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格雷斯堡与穆尔菲堡竞技联谊赛在两堡交界之处的草原进行。
第一轮是射击比赛，格雷斯堡的选手是堡主的好友，邻堡的萨瑟顿堡主克莱尔殿下，而穆尔菲堡的选手同样也是堡主的好友，同样来自邻堡萨瑟顿的，克莱尔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穆尔菲出使格雷斯的使者，莫娜亚小姐。
这样的关系叫围观的群众自开始便对这场比赛的可观性极具期待，而更令人期待的是，即将在公众面前现身的两堡堡主，格雷斯与穆尔菲自继承堡主及各自的爵位后，尚未在公众面前出现，不仅来自英格兰各地的贵族们对他们感到好奇，就连两堡本堡的居民同样希望见到自己堡主的庐山真面目，可想而知两人在此之前是如何神秘了。
鸣过礼炮之后，在众贵族及观众的期待中，格雷斯堡作为东道主先行入座，大理石雕成的自遥远东方运来的椅子上雕着大象，两边的扶手皆是由象牙制成，嵌上了印度的黄金，高贵而冷漠。
男子一头柔顺的乌发承自上任堡主的东方血缘，黑而清澈的双眸干净到入目者惊艳，未察觉已被其吸去全部注意力。他是杰？格雷斯，一个传奇，今天终于活生生曝光在阳光底下。
入目的黑发男人英挺优雅，浓眉带着英气，却是柔和的弧度，双目似流光般荡漾，清澈而干净毫无杂质，却又深邃到令人窒息，仿佛一不小心与他对望，整个人便会不由自主地受其吸引，中了蛊般毫无自我，任其摆布，却又心甘情愿了。他的眸，有魔力。
他的皮肤白皙，白皙到几近透明，却并不是如大部分欧洲人般显得死白而无色泽，而是健康的，略带着浅浅的奶白色泽的混血儿的肤色，并且毫无一丝暇眦……
在伦敦最有名的裁缝的巧手之下，他英俊挺拔的身形完美地展现在众人面前。面对鸦雀无声的众人，杰？格雷斯不动如山，镇定自若地开口：
“女士们先生们，请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友好的邻堡——穆尔菲堡的各位美丽的女士们。”
掌声响了起来，与格雷斯各位成员上台时台下满满的少女尖叫声不同，穆尔菲引起的是一阵阵口哨声，男性与女性形成两个极端的阵营，不论台上台下。
但当为首的紫眸女孩坐定在堡主之位的时候，台下的口哨声随即变成了惊呼声。
女孩一身传统的白丝裙，一身纯白无其它色泽。清丽精致的五官，引人注目的同样是眸色，不同的是，她的是特殊的紫眸，是百年难得一见，在英格兰历史只出现过两位的紫眸——在英格兰历史里，拥有紫眸的女人皆是不同种族人的混血，往往是最西边与最东方的混合，距离越远，融合的外貌便越特别，并且紫眸往往代表着智慧、勇气和灵性。
灵性？是的，第一位紫眸女子能与天地万物沟通，让任何动物甚至植物都因她而荣因她而亡。第二位紫眸女子拥有前所未有的占卜能力，传说中就连罗马教皇都要仰仗其神力才能站稳脚跟。而眼前这位紫眸女子……几乎所有的贵族都受到震撼，一改平日赌博赛马养情妇的懒散自得作风，一心只愿待会能与其结交得到好处。而平民们对贵族们所思并无所觉，他们更多惊讶的是堡主的年轻，恍若邻家女孩一样单纯可爱。
紫眸引起的喧哗几位上位者视若无睹，站在堡主旁边的克莱尔望向莫娜亚时才见到坐在堡主之位的女孩，愣了一下，倾身对格雷斯道：
“杰，她不是穆尔菲堡的女仆么？怎么会……”
格雷斯面不改色，仍是那一百零一号笑脸：“看来人家欺骗了你的眼力。”
好吧，克莱尔瞬间郁闷了。这话是表示他眼力实在不怎么样的意思么……
克里斯却是在人群中寻找着爱莉斯那熟悉的可人身影，哪知搜寻了半天竟一无所获，有点疑惑地若有所思着。
而对面台下众人的惊呼，穆尔菲堡的各位同样处变不惊。
穆尔菲吐字清晰，声音柔软略带着迷人的异国腔，不用说，这绝对是有意为之，在英格兰土地上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哪会连自己的母语都讲不好？但这是穆尔菲的习惯，在众人面前伪装成另一个人，哪怕声音。更何况，不少人对略带异国腔的英语更有兴趣，如海风轻轻自耳边吹过般，是那童话里诉说国王长了一双驴耳朵的芦苇，神秘、安详、柔和。
莫娜亚仍是如参加社交季舞会般优雅迷人，不若克莱尔与萨瑟顿堡人所熟识的小魔女，此刻的莫娜亚一如盛开的玫瑰般诱人而芬芳，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甜甜的玫瑰花蜜的味道……
在双方堡主致辞后，两堡之间的竞技友谊赛随即开始。
箭术是第一场，阳光下的克莱尔仍是优雅地举箭而射，“啪”的一声，正中耙心。掌声雷动般响起，克莱尔无暇顾及其它，便转向旁边的莫娜亚。乌发仿佛有着阳光在跳跃，耀眼亮泽到几乎刺痛他的眼，莫娜亚连看都没有看他，兀自专注地举弓射出——
他顺着离弦的箭望去，如黑影飞过般迅速，回过神来，箭已经在耙心颤动了。
绿眸女孩这才笑开来，笑声清朗而干净，一如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还是孩子，玩在一起的时候。那记忆却在此时渐渐清晰，他记得，被宠坏的他总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渐渐得胃口变得大了，什么也满足不了他。而她，明明看似比他还野，却可以为收到的一件小小的礼物高兴好几天，小小的成功就足以让她雀跃地跳起来，甚至一小块蜂蜜蛋糕，都能让她满足一整个下午……
第二轮是十个耙的，同样是克莱尔先。黑色披风在风中飘扬，克莱尔帅气地跃上马，“驾”的一声，在褐色马儿的奔跑中，每隔十米便是一个耙，克莱尔却是从容不迫，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一箭箭如雨般自然地射出去，精湛的技艺超群在这边跑边射中得到体现，“嗖”——
最后一箭，稳稳地射在最后一个耙心，甚至已经将红色的耙心射穿了。
观众给力地鼓着掌，口哨声尖叫声不断。能在此见识全英格兰著名的神射手的精湛技术，可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神射手克莱尔从不在公开的赛事中显露自己的箭术，这次答应参加穆尔菲和格雷斯友谊赛，着实是新闻，也让不少箭术高手很期待地过来观看。
对手技艺如此高超，莫娜亚却视若无睹，泰然自若地上马，拿起箭，修长的五指优雅地抚着陪伴身边多年的弓，转身看向台上的穆尔菲堡主。穆尔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一如她浅而动人的笑，她似乎对赛状毫不在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般自信，又若不在意比赛结局。
莫娜亚微微扬起嘴角，远远望去仿佛喃喃地对着自己的弓说着什么，然后，克莱尔清楚地看到，绿眸白衣的女孩将箭拿到面前，闭上眼亲吻了一下箭，然后灵巧地开弓射箭，马蹄轻快地踏着草地，“嗖嗖嗖”几声，风与箭撕磨着，出乎众人意料地，百发百中。
克莱尔在莫娜亚策马回到身边时扬起嘴角，“小舞，你的技术又进步了。”
高傲的女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毫不谦虚地道：“你不是号称英格兰最厉害的神射手吗？我莫娜亚今天是在告诉你，本小姐不求最好，只求更好！懂不？好好学着吧！”
说罢得意地自某人身边走过，留下仍坐在马儿上的克莱尔。
“哈哈哈……”
背后传来的笑声，还真刺耳呢！
莫娜亚想着。
友谊赛的第一场就充分显示了“友谊”赛的宗旨，射击比赛以平手结束。
莫娜亚回到穆尔菲身边，低声道：
“菲，怎么样，我按你说的，打了个平手。”
她和克莱尔可谓是有志一同，连加时赛都懒得打，直接认了平手结束。友谊赛嘛，一听名字，就知道只是切磋切磋啦！
紫眸女孩轻笑着，两颊的酒窝深而动人，惹得莫娜亚妒嫉不已，为何她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小酒窝？又问：“厨艺比赛呢？确定都准备好了？”
穆尔菲抬眸看她一眼：“舞，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她吐吐舌头，“哈，我比你更迫不及待地想到格雷斯惊愕到下巴掉掉的样！”准确来说是想看到克莱尔不得不认输的沮丧！哼哼。
正说着，克莱尔便突然自台后出现，扯了扯莫娜亚的衣袖，示意她出来一下。莫娜亚莫名其妙地眨眨眼，以口型问他：“什么事？”
蓝眸如晴空般优美，她努力望进去却发现自己看不透他眼里的迷蒙……
“菲，我一会回来。”
小声地跟穆尔菲讲一声，莫娜亚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跳下台，台阶的高度还是挺高的，一跃而下倒有点危险，但在克莱尔无间的配合下，莫娜亚只是整个人扑进克莱尔宽厚的胸膛，并没有受伤。
“什么事啊？”莫娜亚霹头就问。
眼前的男人刚从赛场上下来，带着种风尘仆仆的气息，莫娜亚甚至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绑着他的褐色马儿……
他一下来就到这来找她了？
莫娜亚有点奇怪，但克莱尔似乎不打算马上解开他的疑惑，只是淡淡地开口：“到安静的地方再说。”
“好。”莫娜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跟着克莱尔走到树下，翻身上马，马儿负荷着两个人的重量，一路缓行着倒也轻松。
“小舞，”克莱尔将下巴靠在怀里人儿的肩膀上，充满磁性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
“干嘛？”翻了翻白眼的女孩有点毛骨悚然，这人怎么突然这样，搞得气氛都怪怪的，害她都跟他吵不起来……话说回来，吵闹似乎是他们相处的必然模式啊……
马儿逐渐行至人烟稀少的草地上，克莱尔一头黑发被草原上的风吹得有些微的凌乱，微抿着的唇终于还是开了口：
“小舞，我想了很多。”
“嗯哼？”莫娜亚挑了挑眉，偏过头看他，“然后呢？”没头没尾的。
经常带笑的俊脸上难得地严肃，克莱尔认真地看着她——
“我想过了，既然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便一起长大，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而且我们的父母又是至交，最重要的是，我爸妈根本就把你当自己女儿看待……并且我们那么了解彼此，还有了肌肤之亲……”
莫娜亚汗，“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翻身下马，将手递给她，轻松地接她下马——“我只是想说，既然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他是想了很多想了很久考虑了所有的情况外加鼓起勇气才说出这段话的，此刻很认真很认真地等着绿眸女孩的反应，蓝眸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女孩的脸……
绿眸眨了眨，再眨……
然后，浮现出笑意：“克莱尔，你可以再无厘头一点！”
什么烂告白，烂透了！她莫娜亚是那种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掉然后乖乖就范的人么？当然不是！
这么努力纠结了半天，对方却是这种反应，克莱尔有发怒的前兆，忍着气，恶声恶气地道：“莫娜亚，你可以再笨一点！”
“没错啊，我就是笨啊，怎么样，了不起你当没说过我也当没听到呗！哼。”比谁更狠是吧，她莫娜亚奉陪到底！看谁先放下面子。
不妙，蓝眸的颜色变成深海般沉重的蓝了……
莫娜亚撇了撇嘴，头也不回地转身打算离开，哪知身后的人反应更快地拉住她的手：“小舞！”
“怎么样？”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满意？”他已经够低声下气了。
他问她怎么样？她才想知道咧！
绿眸有点委屈，却只是抿着唇，瞪着对方，“克莱尔你无不无聊啊！莫名其妙拉我来这，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才问你，要怎么样你才满意咧！”
“你……”蓝眸酝酿着风暴，最终凝成一点……
“你再装傻试试看！”他的语气中带着威胁。
“谁装傻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爱上你了！”克莱尔怒吼出声，“这就是我想说的！”
女孩被震得有点头晕，嘴角，却是真正克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对面的男人挫败地抚着额，“该死，我居然真的说了……”表情努力装得正经，“我是想说……小舞，”
她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对方十分懊恼，“小舞，请你……”他单脚跪了下来——
再抬眸时已是满脸认真，“请你，嫁给我！”
“噗……”
不必怀疑，莫娜亚的确喷笑出声了。绿眸眨呀眨的，带着顽皮的笑意，褐发的女孩拍拍地上的草坐下来，从原先的俯视变成了仰视：
“克莱尔，你不是在整我吧？”她好笑地看着他，“为了躲我，你从萨瑟顿逃到格雷斯，你还当众宣布我‘只是’你的情人，我去国外游历的这三年多里，你交了几个女朋友，有过几个情人？你真的以为我不在英格兰就什么也不知道吗？”她一口气说下来，语气不是妒嫉，反而充满调侃，“你现在，居然向我求婚？太可笑了吧。”
黑发些微凌乱地洒在额前，就连跪着的动作都如此帅气优雅，能够如此做到的人，非克莱尔莫属了。但此刻，平日里优雅湛蓝的双眸却喷着火，怒视着自己的求婚对象：
“莫娜亚，你还能不能再小心眼一点？是不是我对你做过的所有不好的事你都会记得一清二楚？”他很郁闷，快抓狂了！难得他自动醒悟主动求降，她就不能偶尔温柔一点地接受？
“偏巧我这个人什么都不记，就记仇！”若说这世上有个莫娜亚一定要存在的理由，那就是，她喜欢跟人作对，不管你对或错，只要是她看不顺眼的，就坚持否定到底！
“你……”有点气结，但克莱尔还是忍着气，粗声粗气地问，“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蓝眸认真地看着绿眸，女孩眨了眨眼，有抹淘气的流光自眸中一闪即逝，速度快到克莱尔几乎来不及捕捉。
“嗯……”女孩掀动她玫瑰花瓣般诱人的唇瓣，犹豫了再犹豫，那副挣扎的样子叫某人气到不行，直接从草地上站起来就抓住她的肩膀：
“你到底要不要？一句话，不要拉倒！”
语气恶劣到不行。莫娜亚无辜地眨眨眼，很不以为然地看着他，“克莱尔，是你先求的婚，要情愿点！懂不？”都弃械投降了还装什么酷啊！鄙视他。
对方表情更加臭，莫娜亚在他忍耐限度内终于满意地微笑起来，“好啦，要啦。”
瞧她多爽快呀，一句话，谁不会呀！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英俊的大男孩笑得像个傻瓜，亲昵地拥住怀里的女孩，温暖的吻轻吻在她光洁的额上，半晌才满足地叹息道：“那我们先订婚，下个月举行婚礼！”
他是打算得很好，哪知女孩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又在纠结什么？”
莫娜亚推开他，笑得非常愉快：“除非菲结婚，否则我永远不会和你结婚。”
克莱尔皱眉，“你还放不开她？小舞，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对女人有那种嗜好？”语气满是调侃，分明是清楚她的性向，却仍旧带着些许酸意。
好吧，情敌是男的也就算了，他自信他有本事赢过对方。可是，这会儿他的情敌居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这要他怎么死得甘心啊？
“去你的！”莫娜亚笑出声来，“克莱尔，”
轻眨着长睫，女孩笑得很恬淡……
“在我离开的这几年里，我对你的事情了如指掌。那么你呢？你知道我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吗？不，你不知道。”她的语气很淡，很轻，克莱尔努力地想看进她的眼底，却发现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这种莫名的抗拒，叫他的心莫名地有点紧缩了起来，无法控制地疼了一下。可是表面仍是笑得很愉快地道：
“可是，你可以告诉我啊，只要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
“是啊，只要我告诉你……”她笑，“可是，我跟菲约好了，永远不把这些事向第三个人说起……”莫娜亚深吸一口气，“所以，”
她笑得很开心，“你呢，就和你那死党堡主自己探索去吧！”
语气却是明显的幸灾乐祸了。
克莱尔挑挑眉，“杰？他跟穆尔菲……哦……”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的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然后与莫娜亚对视而笑，“呵呵……”
辽阔的草地上，绿油油的草地被草原上的风吹成绿海……
草地上一黑一白两个人相拥而立，头顶上是湛蓝的晴空，就连空气，都是恋爱的甜甜的滋味……
远方的山上，某个孤独驻立在巨石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身被风沙染得橘黄的白纱在风中似无依凭地飘着……
厨艺比赛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格雷斯堡的人却慌了起来。克里斯脸色凝重地走到一直保持微笑的杰？格雷斯身边，轻声道：
“殿下，爱莉斯不见了。”
杰？格雷斯却只是挑挑眉，“放轻松，她不会不见的。”
“我已经找遍堡里了，马尔斯说一大早就没见到爱莉斯，但是侍卫杰克中午的时候见过她出现在这，所以我才以为她早就到了……”克里斯难掩焦急，不止是为了比赛，更是担心着爱莉斯的安危，“殿下，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狡猾的穆尔菲绑走了爱莉斯？”
“你想太多了，克里斯。穆尔菲是不屑于强取豪夺的人。”格雷斯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看得克里斯有点气愤了，又不是他心爱的人失踪了，他当然不担心！
克里斯略带嘲讽地道：“殿下对穆尔菲倒是蛮了解的！”
哪知格雷斯却是真正地笑了起来，笑容颇具深意，若不是认识他十几年了，克里斯一定看不出这抹笑与平时的不同之处，此刻，他却是真正地看出来了……
无视克里斯若有所思的表情，黑发男子只是微笑着，“克里斯，中国有句老话，叫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好吧，克里斯头痛了。天晓得他最恨的就是杰经常突出其来冒出来的“鸟语”了……
可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分明就是要有人“配合”才愿意讲出话里的意思……克里斯在心里长叹一声，无奈地问道：“请问爵爷，是什么意思？”
“它的意思就是，若要赢得胜利，不仅要了解自己的实际情况，也要对敌方的情况了若指掌。”格雷斯微笑着，深邃的黑眸里满是浓浓的笑意，以眼神示意他——
“看！爱莉斯这不就出现了吗？”
“哪里？”克里斯惊喜地转过头，却在转头的瞬间呆若木鸡……
金发碧眼的女孩穿着他熟悉的粉色围裙，脸上是每次下厨都会有的认真及对美食的崇敬之感……她的大眼有些微地垂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食材和锅铲，阳光下她一头柔顺的金发如此闪亮，那发摸起来，是只有他才会体会到的柔软……
微笑吹拂里，她一头微卷的头发轻拂着，只是一个微小的角度，却让他，再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她头上的头巾，却是红得刺眼……
爱莉斯怎么会代表穆尔菲出赛？！
克里斯瞪大着眼，震惊地看着台上原本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陌生的女孩，目不转睛……
“因为她本来就是穆尔菲的人。”
耳边传来格雷斯始终保持在上扬音调的声音，克里斯这才发现，他已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但格雷斯的答案却让他心悸了一下。
爱莉斯……
是穆尔菲的人？！所以……
她来到格雷斯……是因为……
“你没猜错。”格雷斯微笑，语气却依旧镇定自若，“爱莉斯是穆尔菲派来格雷斯的卧底……克里斯，看来你这个护堡骑士有些失职了呢，还是说，越是在乎，越是盲目？”
只要是格雷斯堡的人都知道，克里斯最大的弱点除了格雷斯堡就是爱莉斯。
克里斯却没有回答了。眨了下眼，微垂下睫，成功地掩饰自己的心情，退到一边，克里斯默默地继续维持着赛场的秩序与安全……
是受伤了吧……
格雷斯看着他的背影，深邃的眸子愈加深沉……
厨艺比赛开始了，代表格雷斯的，是格雷斯堡的大厨，马尔斯。
看着对面熟悉的面孔，爱莉斯一脸认真：“师傅，我很抱歉。”
半闭着眼一副总是睡不醒样子的老人却只是微微一笑，“爱莉斯，我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下厨最重要的，就是忠于自己的心。你在格雷斯这些年能做出那么多丰盛的美食，是真心真意去做的，是开心快乐的，而当你站在穆尔菲的那一边，你同样是忠于心中的家园的，不是么？这样，就够了。”
“忠于……自己的心……”爱莉斯喃喃地念着，然后恍然大悟，漾开一抹马尔斯熟悉的笑容，“师傅，谢谢你！”
挣扎了这么久，马尔斯一席话便让她彻底抛开顾虑，爱莉斯微笑着，她怎么会忘了，在任何领域，厨艺也好音乐也罢，只要是忠于自己的内心，并且能从中得到乐趣的，就是最适合自己的，是最好的！
“爱莉斯，我将我毕业绝学教给你，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有一个人与我相抗衡。”马尔斯拿起铲子，眼角是对食物的尊敬之意，“今天，我要你使出全力来！打败我！让我马尔斯的厨艺真正得到流传！”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