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小明,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吧,要不然我···我就把你男朋友睡了!”温昕双手叉腰,站在乔明面前。
乔明惊愕的皱眉,温昕伸手指向苟日新,然后哼了一声。
“呵,那你去啊。”乔明冷哼道。
“小明···”
“上次可是说好的,不能食言。”
“什么上次说,那只是你说好的,我可没答应。是不是苟日新?”
苟日新喵呜一声,“说的对。”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这次又不准备及格了吗?你不怕你家老爷子气的不让你回家过年?”乔明低头看着本巨厚的书,不为所动。
“你到底说不说!”温昕咬牙。
“这事儿,你不能掺和。”乔明斩钉截铁。
“哼!”温昕鼓起脸,转头看向苟日新,“走,我们自己查。”
“啥?”苟日新喵呜一声。
“进本宫的被窝!”温昕提起苟日新放在了床铺角落里,拿出笔记本开始查资料。“你不是会敲键盘吗?你先敲几个字,我估摸着看看。”
苟日新一愣,觉得也确实是个办法。于是撑开猫爪,在键盘上哒哒哒敲出几个字。
“犯人,砍头,焚书。”搜索界面里,立刻罗列出许多犯人被砍头的信息。
温昕眯起眼睛,看着搜索框里的字,突然激动的一拍大腿,“这不就是焚书坑儒吗!对不对?”
苟日新喵呜一声,略微思索觉得,大概可能有那么点儿意思,犹豫着点了点头。
温昕的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着,不一会查出了焚书坑儒的资料。轻声念道,“在秦始皇三十四年,秦始皇采纳李斯的建议,下令焚烧《秦记》以外的列国史记···”
“喵呜,”苟日新挠了挠耳朵,爪子搭在温昕的手背上,及时将她的话打断。
“怎么了?”
“喵呜喵呜···”
“···我听不太懂。”温昕尴尬道。
苟日新无奈的揉了把脸,只好又在键盘上敲字,“北宋以后。”
“连这个你都知道,我的乖乖。”温昕忍不住摸了摸苟日新的头,手感冰凉丝滑。苟日新顺着她的手,蹭了蹭。
“这样,你听着啊,我说的对,你就喵一声,我说的不对,你就喵两声。行吗?”
“喵。”
“你看到了犯人被砍头,又看到了有人在烧书。”
“喵。”
“那他们烧的是什么书呢?”
“···”苟日新摇摇头。
“不知道?”
“喵。”
“嘶,”温昕抚着下巴,继续问道,“那你看清那些犯人有什么特征了吗?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留什么发型,看起来像哪个朝代的?”
“喵。”
“白色衣服?”
“喵。”
“长头发?”
“喵。”
“北宋以后,”温昕摸着下巴,“你经历了杨再兴,是南宋的;杨涟,是明朝末年的;那这一世,也姓杨?”
“喵喵···喵。”
“三声是啥?”温昕疑惑。
苟日新摇了摇头,只是对于猫来说,摇头好像让他有点儿晕。
“对,不能这么狭隘,每一世的名字应该没什么规律可言。”温昕自言自语道,“这样,咱们呢,根据历史朝代的演替来查,北宋、南宋、元、明、清,犯人被砍头不论在哪个朝代都会发生,焚书才是关键信息,你觉得对不对?”
“喵。”
坐在隔壁的乔明已经彻底惊呆了,难道自己平时和苟日新说话,在别人眼里都是这样的?整一个神经病似的自言自语?她皱缩着一张脸,不忍直视。
温昕迫不及待的开始查资料,全然把自己当成了侦探福尔摩昕。乔明复习了七八页书,突然听见温昕激动的大喊,“找到了,是不是这个!快看看。”
苟日新一目十行,看了下笔记本界面上的字,最后轻轻的叫了声,“喵~”
两人查到的资料,标题触目惊心:史上最骇人听闻文字狱—《明史》案。
温昕瞅了眼依旧在看书的乔明,给苟日新使了个眼色,然后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的开始朗读:
“康熙年间有名的《明史》案,先后牵连千余人,《明史辑略》被尽数销毁,凡参与编书的、组织的、刻书的、装订的、印刷的、买卖的以及有书不上缴的,都必须处死刑。各家财产藉没。其男性家属凡年满十五岁以上的,都获死刑,其妻女母婶等都被发配东北沈阳附近的宁古塔做奴隶,犯罪情节较轻者的家属变卖给富家做丫鬟。那时的沈阳绝不似现在的繁荣,而是一片荒芜的狼藉之地,令人闻之色变,很少人能活着回来。
康熙二年五月二十六日,庄廷鑨明史案正式结案。杭州弼教坊广场上,千名囚犯等候发落。监斩官冰冷的声音划破长空:‘朱佑明,凌迟处死;庄廷钺,凌迟处死;李令皙,凌迟处死;……’
被捆缚跪地的犯人哭天抢地、喊冤不断,围观者人人自危,两股战战,不忍直视;刽子手听到名字,随即将人押至刑场,手起刀落。
霎那间,一颗颗人头落地,血流成河,惨叫声震天动地。”
“我的天哪,”温昕抱着苟日新痛哭流涕,“惨绝人寰哪!”
“喵~”苟日新皱巴着一张猫脸,琥珀色的眼珠泪水盈盈。
乔明转过头瞪向做戏的一人一猫,满脸尽是不耐烦,“那你是哪个?被冤死的无名氏?”
“啊?”温昕擤鼻涕的动作一滞,哭丧的脸顿时变得尴尬,“这个···”她有些窘迫的看着苟日新,“每一世都必须拥有姓名吗?”
苟日新同样一脸纠结,思索片刻后,昂首挺胸义正言辞道:“喵!”
温昕拿出纸笔,列了个‘明史案’的死亡名单,递给苟日新。苟日新一一扫过,神情严肃的点点头。
“好嘞,”温昕摩拳擦掌,“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明史案’死亡名单第一个,庄廷鑨:家饶富,“少患疯疾”,十五岁贡生,入国子监,因疾双目失明。购得天启朝大学士朱国祯撰《明史》,广聘名士以每千字润笔三十两白银的代价,补写崇祯朝和南明史事,书成不久,顺治十二年病死。结案时,被掘墓刨棺,枭首碎骨,尸体被悬吊在杭州城北关城墙上,示众三个月。
温昕打了个寒颤,这人体弱多病还失明,如此凄惨,肯定是苟日新了。
只是苟日新伸出利爪,毫不留情的在名字上划了一道。
温昕不气馁,继续搜索死亡名单第二个,庄允诚:巨富,庄廷鑨之父。其子庄廷鑨因眼盲,效法“左丘失明,厥有《国语》”,请人写了一本“明史”。不久病亡。庄允诚于顺治十七年将书刻成,即《明史辑略》,案发后庄允城被逮捕上京,因不堪笞杖,死于狱中。后被碎尸。
“这人,死状凄惨,为儿子背黑锅,也挺悲催的。你确定不是你?”温昕叹息道。
刺啦一声,名字被划。
温昕咽了咽口水,开始查死亡名单第三个,朱明佑:湖州富室,明史案被冤杀者之一。
“喵?”苟日新愣住,没了?这和冤死的无名氏有啥区别?“喵~”
“还不是?就剩一个了,如果不是,那就真和无名氏没什么区别了。”温昕苦着脸道。
明史案死亡名单第四个,李令皙:清初庄廷鑨私修《明史辑略》,因家贫接受庄氏招聘,书成之后,请李令皙作序,康熙二年李令皙被凌迟处死,其子李礽焘等四人皆斩杀。
“喵喵~”他是被砍死的,不是被凌迟。
呕心沥血辛苦一晚上,竟然一无所获。
“哎~我饿了。”温昕备受打击,摊到在床上,四肢乏力两眼无神。
“喵~”
一人一猫看了眼乔明,发现对面的人不为所动,顿时心灰意冷。
“也许这一世,你就是个无名氏。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冤屈磨难,哪能世世都被记入史册。世界上那么多人,当个无名氏一点儿都不奇怪。你说呢?”
“···喵~”
“晚饭想吃啥?”
“喵喵~喵喵~喵喵~”
“点的还挺多。今天脑细胞伤亡惨重,得大补!”温昕挣扎着爬起身,笑眯眯的看向乔明,“小明啊,姐姐请你吃大餐!”
贿赂这一招,百试不爽。
学校的小食堂,温昕特意选了角落里的一个小桌,两人一猫盯着桌上的菜一团和气的笑着。三菜一汤,加一盘香肠。
苟日新眯起猫眼看了看,红烧狮子头,可吃;水煮肉片,太辣;桂圆莲子羹,太甜。还有一道火焰虾,一个大叔端着锡纸包裹的虾过来,点火器啪的一声,眼前焰火烈烈,烧的苟日新瞳孔猛地一缩。
“哎,”温昕突然一声长叹,“你看这道菜,你说这把火烧的是虾吗?”
“是啊。”看火的大叔疑惑道。
“咳咳咳,”温昕被对方的话一呛,忙喝了口水压压惊,随即一脸坚定的说道,“不是,这把火烧的,是我们华夏儿女智慧的结晶,是我们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文化精髓。”
“姑娘···”旁边的大叔身子一抖。
“并且手法残忍粗暴。”
砰一声,烧虾的火顿时熄灭,身旁的大叔看着温昕,一脸莫名其妙,“姑娘,这虾你们还吃吗?”
“吃,当然吃,”温昕窘迫的一笑,“把他们全烧了,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大叔手一抖,点火器戳在了半红不红的虾身上。烧好之后,着急忙慌的撤了。
乔明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戳了个狮子头。
温昕剥了个虾,放进乔明碗里,“吃吧,一把大火,这虾倒是变得香香脆脆,可有些东西,却被火烧的灰飞烟灭。尤其是呕心沥血编撰的典籍,哎···”
苟日新嚼着香肠,泪眼汪汪的看着乔明。
“你们两个,今天是不是戏太多了?”乔明不耐烦道。
温昕默默吃菜不说话,等乔明吃完了虾,夹起狮子头咬了一半后,她也轻轻夹起一颗,适时地开口。
“你看这颗圆滚滚的狮子头,色香味俱全,只是这色泽,像不像一颗真正的头颅,手起刀落,尸首分离,进了锅。”
“···”乔明无言以对,看着温昕,狠狠的将另一半狮子头嚼了,再也不想动那剩下的几颗。筷子一转,伸进水煮肉片里找肉。
“你看——”
“闭嘴!”乔明厉眼瞪过去,只要温昕开口,准备立马将人灭口。
温昕抿着嘴点点头,同样夹了一片肉。
一层红油顺着肥嫩的肉片滴落在碗里,顿时红白分明,触目惊心。
“喵呜,你看这辣油,看起来血淋淋的,”苟日新突然插话道,“记不记得被凌迟的杨涟——”
乔明忍无可忍啪的将筷子一摔。小食堂的角落突然传来异动,众人纷纷伸过头去看,只见一个女孩儿双眼赤红,带着雷霆之怒,对着一桌的一人一猫怒吼:“滚!”
两人一猫走出食堂。
“小明,我错了。”温昕跟在乔明身后,低眉垂首的认错。
“小明,我也错了。”苟日新跟在乔明脚边,喵喵直叫。
“小明,你没吃饱吧,咱去买点儿零食吧,嘿嘿嘿···”温昕讨好道。
“小明,”苟日新思索半天,勉强问了句,“猫粮也挺好吃的。”
“我本来没想不帮忙,”走在最前头的乔明突然开口,“我是那样冷血无情的人吗?”
“不是不是,小明最好了。”温昕忙说道。
“查个资料而已,这么简单的事儿,我会袖手旁观吗?”
“对对对,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是我们两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喵~”
“你说好好一桌菜,不全浪费了吗?”
“我的错,我的错。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明天就给那大叔道歉去。”温昕连忙认错。。
“下个星期就考试了,你知道吗?”
“啊?”温昕一顿,随即反应过来,“那个,只要解决了苟日新这一世的问题,我就可以安心学习了,从此以后头悬梁锥刺股、砸壁借光,保证考试及格了。”
“喵~”苟日新附和道。
“好吧,”乔明无奈的轻哼一声,“这次姑且信你。”
温昕和苟日新对视一眼,激动的手舞足蹈。
“咱去买点儿零食,助助兴?”
“没时间!”乔明吼道。
回到宿舍,两人一猫挤在一起。
“被斩的大概是七个人,其中有个老头儿满身污血形状最凄惨,大概就是苟日新。清朝的长辫子,看起来像是一家七口,被焚烧的书看不清字迹,只记得挺厚的。最关键的,这几个人被砍时,后背都插着亡命牌,模模糊糊,上面似乎有个王字。应该是姓氏。”乔明一口气说完,那日火中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她揉了揉眼睛看向面前的一人一猫,“查吧。”
温昕将键盘敲的噼里啪啦,过了许久,终于找到另一篇文字狱冤案:王锡侯“字贯案”。
两人一猫凑近那篇介绍看了一通,随后便长久静默无语。
“苟日新,这一世,你怎么从英雄变成狗熊了呢?”乔明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