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还小,她也还小,在一个落日黄昏,她笑容嫣然的走进他的生命中,却不知是缘是孽!
小怿琛第一次随父亲到深圳,不小心走散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父亲,心里很害怕,就坐在马路边的草坪上,人行道上人来人往,悠闲的散着步,可是,没有人注意过他!
小清琬和爸爸妈妈在外面散步,蹦蹦跳跳的跑着,快活极了,不慎踩到一个小石头,“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妈妈急忙过来扶她,可她不要妈妈扶,自己站了起来,小手弹了弹身上的泥土,抬眸时正好看到怿琛孤独无助的坐在草坪边上。
他五官生的非常精致,融合在一起就像童话里的小王子,夕阳折射在他脸上,更添了几分色彩。
清琬心想着这个小哥哥长的真好看,就歪着小脑袋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觉得腻,就那样一直看着,妈妈过来要拉她走,她却握住妈妈的手,仰着小脸说:“妈妈,那个小哥哥一个人在那里好可怜啊,我去看看他。”
也不顾爸爸妈妈的同意,清琬甩着小手朝怿琛跑过去,跑到他面前,还不忘再看几眼,笑嘻嘻的望着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爸爸妈妈呢?”
怿琛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清琬蹲下身,又问:“你怎么不回家呀?”
怿琛双手抱着膝盖,不理她。
清琬撅了撅小嘴:“我妈妈说,深圳有很多人贩子,特意拐卖小孩,如果你不回家的话,到了晚上,这里没有人了,他们就会把你带去卖掉。”那个年代,深圳确实很乱,别说晚上,人贩子白天都有可能四处行凶!
怿琛还是不说话,但他被她的话吓到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清琬倒不觉得无趣,继续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犯了错,被你爸爸妈妈赶出来了,别怕,我送你回家。”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他却用力收了回去!
清琬有些不高兴了,但她没有放弃和他说话:“你不想回家吗,难道你想被人贩子抓去卖掉?人贩子好可怕,他们会挖小孩的心。”
怿琛惊悚的看着她,张了张小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清琬转了转眼眸,坐到他身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怿琛想了一会儿,口齿不清的说出三个字:“穆怿琛。”
他说的不清楚,清琬自然就没有听明白,反而理解错了,问他:“故意沉?”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到底是小孩子,不懂得理解别人的心情。
怿琛知道自己有自身疾病,九岁了说话还不清不楚,所以他从来不和陌生人说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自己的名字,却被她嘲笑,他不想理她了,就把脑袋埋进膝盖里。
当年,穆彦文被父亲逼得抛弃江如珍,与杨谨秋结了婚,但他心里始终只爱江如珍一个人,杨谨秋的怀孕,也是穆彦文酒醉后意乱情迷所致,杨谨秋怀孕期间,穆怿琛对她并不好,抽烟喝酒完全不忌口,导致杨谨秋孕期间心情极度压抑和痛苦,曾经几度得了忧郁症,怿琛还没出生就受各种折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他出生后很少哭,一直到三岁都不说话,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很呆傻。
虽然穆彦文不喜欢杨谨秋,可孩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可能不管,见儿子三岁都不愿说话,就四处求医,听说哪个医院好,就到哪个医院去,这回到深圳就是特意来看病的,却不慎走散了!
清琬见他埋头不说话了,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咬了咬唇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笑话你的。”
怿琛不理她,他不想再说话了。
清琬见他不说话,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他:“你快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的,我送你回去,你坐在这里,一定会被人贩子卖掉的。”
怿琛只是摇头。
清琬转眸一想,又说:“你家里有电话吗?我们去打电话,让你爸爸来接你!”
怿琛还是摇头。
清琬有些丧气了,她说了这么多话,他一句话也不说,她故意“唉”一声:“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清琬的爸爸妈妈见她玩这么久了,就喊她回去,谁知小丫头不肯,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们把小哥哥带回家好不好?他一个人在这里,肯定会被卖掉的。”
妈妈自然是不肯:“那怎么行,小琬不许胡闹。”她爸爸妈妈也只是厂房打工的普通工人,且不说是不是不舍得拿钱出来养孩子,万一别人以为他们拐卖孩子,惹来麻烦如何是好。
清琬立马换上一张哭泣脸:“妈妈,你就答应我嘛,小哥哥一个人好可怜的。”她说着,又伸手去拽爸爸的手,一边晃一边撒娇:“爸爸,我们把小哥哥带回家好不好?爸爸你最疼我了,你答应我嘛。”
妈妈不想惹是生非,就说送怿琛去警察局,让警察局帮他找家人,可清琬不肯,她知道小哥哥不喜欢说话,送去警察局一定会被人欺负,那些人可能还会嘲笑他,她不想他被人嘲笑,说什么都不愿送他去警察局。妈妈说必须送警察局去,她又哭又闹,最后达成协议,过几天再送到警察局去。
清琬高兴极了,把小脸凑到他面前,笑着说:“妈妈说可以带你回家了,来,我带你回家。”
她的小手握住他的小手,这一次,他没有再收回去,起身跟着她走了。
回到厂房宿舍,清琬拉着怿琛坐在床上,把地上的一个小西瓜抱起来,一边洗一边问他:“你有没有吃饭呀?”
怿琛摇头不说话。
妈妈见清琬拿刀切西瓜,急忙把刀夺了过去,责备道:“妈妈不是说了,不要随便拿刀,又不听话了。”
“可是我想切西瓜给小哥哥吃,他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一定是饿了,妈妈,你做饭给小哥哥吃吧!”
“妈妈知道,但是以后,不许再随便拿刀了,记住了吗?”
清琬用力点头,妈妈去做饭了,她就叫爸爸切西瓜,然后拿着西瓜给怿琛吃,怿琛很生分,呆傻的坐在那里,怎么都不肯吃。
清琬以为他还没有适应过来,也不想为难他,就拿着西瓜自己吃,吃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看他一眼,似乎在说:真好吃,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清琬连着吃了两块,吃的小肚子鼓鼓的,她又拿了一块西瓜给怿琛,怿琛到底是个孩子,见她刚才吃的那么香甜,就接过来吃下了,她看着他,笑的十分开心。
妈妈做了饭给怿琛,换做以前任何时候,他宁愿饿死也不会吃别人的饭,可面对清琬,他心里所有的不愿意都变成了愿意。
吃完饭,爸爸带着怿琛去洗了澡,回来的时候,怿琛穿着爸爸的衬衫,那衣服好长,他穿着就像裙子一样,清琬忍不住“哇”了一声:“你穿爸爸的衣服真好看。”她这句话的原意是,他穿白色衬衫的样子很好看,但小孩子不会形容,就说成了爸爸。
那句话,怿琛记住了一辈子,小时候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长大后就明白了,从他明白的那一刻起,他衣柜里的衬衫,全是白色。
回家以后,怿琛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清琬也不嫌弃他,自己像个收音机一样,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到了晚上十点多,妈妈说要睡觉了,清琬抓着怿琛的胳膊不肯松手,就说:“妈妈,我要和小哥哥一起睡。”
“胡闹,过来和妈妈睡。”
“不要不要嘛,我就要和小哥哥一起睡。”
“小琬,不听话妈妈要生气了,你是女孩子,小哥哥是男孩子,怎么能一起睡,听话,来妈妈这里。”
“我不要!”清琬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小小的身子往他身上靠。
妈妈还想说什么,爸爸就说:“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小孩子而已,哪有那么多忌讳。”
清琬高兴的不得了,还调皮的哼起了歌:“世上只有爸爸好……”
爸爸带着清琬和怿琛去了隔壁房间,房间很小,只有七八平方米,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书桌靠着窗户放着,上面有几本童话书和一个小玻璃瓶,瓶子里插着几枝花,床头的凳子上放着一把小风扇,清琬拎了开关,风扇就呼呼转动起来,一股凉意直扑而来。
清琬之前都是一个人睡在这里,如今有人陪她了,她好开心,见怿琛站在那里,就问他:“你热不热?快过来吹风。”她起身拉着他坐到床上,把风扇对准了他:“凉快吗?”
怿琛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清琬歪着小脑袋看着他,笑着说:“小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怿琛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低下头。
清琬觉得他不说话实在没意思,就想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你的家在哪里?”
怿琛犹豫了片刻,轻轻说道:“北京。”
这两个字,清琬听清楚了,但她不明白,就问他:“北京是哪里呀?”
怿琛想了想,摇头。
“你为什么不喜欢说话呀?”
“我……”怿琛不是不喜欢说话,他是说不清楚,总是被人嘲笑,有自卑感。
“以后你就在我家里住下吧,你放心,我会保护你,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就叫你小哥哥好了,我叫小琬。”
“小……琬。”怿琛含糊的念出她的名字,他念了一遍,却记住了一辈子。
清琬见他喊了自己名字,笑的十分甜蜜,怿琛偷偷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