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慌忙抓起报纸,定睛一看,那加粗加大的头版标题几乎让我忘记了呼吸:天瑞集团第一期工程工地脚手架倒塌,疑房子质量不合格,停工检测。
怎……怎么会?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出现在报纸上?是谁把消息提供给报社的?而且,四幢楼的脚手架只搭了三分之一,遇到狂风暴雨而倒塌也是常理之事,怎么会严重要停工检测?
我愣愣的坐在地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工地出事后,我在医院昏睡了两天,生死无人理,一苏醒就赶来了公司,却得来这样的结果!
我昏迷的两天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晨昕弯腰握住我的胳膊,轻声说:“先起来。”他扶起我,又看向江幂,声音冷冷的:“好好的你打什么人,这件事又不是清琬一个人的错。”
“她是负责人,不怪她怪谁,难道还怪我了?”
“这项工程的主要负责人是我,你要是想打人,直接打我好了,何况,工地出事与你这个财务总监没什么关系吧!”孟晨昕怒了,声音又冷又生硬。
“你……”江幂眼风稍稍瞥了一眼沉默的穆怿琛,不甘示弱说道:“又不是你的女人,用不着你来护着她。”
“不是我的女人,却是我的朋友,江幂,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言行举止还是适当些。”
仅仅几句话,让我冰冷的心有了一点点温度,此时此刻,护着我的那个人应该是穆怿琛才对,为什么是孟晨昕?
原来,爱情是可有可无的,友情才是天长地久。
我心里一阵酸涩,想哭又想笑,最后只能是哭笑不得。
在我到来之前,他们的会议就已经结束了,穆怿琛没再说什么,甚至不曾给我一句关心的问候,转身离去。
我懵了一下才回过神,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孟晨昕一起下了楼。
回到工程部,我去了孟晨昕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浓密的长眉蹙成一团,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无可奈何。
这件事既然上了报纸头条,想必是已经闹大了,只是,这种事情怎么会上报纸呢?不管是以公司的实力,还是以穆怿琛个人的能力,完全可以把事情压下去,为何偏偏闹得这样轩然大波?
我也顾不上跟孟晨昕说我受伤的事,只问他:“工地已经停工了吗?”
孟晨昕轻微点头:“停了。”
“检测之后还可以继续吗?”脚手架倒塌与房子质量根本没有什么关联,不过是有人借题发挥罢了,谁是在针对我们公司?
“可以继续,但是没用了,房子建起来也不一定会有人买,一旦出了事,人心里都有这个阴影,之前卖出去的房子,可能也会有变动。”孟晨昕淡淡说着,眸中是无尽的担忧和无助。
这么严重!
如果房子建起来卖不出去,岂不是要亏本?如果就此停工不建,可这一期房子在开盘时就已经有客户购买了,违约赔偿也是担不起的,所有的事情,好似陷入了一个死局!
明明是很好的一项工程,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怪我怪我,都怪我,如果那天我阻止了脚手架倒塌,事情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满心的惆怅和不知所措,我问:“现在怎么办?”
孟晨昕摇头:“不知道。”
认识他半年来,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失落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穆怿琛有办法解决吗?若是解决不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一项工程毁了,如果工程毁了,穆怿琛一直以来的努力也化为乌有,还有我们那原本近在咫尺的未来,如今却觉得它远在天涯。
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一颗心像是被滚滚的潮水猛烈的卷走,卷到那大海深处,投不进光来,一片冰凉。
我不再多问,转身往外走,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竟忘记了去推门,额头撞在透明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天旋地转。
孟晨昕走到我身边,轻轻扶住我:“没事吧?”他愣愣的看了我几秒,随后笑起来:“鸡蛋碰石头,顾清琬,你能再蠢一点吗?”
我揉了揉额头,推开他的手想走,才发现自己站不稳,脑中恍恍惚惚的,像是要死掉了一样。
“清琬,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好饿。”再不补充能量,真的要饿死了。
“好饿?”孟晨昕笑的更欢:“没吃饭吗,还是没钱吃饭?穆怿琛这家伙也太小气了吧,都不给你钱用啊!”
我现在也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轻声说:“我去补充能量。”
孟晨昕拉住我,把我拽到他的椅子上坐下:“算了,你坐着休息吧,我去给你买。”
也不顾我的同意,他转身走了出去,我多么希望那个为我去买饭的人是穆怿琛,可惜,他不在身边。
像是累极了一样,我趴在办公桌上闭上眼睛,孟晨昕回来的时候我半醒半睡,被他晃清醒了。
吃了饭感觉好了很多,我心里有数不尽的疑惑,可看着孟晨昕笑的牵强,所有的疑问被我放在了心底,此时此刻,解决问题才是最关键,可是,该怎么解决?
呆呆的在电脑前坐了很久,我去了接待中心,往日热闹的接待中心突然清冷的犹如不在人世,孟晨昕的话得到了证实,这件事若是解决不好,建出来的房子也不会有人买。
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完全失去了方向,更是想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到底是意外,还是蓄谋?
如果是意外,脚手架倒塌为什么会上报纸头条?即便穆怿琛和孟晨昕都不在公司,还有江文彬啊,他堂堂公司的副总,这点事情都压不下来吗?就算江文彬不知情,江幂也在啊,江幂虽然不负责工程,可工程到底有她家的股份,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排除意外,那就是蓄谋,是谁设计了这场戏?说蓄谋也有些牵强,难道那个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穆怿琛和孟晨昕要离开,知道那天晚上要下大雨,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穆怿琛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回上海的,他都不知道我被脚手架砸伤昏睡了两天吗?或者,他知道,只是不想再关心!
心里是数不尽的疑惑和凄凉,夹杂在一起,痛彻心扉。
穆怿琛回上海后就没有再去过我那里,甚至不曾一条短信和一个电话,他在怪我吧,怪我没有看好工程,怪我毁了他的一切。
我得了空就会给他打电话,只是他忙得厉害,要么没空接,要么接了说几句就挂了,我们之间,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工地出了事情,老李那帮人全部收拾东西走人了,工地上几个负责人,出了孟晨昕和我,一个没留。
而工程的事情也拖着一直没有解决,我不知道是没办法解决,还是穆怿琛在思考这项工程是弃是留,然而,我只能无助的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天听孟晨昕接了一个电话,在办公室发了好大的脾气,就差没把电脑给砸了。
孟晨昕脾气一直很好,而且,他很孩子气,不会因为一些些小事大发雷霆,能惹他如此生气的事,估计也就是工程的事情了。
我打电话到接待中心问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很糟糕,从工地出事以来,一直有客户到接待中心找麻烦,要求退房,不然就起诉。
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不但棘手,还有可能吃上官司,毁了‘天瑞集团’。
那段日子每天忧心忡忡,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下楼的时候,不慎踩空了,一头栽了下去,摔在硬邦邦的地上,手掌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痛!
在外面吃了点早饭,我去了公司,去了穆怿琛的办公室,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我只清楚的记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那次在会议室离开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他怪我怨我也好,我都要去找他,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应该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
穆怿琛坐在椅子上,办公室里是浓浓的烟味,对于我的突然到来,他显得有些意外,看着憔悴不堪的他,我先前想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心疼,满满的心疼。
穆怿琛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一把抱住他,未语泪先流:“我知道你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穆怿琛轻轻抚着我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又不是你的错,我有什么资格怪你,不要胡思乱想。”
“是我没用,是我没有看好工地,是我毁了你的一切,怿琛,你怪我骂我都没有关系,只是你不要这样冷落我,我好害怕。”我害怕他变成下一下林枫,把我刚愈合的心又毫不怜惜的撕成碎片。
“清琬……”唤了我的名字后,他沉默了。
我们就这样抱着,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阵子,我平静下来,正想跟他说说工地的事,他的手机响了,接通后没说几句就挂了,说有事情要去忙,我就回了工程部。
我想找孟晨昕说一说工地故事,奈何他每天忙得见不到人,我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找不到人诉说。
傻傻的坐在电脑前,心里复杂的不知道要想什么,后来接到江幂的电话,她约我在工地见面,说是为了工程的事情。
一听到是为了工程的事,我毫不犹豫就去了。
工地大门上了锁,江幂就站在门口,见我过来,她也没有啰嗦,直接开门见山:“解铃还须系铃人,工地在你手上出的事,你来平息这场风波。”
我愣了一下:“我?”我可以平息这场风波?如果可以,要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没错,也只有你能平息这场风波。”
“要我做什么?”我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