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启二十三年,武始帝安逸享乐,任用奸臣,民不聊生,各诸侯国蠢蠢欲动,陈国首当其冲,直逼要塞。
“王,我们何时攻城?要是再拖下去——怕是不利啊!”诸如此类的劝告他早已听得厌烦,但始终未下达攻城之令。
“诺云公主,我们的人快要守不住了。”与其相似的言语她数不清了,她只是默然挥挥手示意知道了,然后望向敌营的王帐。这城,是她皇兄武始帝命令她必须守住的城池。因为——失了这城等同失了东启王朝。
守城者,许诺云。
攻城者,陈子离。
有些人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命中注定,有些事真的是不经意的完整。就像他们,明明是心心相惜的两个人,却不得已要兵戎相见。
“子离,你喜欢什么花?”她歪着头趴在他肩上喃喃道,“我喜欢彼岸花呢,听说…它是亡魂的引路者,美丽且妖冶。”
“阿诺,为什么要喜欢那么悲伤的花呢?”他轻笑。他看着在自己眼前显露女儿娇态的她,哪里像平日如莲似兰的脱尘女子、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东启战神,心里却暖暖的。“兰花不好么?我喜欢兰花,那种淡雅脱俗的花才配得上我的阿诺呢。”
“那…以后带我去看好不好?”她浅笑依稀。“好啊!以后我一定种一大片兰花同你观赏。生死为诺!”说完他轻轻啄上她的唇。
上次离别之时他们还笑闹着,他说要种一片花海同她观赏,也以生死为诺;如今再见却已是兵戎相对。
帝王家不是都要绝七情灭六欲的么?怎得他们痴情若此?
“子离,”她对着城下统领三军的他低低唤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见到你种的花田了?”她不提关于战争关于国家关于天下,只问及此。
城下的他浑身一震,连厚重的盔甲都颤动着,“不,不是!你可以见到的!不久你就可以见到了!”
她摇摇头,“子离,美人和江山向来不可兼得。如今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语罢,她缓缓抬头,面容凄美而苍凉。
是啊,他说的是不久…而不是马上带她去看……
她拿起那柄刻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长刀,慢慢舞动,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耗尽了她余生的力气,每一个动作都刺激着他的眼与心。
静默许久,她终是舞完,将长刀掷于城下,释然一笑“子离,你有你的雄心壮志,我有我的家国重任,谁都不能放下,谁也不肯放下。古人有割席断义——我们掷刀斩情如何?”
长刀落地的声音久久回响,他的心随着声音一寸一寸裂开,却再难以愈合,只任其腐化,让岁月将它凝结成永恒的痂。
“攻城吧,陈王——”
三日后,城破她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