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不必忧心,武夫靠钱,修行靠缘,人族中能觉醒者百无其一。
武道一途虽然艰辛,但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是啊,鱼儿,你看那几位实权王爷,还有当朝的一品武将,有几个是修行人,还不都是实打实的武修?”
“小鱼儿,你有老神仙当靠山怕什么,修行还不是迟早的事?”
一帮人见江小鱼神情呆滞,只当他心头郁结,纷纷上前劝解。
没想到这家伙忽然仰天大笑,直到笑得回不了气才咳着说道:“说什么呢,天大地大活命最大,修什么行啊,武什么夫啊。
能捡回一条命就赚大发了,再敢想别的,不得天打雷劈啊?”
江正和擦拭眼角,朝四方躬身行礼,“皇天后土在上,老神仙在上,江正和诚心谢过!”
江小琳这才凑到江小鱼身边问道:“二哥,你能活了?”
江小鱼拼命点头,他娘的,倒计时总算停了。
……
转眼间,半月已过,可这段时间江小鱼过得并不轻松。
确定儿子再也不用靠丹药维持,江正和欣喜过后,立刻切换成严父状态,几天功夫就把江陵城有名的武师请了个遍,下定决心要让他鱼跃龙门。
可禁不住江小鱼装傻充愣、撒泼打滚,“干嘛要学武,我家庭圆满,生活幸福,安安稳稳混吃等死不好啊?”
江正和想要硬下心肠,却被左朝江劝住,“掌柜的,勒少爷性子鲁直,眼光却不差,你还记得二少爷觉醒那天,他说了什么吗?”
江正和略作思索后恍然大悟,勒意那天说了,儿子有老神仙做靠山,还怕什么?
没了老爹督促,江小鱼过得潇洒写意,除了做点吃食就是辅导小妹功课,顺便鼓捣一下系统有什么新功能。
可惜,自从取得墨蛟生丹后,系统就一直处于静默状态,要么半天不回话,要么干脆是一堆乱码。
依旧没有商城、抽奖,没有福利、任务,让江小鱼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抽到个假系统。
时光匆匆,一月农假瞬息即逝,又该去学宫就学了。
一大早,勒意翻墙而进,叫醒还在熟睡的江小鱼,吃过早饭后直奔学宫。
数年前兽潮来袭,屠戮江南,周边郡县接连失守,江陵成为最后堡垒,无数难民蜂拥而至。
兽潮过后,七大家族掌控全城,立刻征发民夫五万,扩建江陵加固城防。
如今的江陵城东西长十五里,南北宽九里,城中已有人口三十万,堪称江南头号重镇。
荆州学宫为兰陵萧家所建,教授诗史子集之学,经世济民之术。
灵气复苏后又顺势成立术科班,将那些修行天才收入学宫,重金礼聘名师教导。
是以民间有“不入宗门便入萧”一说,说的是那些修行天才不被宗门招揽,也多数进了学宫。
若是觉醒者一心求道,山上宗门堪称捷径,若想出将入相,位极人臣,那么荆州学宫绝对是不二之选。
萧家乃江南世家文华大族,当今皇家便有两位皇妃是萧氏女,神州七大学宫,光是萧家掌控的就有三座,地位可见一斑。
二人刚到门口,只见学宫副山长司徒令明,正对一位白发老者大声叱责,还有不少人围观。
“复圣颜回公,久居陋巷,箪食瓢饮而不改其乐。你那些弟子都是少年,如何就不能学学圣人?”
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江小鱼的授业恩师许夫子,性子耿直,却待人极好。
他被山长当众训斥,满面通红,却依旧据理力争,不肯后退半步。
学宫规定,经学毕业就会分班,那些觉醒的天才少年会顺理成章升入术科班,由学宫请来的修士单独教授。
司徒令明之所以大光其火,只因最朝阳的校舍被江小鱼这些普通学子占据,而许夫子据理力争,坚持不肯搬离。
司徒令明刚要发怒,却听有人说道:“山长,错了!”
看到是江小鱼后,司徒令明压下怒火反问,“什么错了,复圣错了,还是你非少年?”
“复圣没错,我也是少年,是你错了!”
江南学宫向来以学风开放著称于世,也一直秉持“弟子不必不如师”的教学理念,学子问难于夫子之事屡有发生,在江南士林也被传为美谈。
但在大庭广众下质疑山长决定可从未有过,一时间众人纷纷出言叱责。
勒意不住皱眉,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夫子的板子。
许夫子更是出声呵斥,“小鱼,这与你何干,赶紧离开!”
司徒令明却止住众人,仔细打量一向寡言少语的江小鱼一番,才笑问道:“我错了,错在哪里?”
“立论错,推论错,结论错,处处皆错!”
司徒令明眉头一挑,语带戏谑,“想不到性情耿直的许夫子,还能教出如此弟子,说来听听。”
“其一,复圣居陋巷而不改其乐,是条件使然,并不代表所有学子都该如此,不然建这学宫作甚,难道不该把校舍安于陋巷之中?
其二,学圣人不能只学其表,更该学圣人安贫乐道的坚毅豁达,不然,陋巷之中岂不处处皆圣人?
其三,你左一个少年右一个学子,难道术科弟子都是花甲古稀之年?”
他娘的,老子最讨厌AB班了,分班就算了,还要降待遇,休想!
一番话偏僻入里,句句切中要害,就连刚刚围拢来的夫子们听了,也都觉得山长做事有欠公允。
毕竟修行者百无其一,若是犯了众怒,砸了荆州学宫这块牌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司徒令明被说得哑口无言,又不肯就此退走,正在两难之际,一位术科弟子越众而出。
“江小鱼,学宫历来崇尚‘学无长幼,达者为先’,不然也不会容你在此顶撞师长。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比一场,谁赢了校舍就是谁的,如何?”
说话的是西城侯家嫡子侯先虎,大名鼎鼎的术科十子之一。
荆州学宫术科弟子过百,能排进前十之列,自然称得上少年天才。
侯家累世巨富,经营着钱庄、绸缎不少生意,到了他这一代,只盼能出一位修行者光宗耀祖。
侯先虎也不负众望,七岁时觉醒,年前更是在丹药加持下,一步迈入真元境。
未及弱冠便能开灵动脉而入二境,即便放眼天羽王朝,也不多见,自然顾盼飞扬,目中无人。
那些术科学子登时聒噪起来,“达者为先,天公地道!”
“江小鱼,你一个废物凭什么质疑山长决断?”
“有本事来战一场!”
司徒令明心气微顺,“乱糟糟成何体统,不过,学子间相互切磋求证,也无不可!”
许夫子挡在江小鱼身前,“术科学子是修士,我这弟子却是普通人,如何能赢?”
侯先虎近前一步,说道:“如果觉得不公,那就不用术法,只较量武技,如何?”
此时,与侯先虎相熟的几位术科学子也帮腔道:“许夫子,你弟子中武修不少,我们就比拼武技,省得说咱们以强凌弱。”
“就是,双方各出三人,三局两胜!”
侯先虎负手而立,冷笑摇头,“用不着,有我一人足矣!”
为了培养这位后辈,侯家几乎倾尽全力,侯先虎不仅较早觉醒,也没少打熬身体,算得上术武双修,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高傲的原因所在。
天羽朝民风开化,有不少世家豪族的千金在此就学,见那白衣少年伫立风中,衣衫猎猎,神采飞扬,不知有多少芳心暗许,秋波跌宕。
反观江小鱼,瘦骨伶仃,面目可憎,简直一无是处。
围观的夫子学子越来越多,有了司徒令明的默许,术科弟子也个个神情傲慢、嚣张跋扈,那些未曾觉醒的世家子弟,自然也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不远处,一位青衫少年自言自语,“修道者重在修心,心猿意马,能成什么大事?”
一旁站着的红衣少女却不以为然,“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又如何?”
青衫少年身形高瘦,眉眼方正,双手负后,像位老学究。
红衣少女容颜绝美,盯着场中的江小鱼,神情玩味。
这家伙前些天还被一只青狼吓尿了裤子,今日怎有如此胆量?
“小鱼,此子术武双修,招惹不得。”
许夫子耿直却不迂腐,眼见形势逼人,张口劝道。
江小鱼身体孱弱,一年里倒有大半年在家中休养,此番出手,是气不过司徒令明以势压人。
几句话就把副山长问得哑口无言,自然见好就收。
于是他冷哼一声,“术科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不吃饭睡觉上茅厕?”
说完转身就走。
却不料侯先虎冷笑回道:“修士是人,自然要吃饭睡觉,不比那些废物,多少丹药都留不住一条小命,简直是误人误己!”
勒意怒道:“侯先虎,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么,我说错了?
江家本就产废物,江正和糟蹋祖业,连老婆都救不回,两个儿子一个是痨病鬼,另一个听说也没几天好活了!”
勒意刚要发怒,却被江小鱼拦住,他凝视侯先虎良久,漠然道:“既然你如此恳切,那就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