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寻可说得上是位极好伺候的主儿了,人给提来的食盒有什么她便用些什么,不大挑也不寻事儿,跟府里的那些个夫人、小姐一比,她便是下人口中的千万般好的主子了。她开口要些什么的时候更是少的,反而身有宿疾的些个仆人还得了她不少的药丸子……
王申想着梁宇传给他厚的足有小指高的信儿,有些不确定的看了她眼,“少主?”一眼过去,他的眼眸便瞪大了,姬寻掂着那皮子信儿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倒像是他小时见着的得羊癫的疯人发病时的样子,“少主,你忍着些,我去唤徐军师来!”
他方转身,身后便咚的响了一声。
那声太大,似重物落地般,石头砌的园子也给震得颤了。
他猛地回过头,给裂着缝的石桌骇的一时怔住了。石桌哗的碎了一地,他方才找回自个儿的声,“怎,怎么回事?”
姬寻面色发白,不急不缓地抬了左手按在不安分的右臂上,“使得劲儿大了,”她一出声,王申的目光便转而盯上了她伤口裂开的右臂,“桌子怎么这般的不结实?”姬寻不动声色的将右臂往身后掩了,轻叹着摇了头。
“小将军方才说,朵丹族人均知?”她站起了身,脚尖捻了捻碎开的石桌,“这又是何人造的谣啊?”
她的右臂有些狰狞,密布的伤口不像是旧伤裂开,反到像是自内外翻开的,经脉处的更为显,鲜血盈动地可怕……王申已不去想她是否拿手劈了石桌了,他的目光锁在她来不及掩齐的臂上,若有所思。
“小将军?”姬寻提了声儿喊他,老盯着她的右臂看,她也不自在了。
“是,属下在!”王申收回了目光,躬身应了。
“送点旁的来吃呗,”姬寻转身往歇息的园内深处走去,“莫让我整日的喝粥!”阿业煮来的粥便也罢了,王申送来的入了她的口转了圈她都不怎么咽得下去。
王申的眉头皱的死紧,应了声便去寻了徐盖。
他一进去,徐盖便停了与人议的事。听了他附耳悄声说的几字,徐盖挥手便遣了人走,提步往姬寻歇的石园子走。
“你看的可清楚?”他步履有些乱,出口的话还显镇定,“少主内力深厚,武功怪异还有走火入魔之迹?”
王申这会儿到有些不确定了,一时也没答话。
姬寻会武,梁宇传来的信上清楚的交代了的,连南达那老和尚怎么给她揍得吐了血都清楚地跟他亲眼见了似的。禁军死牢走水,姬寻却毫发无伤,再来她又神不知过不觉的在景山坳的幽壑现了身……
徐盖到不在意姬寻会不会武,他在意的是人能不能够活着等到姬大将军传见她的时候。丢了回人,他们不觉得难看,雪耻的时候多得是,若人死了,还死在他们保护之下,那便难看的紧了,他们……亦再不能翻身了。
他皱了眉,想到姬将军对这个少主也不知是什么心思,让他们这些个领兵打仗的将领给她做护卫,他的眉皱的愈紧了,在他弄清楚他的主子的心思前,姬寻是不能有闪失的。
徐盖的步子愈走愈快,临近姬寻歇的园子运起了轻功。王申思忖的工夫,徐盖不见了人影,他气急的唤了朵婉去搬冰,又急忙飞身入了园子。
王申寻到人时,徐盖正面色古怪地拿着姬寻的右臂瞧。他几步进了来,姬寻半截身子趴在竹床上,双腿半跪在地,面目掩在散开的发下,不知是给徐盖敲晕的还是睡着了的……
“如何?”王申等他放下人的手臂,便抬手将人置在了床上。他的手触到她的腰间,便给烫的缩了回来,“这……”
徐盖踱着步子,恍若没听到他的话般,踱了有半柱香的工夫,目光又朝在姬寻的臂上看来。王申看他的眸子没什么焦距,茫然的穿过了她不知在看向何处,便知他也是束手无策。朵婉搬了冰进来,他便让朵婉抱了人进入冰盆降温。
他伸手去拉徐盖,却给他啊的一声吓了跳。
“我知道了,是巫棘子!”徐盖眼眸晶亮,喊了嗓子便去看人,“我就说这味怎么这般熟,原是巫棘子!”他掀了掀姬寻的眼皮,果不其然触上了她的墨瞳,“竟然服食了巫棘子,这胆子……”
王申听得不甚明白,“巫棘子怎么了?”
“怎么了?世人只知巫棘子是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神药,却不知它还是剧毒之物,迷人心智,夺魂失心,致人疯癫!”
“啊?那少主……”王申看向浸在冰盆里面目沉静的姬寻,再想到南达那老和尚说的话,眼眸里的怒火都掩不下了,“那老和尚怎么敢?”
徐盖确定人没什么大碍了,便收回了手,“他怎么不敢,因着少主他给拖进了这红尘俗世,没道理他进来了,少主还不进来?”
“那也不能……”王申双拳攥的紧紧的,面孔涨的都红了。
“少主无事,想来自小便服食,能挺的过罢!”徐盖声音幽幽的,他的话他自己都不怎么信,这次服食的剂量过多了。
南达为何要给姬寻服食夺魂失心的巫棘子,只为了引九龙令出世?
徐盖看了眼姬寻,将军看中她还是有些缘由的,“朵婉,少主醒了,你将此事说与她听,她若想去见那老和尚便带她去罢!”
朵婉点了头,她听得出来,徐军师也认了少主了,她开口道,“是!”
“贴身跟着,别有任何闪失!”王申刚想说,徐盖又加了句,他便闭了嘴。
……
事一了,徐盖又召了人议事,深夜子时将完。未用膳,便又将梁宇送来的信细细的看了遍,直至天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