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笑开铺子确实是临时起意,但真正筹备却毫不含糊。
连父怕女儿行事不变,直接将家中钱柜钥匙交给连笑。
后脚跟着连母捧着嫁妆盒,一匣珠宝首饰也一应支持。
连池更拍胸口保证,随传随到。
大哥连城得知消息,特地修书一封,言明镇上知己好友,皆听连笑差遣。
万事俱备,只差连笑指点江山。
然接连三日,她早出晚归,却只是在镇上溜溜达达,空手出门,再两袖清风归家,瞧得众人云里雾里,渐渐当她只一时兴起。
倒是夜里挑灯,房中涂涂写写,直到三更未歇。
第四天,方神医铺子的伙计来报信,言明铺面已选好,连笑又去看了一日。
时至漫天晚霞,如烟如暮,蹭着素色罗裙,扬起一片艳丽色泽。
连笑下了马车,却未走正门,而是沿着墙根,绕至后院,进门前袖子恍若抖了抖,罗衫中似掉落一物,然她恍若未觉,径自推门而入,回了闺房。
翌日清晨,比平日早一刻钟,连笑闻着窗外鸟鸣花香,于朦胧昏暗爬起来,仅着素色单衣,赤脚至窗前,她做贼似地往外瞧了瞧,再偷偷拎起细棍,忽地撑开纸窗。
院落外一丛蔷薇靠着矮墙,爬满枝叶,花蕊蒙着轻雾,绿叶挂着朝露,是连笑每日醒来第一眼便要欣赏的景色。
今日,略略有些不同。
红花绿叶白墙外,还有一抹高大挺拔的人影。
似是没料到她忽然支起窗户,男子面上露出惊诧,还有些许微末的尴尬,使得原本俊美的五官越发生动起来,隔着远山宁静缥缈的雾气,朦朦胧胧,伟岸而坚毅。
“呵呵……”连笑噗嗤一声便乐了,歪在窗台上,随手勾起窗沿下一包丝帕包裹的银钱,眉眼弯弯如弦月,“今日走得迟,是为了这银子?”
分明是肯定的语气,但她偏要扬着调子,声音里夹着一点促狭的笑,似钩子般挠进人心里。
“咳。”古云战蓦然咳嗽了一声,扭过头不看她,身子依旧僵直,像一块笨拙的石头,但眉峰处纠结,隔了一会儿还是道:“财帛贵重,易引宵小,连姑娘还是多加小心些。”
他一身正气,眉眼更是清朗,连闺中少女都不敢多看一眼。
然而越是如此,连笑便越觉着有趣。
“是啊,何止财帛动人心。”连笑素手芊芊,上下抛着那包银钱,水润透亮的大眼却含笑看着对方,语气悠悠,“我家不小心搁外边的锄头,风吹落的衣裳,连夜里下雨晒的簸箕都挺重要的。”
她说的皆是这几天,有意无意在自家院中发生的变化。
连笑看似慵懒随意,实则心细如发,从那把锄头开始,便对家中事物变化留心,最终才确定是有人夜夜守在自己的院落外。
然而这种举动并不含恶意,所以才有今日这包银钱的试探。
那头古云战闻言,自知行迹败露,落了下风,也只能任由窗前凭栏浅笑的少女发落,问出缘由。
“村头屠户赵家,并非良善之辈,在下是怕有人蓄意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