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词被他这话说的委屈,也顾不上礼数了,满含委屈幽怨的目光冷不丁就看向恪王,恪王叫她看的无奈,心一软,说道:“去歇会儿罢”
“嗳”令词勾着嘴角乖巧地应了声,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茗砚一直在院中候着,见令词出了门,随即上前问道:“姑娘如何了?”
他可是见着了,方才玉琬进去都被赶了出来,可见王爷是有几分看重魏姑娘的。
令词无奈道:“王爷叫我歇着去了”
“啊?”茗砚叫她这话说的莫名。
令词先下却没功夫应付他,摇了摇头:“我便先回去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
茗砚“哎”了声,但也不好上去拦。
他暗自盘算了会儿,正想回房去歇息,却见自家王爷出了书房。
“人呢?”恪王问。
茗砚道:“爷说的是魏姑娘么?她回去了。”
恪王这次是真被气笑了:“本王只是让她出去歇着,结果她二话不说就回去了?”
茗砚一愣,领会过来自家王爷的意思后,连忙替令词解释道:“魏姑娘想是误会了您的意思,而且奴才去传王爷旨意时,见魏姑娘与人在屋里说话,眼眶红红的,许是有心事”
听了这事儿,恪王总算是弄明白令词今儿神思不定的模样。
恪王似是随口问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帮着她说话。”
茗砚讪讪地笑着:“哪儿能啊。”
他原本还想替令词多描补些,见此,还是乖乖地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了。
“李顺呢”
茗砚忙道:“许是在茶水间,奴才这就叫去”
李顺来时路上听了茗砚的话,这会儿在屋里见了恪王,心路十八弯地转着:“奴才给爷请安”
“今儿府里有何事?”
李顺转了转眼珠子,试探地说了句:“午后淮平侯府有人来了,通传消息的”
恪王睨了他一眼,李顺忙跟着陪笑,恪王心底暗骂了其句奸滑,却没再就着这事儿多说。
淮平侯府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他也是有个耳闻的,那就是摊烂泥,既是令词也没提,他便也无意多问。
令词并不知自己离开后,正院这边又发生了什么,步履匆匆地回了小院。
当夜,或许是因为魏五娘的事,再一次那么真切地有身边人重病在身,油尽灯枯的感受,她竟梦到了少时的事情——
那时候阿娘还是侯爷很是疼惜的女子。
淮平侯老夫人是继室,一生无子,是魏踵奉养,那时,所有人都在京都府,阿娘家道中落前来投奔淮平侯老夫人,念及故人之子,膝下又无子嗣,故而老夫人对阿娘很是爱护疼惜,吃穿用度便是府里的小姐也不为过,而那时的魏踵也对这养在府上的姑娘很是看重。
众人都当魏踵是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将阿娘当妹妹处之,便是那时候的侯夫人也是这样认为,待阿娘甚是亲厚。
直到那一日,魏踵喝多了酒,夜里直闯阿娘闺房。
众人都知是怎么一回事,可无奈老夫人只是继室,魏踵并非她亲子,她奈何不得,却也打那次气急攻心,一向硬朗的身子落下了病根。
而那时的侯夫人固执地觉得是阿娘勾引了魏踵,对阿娘恨之入骨,没有人能提阿娘做主,即便口口声声说着爱护阿娘的魏踵,最后却毁了她名声让阿娘只能以贱妾的身份抬入魏府。
阿娘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哪里肯这样受辱,并非没有想着一死了之,可那时的魏踵哪里舍得,叫人严防死守,竟一时找不到死路。
后来两月时查出怀了她,阿娘寻死的心便淡了,可她自记事起就从不曾见阿娘展颜过,阿娘这幅模样终究惹了魏踵厌弃,因阿娘先失身后进府,府中风言风语冷嘲热讽,阿娘终是被逼死了。
阿娘死后,老夫人心灰意冷,带着她去了金陵府,她至今记着,她离开金陵府时,泪眼婆娑的老祖母摸着她的脸说:“小词,你这一去,再没人能护你周全了,京都府的家人,不中用啊”
可她固执地记得阿娘死前拽着她的手,只叫她回家...
而今她去争去谋,可阿娘终究回不来,她,到底留住了什么。
侯府冷心冷情,将来的自己是不是也像阿娘一般,一席破布扔在乱葬岗。
令词已经很少去想过去的事,但一场颠倒的大梦,却让她尽数回忆起来,梦境的最后,是铺天盖地的天水碧色,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梦中惊醒后,令词摸了把脖颈,发现不知不觉竟出了一身冷汗。
金哥被她的模样吓着了,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这是梦魇着了?”
“无妨”令词的声音很是沙哑,她咳了声,而后道:“梦到些旧事罢了。”说着,她自顾自地起身,到箱笼中翻出套新的中衣换了。
金哥帮着她换了衣裳,叹了口气道:“原当主子放下了,也好些年没这样的,怎么夜里好端端的又想起了呢”
令词白着脸摇了摇头:“许是物伤其类,有些怕了”
金哥自小陪在她身边,哪里不知她的意思:“娘子如今在恪王府,不在淮平侯府的,五娘子时运不济,娘子却是有大福的人,不会的”她一时心急,竟叫了从前闺阁中的称呼。
可令词终究是心里存了事,可却不如昨日那般恍惚,撑着面上镇定地用了早膳,仔细地挽了头发,如往常一般。
之后一连八九日日,倒也不必茗砚再提点,令词便殷切地备着些茶点去了前院,也不在乎旁人的说法,倒也想通了,既是侍妾,总要做出些以色侍人的事儿。
有时恪王心情好便也叫她进去,不过...
令词也在想,莫非自己按摩手法出奇,已是出师了不成?
有时恪王也有不在府的时候,可雷打不动的倒是恪王书案上一盏碧螺春与一碟精致糕点。
这日恪王不在府里,从前院回来,令词本想带着平嫣去外头散散心,却到底没走成,翠景院来了人。
“主子,那院里是什么意思”
令词望了望铜镜里梳上妆很是妩媚风流的小脸,勾了勾嘴角:“能到这时候才来叫我,也是耐得住性子了”
平嫣在旁不平地说道:“又不是王妃,怎么还叫姑娘过去请安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令词笑看了她一眼:“傻丫头,这哪是叫我去请安的”
“那魏侧妃叫主子去作什么”
令词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许是兴师问罪”
“啊?”
“也许是下马威”
令词和金哥逗了平嫣几句便出了玉湘居往翠景院去,这恪王府的后院比之旁的皇子已是清净不少,坊间从前倒有恪王痴心丹宁县主,后院娇娘留守空房一说,无论真假,侧面也说出恪王府三位娘娘确实没有谁更受宠一说。
谢侧妃是皇帝亲指的,王庶妃是皇后给的,柳庶妃是皇贵妃纳的,小小的恪王府,倒是三方势力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