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刚过,姜偃达就姗姗而来,江小鱼立刻执弟子礼,尊称一声,“姜师!”
那日破境,若无姜偃达时时喂拳,收放境界以迎合,江小鱼恐怕早就神魂俱灭。
事后据左朝江说起,天羽朝不是没人尝试一步二境,却唯有张无极一人而已。
只因武夫登顶与修士破境一样,都是以人身挑战天道,好比精魅化形度劫一般,身死道消者不计其数。
姜偃达见他神完气足,动静间拳意随身,心头暗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肃容受他一礼,姜偃达正色道:“二公子天资甚佳,不可辜负!
今日便是山长勘定的吉日,还请早些上路。”
江小鱼心头一颤,怎么这么瘆得慌啊?
江正和自从得知儿子被萧山长收做关门弟子,连睡觉都笑醒过无数次。
萧家可是不王而王的文华世族,江南的头等豪门,能入他门下,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于是催道:“速去速去,莫让山长久等!”
……
“我不能修行。”
江小鱼见老头神情诡异,不免有些心虚。
萧崇礼微微点头,“我也不会武学。”
江小鱼登时苦脸,“那干嘛要收我做弟子,难道真的只是负责关门?”
“啪!”
一把戒尺无风而至,江小鱼额头一片青红。
“竖子无理!”
看着江小鱼一瘸一拐走出大门,学宫副山长司徒令明沉声道:“此子顽劣不堪,譬如朽木,何堪雕琢?”
萧崇礼不以为然道:“此子身负气运,若无礼法约束,不知要惹出多少祸端。
所以老夫才将他拘押在此,补足文华,说不定就能青云直上,否则就是一条孽龙!”
侯先虎前日传出闭关的消息,江小鱼只是冷笑几声,明明是怕打不过老子,闭个屁的关。
学宫学子见了江小鱼,就像看到怪物般纷纷躲闪,明明是大修士越境时才会引动的天地异象,却落到一介武夫头上,不是怪物是什么?
“信近于道,恭敬于礼。何解?”
儒家经典浩如烟海,但对于一位饱受应试教育荼毒的高中生来说,也就一座小山而已,何况还有戒尺高悬于顶。
萧崇礼门下术科十子是上午授业,却用整个下午来教导江小鱼,对他的重视可见一斑。
不过月余功夫,江小鱼就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虽细微处还欠些火候,只需慢慢锤炼即可。
“老师,您就别再敲打我了,行吗?
对于师长,我是恭敬的,对于亲朋,我也一向以诚相待,至于继承创新,我更是不遗余力身体力行。”
萧崇礼召回戒尺,老怀甚慰,若论学问精纯,此子虽有欠缺,那也是眼界使然,随着年岁渐长,能够学以致用,自会水涨船高。
最令他意外的,却是江小鱼读书之余每每会发惊人言论,仿佛旱地惊雷,叫人耳目一新。
“江陵百姓都说你是妖怪,我看也差不多少!”
江小鱼神情苦涩,“哪有天天挨戒尺的妖怪?”
萧崇礼大笑,“小姜捶打你三月,让你一步二境,老夫只用月余,就敲打出一位秀才公,值了!”
相处日久,江小鱼也不免对这位老人生出儒慕之情。
萧家乃文华大族,萧崇礼更是道德高士,为人豁达大度,方正不阿。
江陵城每有难民投奔,萧家都会设粥场助其渡过难关,萧崇礼更是每次亲临,嘘寒问暖。
他也知道老人把他收入门下,除了想化解他和侯先虎间的恩怨,还有庇护之意。
徐家虽失一臂,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江家绝对难撄其锋。
对于这样的老人,江小鱼打心眼里敬重,所以处处以师礼奉之,从不懈怠。
“小鱼,你那句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老师深以为然,你当身体力行,思之践之!
也要克己复礼,以礼法约束自己,你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
这一月来,宋清影始终未在学宫出现,于是江小鱼放学后总会去西城一遭。
宋家在城西,原本只是一家前店后宅的中药铺子。
自宋乾入宗门学成归来,开始筑炉炼丹,之后声名鹊起,二十年不到,就成为江陵城显赫至极的存在。
而城西整整三条十字街,都被宋家收入囊中,如今的宋府就是比起城主纳兰家的府邸,也毫不逊色。
钧天大陆灵气觉醒后,修士遍地,无论是修行进阶还是疗伤续命,都少不了各种灵丹妙药。
而城主府中收取的内丹灵珠,想要炼成高品丹药,也得通过宋家才行。
宋乾不仅是宋家家主,还是江陵城内品阶最高的丹师,从某种程度讲,他甚至掌控了全城的生死。
南宫无常寿诞后,宋乾与女儿先后闭关,家中一切事物均由一位族叔决断。
宋家门前有一片桂树,如今金桂挂枝,香气袭人。
“书楼,你姐还没出关?”
江小鱼话音未落,只见墙头红影一闪,现出一张冷若冰霜的俏脸。
“我立志终生不嫁,你死心吧!”
“咱们的婚约是祖辈定下的,你立志管什么用?”
宋清影气极反笑,“一颗狼头就吓尿了裤子,难道还想强娶不成?”
江小鱼不禁老脸一红,“生死之间大恐怖,那有什么丢人的?”
“你坏我宋家大事,还指望我嫁你,休想?”
“是你老子脑子进水,才想着和南宫家结盟,其余五家同意才怪,何况你我本有婚约,一女焉能二嫁?”
宋清影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愿和他多做纠缠,于是喝道:“江小鱼,你若再敢上门骚扰,就别怪我不客气!”
“宋书楼,想长高吗,也不管管你姐,小舅子怎么当的!”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自高墙跃下,直扑而来……
“小鱼,宋家女虽然出色,奈何人家对你毫无情义,我看还是算了吧!”
“爹,我不会认输的,男追女隔层山,可我这体格爬几座山算什么?
呦,轻点!”
一位四境武修当然不会怕狗,可那道红影却太过恐怖,于是一脚踩空,跌落坑中。
江小虎见兄弟摔得头破血流,有些于心不忍,“爹,不如托媒人给小鱼说门亲事。”
“不行,就她了,我一眼就认定她是我媳妇儿,不然也不会拼着冒犯南宫家去阻挠这场亲事。”
江小虎叹息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奈何?”
“烈女怕郎缠,何况老子不是情郎是青狼,明天就让她见识一下我的泡妞大法!”
第二日放学后,江小鱼依旧直扑宋家,还未倒门前就大喊道:“宋书楼,想不想长高了,看住你姐和狗,我来了!”
墙头红影摇曳,“江小鱼,你莫非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区区四境武修可不再我眼里!”
“我找书楼。”
“他吃里扒外,已被禁足!”
江小鱼向前一步,朗声道:“江家砂厂年入十几万两,在我改进方法后,产量能提高三成……”
宋清影冷笑打断,“说这些作甚,是要和我宋家比拼财产吗?”
“便宜铺有我一半股份,南三街上我有三十七家店铺,还有两家酒楼,制冰一项,一年也能有几万两进益……”
宋清影站在墙头,眉头微蹙,心道这家伙觉醒才几天光景,竟能积累起如此巨大的财富,怪不得百姓说他是妖孽。
“我宋家家资亿万,江家怎么比?”
江小鱼一跺脚,有些恨铁不成钢,“傻丫头,那是你娘家的,我说的是咱家!”
宋清影顿时凤眼圆睁,冷声道:“江小鱼,你真要寻死吗?”
“等等,问个路!”
宋清影怒气稍歇,“去哪儿?”
“你心里……”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