间有一具。
这地方是不敢呆了,赶紧把口封住,又挖土封死,老头赶紧就赶着羊跑。
说来也奇怪,那会闹狼闹得厉害,这些尸体没让狼给吃了,也是怪事一件。
说来也奇怪,等往回走的时候,老头就瞅见一头山羊卡在一颗树中间,那颗树很奇怪是分叉长出来的正好把羊给卡住。
正好省了子弹,让老头得了几十斤好肉和一张好皮,等会到村里也没敢何人说起这件事,直到多年后老人病故知道这件事的就剩下李大师一个人了。
且说老头会到村里正赶上午饭,羊肉早找个地方藏起来了,有地道能弄回来,不敢带回来啊。
几个放羊的凑了一桌,就吃饭吧,老头子也是饿了一天了,半生不熟的高粱米擦尖搪瓷碗一碗三下五除二就给吞肚子里了。
一连就吃到了灶上撵人都时候,数了数吃了八碗,老头子摸了摸肚子犹自觉得不太饱,晚上又吃了一老碗。
“说起来,能吃的还真有,我也是听老一辈说道,说打小鬼子那会我们县城那边有个人,能吃,一顿能行三十多个窝头。”
“有一会小鬼子下乡抢粮食,这人前边扛着一麻袋绿豆跑,后边小鬼子端着枪追,硬是没追上。”
“麻蛋,真邪了门了。”
老李讲完故事,犹自感叹道:“话说,这都好些日子了,我伤也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该出院了。”
“不再观察几天?”魏源有点奇怪的问道。
“不了,在这如坐针毡啊。”老李摸了把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