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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镜中貌,月下影,芙蓉一笑画中人

风尘天外飞沙,日月窗间过马。

一转眼,颜陌已在这凤鸣殿待了三个月。

既是闭门思过,她定是哪儿也去不了的。

天后料她寂寥,就请人去云锦阁要来了数十匹云锦,要她闲来无事时绣出些花样来。

颜陌就从花鸟绣到虫鱼,从海天绣到山川,又从官娥绣到妖兽……

最近,实在不知绣什么了。颜陌只好时而盯着殿内的几株桃花发呆,时而盯着桃树下的金鸡发呆。

这种掰着手指过日子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前日,东海龙王遣女官送来了喜帖。小龙女玉麟仙子今日大婚。天后携太子蕲羿、五公主鸾熠昨日就出发去了东海,喝喜酒。

偌大一个凤鸣殿,只有几个仙娥偶尔穿梭其中。

今日气候温和,适宜假寐。颜陌打了个哈欠,继而一跃,便轻盈地挂在了一个桃树上,睡了过去……

“公主,公主!”

睡梦里,听到有人叫她。是小暻瑶吗?颜陌一激动,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结果,唤她的并不是暻瑶,而是凤鸣殿的一位仙娥,叫喜儿。

颜陌有些失落。

喜儿见颜陌醒了,便施了个礼,说到:“禀公主!方才,司命星君来了……”

“啊?司命来啦?在哪里?”颜陌一听,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仙娥的话,激动得四处张望。

她在这凤鸣殿待得都快长绿毛了,就盼着有个能说话的人来。

“回公主!星君已经走了。”

颜陌的失落感又添了一层。

喜儿指了指不远处石桌上的玉盘:“那是星君送来的樱桃果。星君说,他今早去了太和山,见太和樱桃不错,料想公主一定喜欢,就特给公主您带回了几个尝尝。”

“嗯,知道了!算他有心!”颜陌说完,便来到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

还别说,这樱桃果个大色红,光泽透亮,模样十分诱人!

颜陌尝了一个,果然鲜甜多汁,十分可口。她便多吃了几个。

她边吃,边盯着盘里的樱桃——这果子鲜红欲滴……

倒叫自己回忆起一个人来!

那日醉酒,除了暻瑶在场,她好像还看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妙人!

可是很多细节,她仍然没有记起来。

她只记得,有一个拂袖而去的白色背影。

可是那身影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为何如此呢?颜陌使劲想,都没想出来。

不过,后面发生的情景,她倒忆起七八分了。

那时,她借着酒劲儿,对着那将要远去的背影轻佻地喊到:“待你长发及腰,娶了我可好?”

回忆起当时语气之轻浮,颜陌瞬间感到脸上热辣辣的。

可是,彼时,颜陌却一点儿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站在那儿傻乐,好像做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她呆在原地半晌,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人的影子了,才舍得往回走。

颜陌刚走进百花殿的大门,就见暻瑶万分惊诧地看着她,叫道:“公,公,公主!你怎么把结界破了?”

“破了?破了怕什么!我再补回来呗!”颜陌醉意正浓,摇摇晃晃地走到百花殿园子中央,口中念念有诀。

渐渐地,颜陌将意念聚于指尖,对着半空中几下比划,百花殿的结界就给重新布了下来!

然后,颜陌拍了拍手,摇摇晃晃地进了寝殿。

独留小暻瑶瞠目结舌地站在园子中央……

想到这里,颜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难道是我破了父神布下的结界?怎么可能?我一介小花神,哪有这么厉害的神力?定是暻瑶看走眼了……那结界到底是谁破的呢?难道是那白衣人?!他叫什么来着……哦,白罗!左司战!那就是二哥哥座下的司战罗?”

此刻,颜陌的心里乱如麻。

等一下,那破了的结界是我自己重新给布回去的?这么说,我竟然自己囚禁了自己!

想到这里,颜陌不禁抹额……

那当日,颜陌和那白罗司战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这颜陌不记得了,可另一位当事人却是记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怕是这辈子是忘不了了吧!

这事,还得从三月初三西王母寿辰那日说起——

紫微宫,神储阁。

天尊和多位天界的弟子受邀去参加西王母的寿辰宴了。

白子柒寝舍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了,一个十岁模样的孩童闯了进来。

白子柒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在这紫微宫,敢这样横冲直撞进入他寝舍的只有他——冥界风流小王子朔风是也!

朔风进来的时候,白子柒正在专心致志地给一副古画描补丹青。

“好无聊啊!”朔风边说,边一屁股坐在了白子柒身侧,抱住其臂膀,“子柒,你能陪我玩会儿吗?”

白子柒手臂微微一振,朔风便滚下座去。

“白子柒,你欺负小孩!”朔风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鼓着红扑扑的脸蛋,一脸不高兴。

“小孩?五千多岁了,还小?”白子柒浅浅一笑,长长的睫毛闪了闪。

“五千岁怎么啦?你年长我三千来岁,在你面前,我还是个孩子!”

白子柒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对着朔风说到:“你去找丹朱玩去!我这会儿有事。”

“丹朱?”朔风撅了厥嘴,“他一早就出去了。怕是又找天界的哪位仙娥姐姐去探讨美妆秘籍了吧!”

朔风顶着圆滚滚的肚子,爬到白子柒的桌前坐下。两只手托着腮帮子,看子柒描画。

但见画上女子,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如那出水芙蓉般清雅美丽。

朔风惊呼:“白子柒,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看上一个如此漂亮的小娘子了?!”

白子柒笑而不答。

“女子有什么好?个个矫揉造作,嗲里嗲气!能有我好吗?”朔风一脸不屑,“论才华,六界之中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可没几个;论美貌,我也决不输给这画上小娘子吧!”

说完,朔风跳到屋子中央,一个转身。只见轻烟一闪,方才还圆不溜秋的男童立刻变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七尺男儿。

细看之,面如冠玉,眉目传情,活脱脱一位画上君子啊!

“子柒,你看!我是不是不输你那画上的女子!”他右手一拈,一把折扇凭空而来。

只听“唰”的一声,朔风便将那折扇潇洒地打开了。他举扇半掩面,抬起眼眉,望向白子柒:“子柒,你说,一个大大的妙人在你身边,你怎可不瞧一眼?”

见白子柒没有反应。朔风便走近了几步,几乎要贴上白子柒的脸去。

他一合扇,继续说道:“你一个魔界王子和我一个冥界王子岂不是绝配?倒不如,我们来个冥魔联姻。等你当上了魔王,我当上了冥王,到时,我俩双剑合璧,叱咤六界,不是甚好?”

白子柒总算抬头看了眼跟前的朔风。他伸出食指,顶着朔风的额头,将其推开了些,说道:“这天还没黑,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哪!”

朔风自讨没趣,嘟囔了一句“你早晚是我的”,就又变回孩童的模样,托着腮帮子继续看白子柒描画。

看着看着,朔风觉着这画上之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子柒,这画上的女子不是百花殿的那位花神吗?”朔风又一声惊呼。

他数百年前,曾在凡间,偶遇天界的一位仙女姐姐,算是有过一日之雅。但是,该仙女姐姐的行事做派十分另类,令他觉得很有意思。故而回到天宫后,就到处打听,方知那位仙女姐姐就是百花殿的花神颜陌。

朔风又凑近一点,细细地端详着画中女子。

“是她!就是她!”花神颜陌的貌相自是六界之中难得的极致,他是不会认错的。

白子柒的手一颤,差点脏了画。他放下笔,审视地看着朔风:“你说,这画中之人是谁?”

“百花殿花神啊!绝对不会错!”朔风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诧地问道,“子柒,画上之人难道不是她吗?”

“不是。”白子柒笃定地说。

“那就怪了……简直一模一样!”朔风自顾感叹。

“你定是看岔了眼!”白子柒又低头开始专心描画,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

寝舍又恢复了宁静。

不出三分之一柱香后,朔风自觉无趣,打了个哈欠,起身道别。

等人一走,白子柒的手就随着纷扰的心思乱了方寸。

这丹青怕是描不成了。他索性放下笔,一甩袖,将古画晾于屏风内侧。然后,闭上眼睛,调息凝神……

一天一宿,白子柒愣是没有平静下来。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朔风的那句“这画上的女子不是百花殿的那位花神吗”。

他很好奇:世上竟还有与这画中人相像之人!究竟有多像?为何如此相像?她们之间可有关系?

三月初四晌午后,他终于抵不过内心的挣扎,悄悄地去往百花殿,准备一探究竟。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却让白子柒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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