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被爹爹抓回家后，笙夜再也没有偷偷出去过，便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快一年。
直到一日午时。
“什么！？皇上赐婚？”
“是啊小姐，那贪色的二皇子不知从哪得来一幅您的画像，点名要娶你。老爷因为不想让您嫁给那个色眯眯的二皇子，被皇上以抗命为由关押起来了！”阿瑞着急道。
笙夜端着的茶杯从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小姐，皇上让我回来通报您一声，说您一日不嫁，就关老爷一日。怎么办呀小姐！”
“可恶！”笙夜捏紧拳头，“你去回，说这婚我应下了，让他放了爹爹！”
“是，小姐！”阿瑞又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风流成性的人吗。据说他十天有九天都在花满楼……”怜儿苦着脸。
“我才不会嫁那种人。哼，画像？怜儿，你去……”
……
进宫觐见时，笙夜戴着白纱，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她并没有带怜儿，因为每次上街都带着她，怕被认出来。
“小女见过皇上。”笙夜行礼道。
“平身！这便是殷家小姐吧？”凌霄帝威严的声音传来。
“回皇上，正是小女。”
见笙夜一直垂着头，凌霄帝摸着白胡子笑道:“听说殷家有一女，长相可谓是倾国倾城。日后嫁入我皇家，就是一家人了，就别在戴着面纱了。何不摘下来，让众人一饱眼福。”
一旁的二皇子擦了擦腊肠嘴边的口水色迷迷的打量着笙夜的身段。
呵，一家人？一家人能把自己未来儿媳的爹爹囚禁起来？
“谢皇上厚爱，小女惶恐。”笙夜道。
“惶恐？为何惶恐？”
“实在是小女长相奇丑无比，怕污了皇上的眼。”
“你就别谦虚了，如果你长相奇丑，为何我那儿子还被你一幅画像迷的七荤八素啊。”
“皇上，画像上的人也可能画的并不是小女。”
“嗯？”那二皇子眯了眯本就小的像一条缝的眼睛。
“是不是你把面纱摘下来一看便知。”凌霄帝挥了衣袖，向后靠了靠。
“好，还请皇上不要被吓到。”笙夜抬手。
“嘶……”周围立刻响起抽气声。
“怎么这么丑啊，这疤也太丑了吧。”
“是啊，就这样还漂亮？”
“这也太吓人了……”
周围是一片唏嘘声。
皇上看了笙夜右脸那一块丑陋的疤痕后，也是皱紧眉头:“既是真的，就戴上吧。”
“是。”笙夜淡定的再次将面纱戴上。
“这么说来，画像上的女子真的不是你？”二皇子失望的道。
“回二皇子，是的。”
“既然那画像上的女子并不是你，那你可知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这不死心的！笙夜回答:“小女不知。”
二皇子当下便离开，临走时在笙夜身旁路过来了一句：“丑成这样，浪费本皇子的时间！”
“罢了，你回去吧。”凌霄帝摆了摆手。
“谢皇上，那小女的父亲是不是也可以……”话还未说完。
“不好了！皇上！牢里闹了瘟疫！”一太监急忙跑过来。
瘟疫？！爹爹也在牢里...那爹爹！笙夜瞪大眼睛，转身跑了出去。
“咳！咳咳！”进入牢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差点把笙夜给逼出去。
她紧紧捂住面纱，跑过一个个牢房，越过一群群正在不停咳血抽搐的犯人。“爹爹！爹！……”
这里完全乱了套，太医们极力控制着疫情。
“爹爹！你怎么样？”笙夜在转角处找到了看起来有些消瘦苍白的爹爹。
“夜儿，我无妨的，你快从这里出去。”殷老爷不敢靠近笙夜，连忙向后挪了挪。
听着爹爹虚弱的声音，笙夜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对不起爹爹，都怪我，要是我听您的话不出去，就不会被别人画了画像了。你也就不会被关起来，更不会染上瘟疫。对不起爹爹，都是我害了你！”
“傻丫头，不怪你，不怪你。这是爹爹的命，咳咳，你，你快出去……”
“不，爹爹，我不走，要走咱们一起走。我已经证明了我不是画像上的人了，所以我必须把爹爹带出去。”
殷老爷的眼圈也红了：“我的夜儿真棒啊……夜儿，你知道为什么爹爹从来不让你出去吗？”
笙夜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水不停滑落：“夜儿不知道。”
“因为爹爹不想……”
突然来了两个士兵，把殷老爷拖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爹爹！”
笙夜伸出手想去拦那两个人，却也被押住:“放开我！你们放开！爹爹！爹爹！”
殷老爷看着笙夜，给了她一个从小到大最熟悉的笑。
看着越来越远的爹爹，笙夜哭得不成样子。
“这鼠疫太厉害了！前些日子还在南方肆虐，今日就传到这里了！必须把这里的犯人全部隔离！”
“我建议立刻行动！”
听着身旁的太医们议论，笙夜无力的任由两个士兵把她拖出大牢。
去他娘的鼠疫！皇上！我要见皇上！
……
大殿内，笙夜跪在地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恳求过一个人。
“皇上！求您下令救救我爹爹！既然已经证明我爹爹是无辜的，他也是无辜受到牵连。恳请皇上念在家父多年来为皇上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笙夜满眼含泪的低下了头。
“砰。”额头碰在地上的闷响清晰的响彻在大殿内。
“求您下令让太医救救我爹爹！”
就在爹爹被拖走的那一瞬间。她怕了，她真的怕了……怕爹爹再也回不来。
“这样对朕有什么好处？”
“小女，小女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哦?那你可知这鼠疫有多难以根治？现在太医院有多缺人手？”言下之意，就是有那么多的人得了鼠疫，太医院现在都忙得不可开交，凭什么就因为你一个小小的女子就空出人手去救你一个个小小的官？
笙夜怔了怔，是啊，凭什么，就凭她是倒霉的那一个吗？
“不过……”凌霄帝看了眼给自己使眼色的霜华，话锋一转。
笙夜眸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若你能替朕的公主远嫁泯生岛二皇子，朕便立刻下旨全力救治你父亲。你意下如何？”皇上微笑道，心里却轻蔑:你若不同意，朕也会让你替公主出嫁的。只是到时候免不了落人口舌罢了。
笙夜眼里的光暗了又暗，垂下头。
皇上眼里闪过一抹轻蔑，看来她也没多爱他的父亲:“你这是不同意？”
“不，皇上。小女愿意。”一滴泪终是滑落。
凌霄帝有些讶异，她竟然真的愿意为了一个终年囚禁她的父亲而嫁到外族？
“不过，小女有一个要求。”她重新抬起头来。
“你还有什么要求？”凌霄帝回过神来。
“我要亲眼看到家父痊愈，才肯出嫁。”她直视龙椅上的人。
上面的人一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在那个女孩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自己的想法似乎完全被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穿了。
虽然他坐在龙椅上，那个人是跪在地上，但此刻似乎他才是那个被压制的人。
这怎么可能？一个女娃娃？气场上能压制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天子！是皇上！
他刻意忽略掉心里这抹异样，肃然道:“当然可以。苏公公！”
“老奴在。”一旁一直察言观色的苏公公应道。
“传朕旨意，立刻让刘太医和张太医全力把殷常给朕治好了！”
“老奴遵旨！”
笙夜走出殿门口，抬头看着午后湛蓝的天空和悠悠白云，心中悲凉。
她知道远嫁的意义，当一方的势力明显不如另一方时，而另一方又有了蠢蠢欲动之势。实力弱的那方便会牺牲一名公主去联姻，以求得太平。但那公主在那里是死是活，都再与母家无关。
爹爹，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