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昕本来是要走,见江琴滚了下去,他愣在了那里,隔了片刻才恍过神,猛地往天桥下面跑。
江琴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汩汩而下,她的手轻轻挪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猩红的鲜血从大腿内侧流了出来。
孟晨昕冲下天桥,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慌忙伸手扶起她,不禁唤了一声:“江琴。”
江琴半眯着眼,见他搂着自己,仿佛得了一丝安慰,用仅有的力气往他怀里靠,她很想说话,奈何说不出来!
孟晨昕抱起她,疾奔医院,江琴被送进急救室后,他给江幂打了电话,江幂很快就来了医院,一同而来的还有杨谨秋。
江幂一来就找孟晨昕问情况,孟晨昕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头昏脑涨,清琬那里还不知道情况,江琴又出事了,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话也说不清楚。
等了许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一出来,江幂就问:“我妹妹怎么样了?”
“产妇难产,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你们做决定签个字吧!”
“怎么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好好的怎么会难产,大人小孩都要保住。”江幂不知所以,急的叫起来。
“产妇产前心情忧郁烦躁,再加劳累过度和重度摔倒,能保住一个算是不错了。”
一名护士走出来:“产妇要求保孩子,如果家属没有意见,我们就拿给她签字了。”
江幂吼道:“保大人,给我保大人。”
杨谨秋也说:“是啊,保大人吧。”
又出来一名护士:“谁是孟晨昕?产妇喊着要见。”
孟晨昕有些茫然,杨谨秋推了推他,他好似才回过神,随着护士进了手术室,江幂推开医生跟了进去。
江幂躺在手术台上,见孟晨昕进来,她朝他抬手,孟晨昕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气若游丝:“晨……晨昕,保孩子,保我们的……孩子,以后……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好好……”
“小琴,小琴,听姐姐的话,先保大人,孩子以后还会有,你要活着,小琴。”江幂平日子孤傲清冷,头一次这样失了方寸。
“孩子……孩子,晨昕,对……对不起,孩子……”江琴没有太多力气,说说停停,也没说出什么内容来。
“江琴,孩子还会再有,保大人吧!”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孟晨昕终究是不忍,他虽讨厌她,却也没想过要她死。
“孩子,医生……医生,保孩子……孩子……”
尽管江幂、杨谨秋和孟晨昕再怎么劝,江琴还是要求保孩子,若是不随她,她就一尸两命,无奈,江幂只好从了她。
江琴要求保孩子,她带着一丝丝侥幸,希望大人孩子都能保住,然而,她却没能逃过命运的魔掌,孩子保住了,她却再也醒不来!
江琴生了一个女儿,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保孩子,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会浮出水面,然而,当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还有多少人存在!
江琴去世后,江幂和杨谨秋带着她的遗体回了北京,孟晨昕心里惦记着清琬,就说晚一天回去,江幂气得想要杀了他,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孟晨昕也不敢太耽搁,直接去了中心医院问情况,可他得到的结果是,医院并没有顾清琬这个人,那一瞬间,他像是要奔溃了一样,完全不知所措,那么大个人,难道还会人间蒸发不成?
从医院出来,他又去了警局,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问了情况,肇事司机是一物流公司的员工,出事原因是酒驾,司机在车祸中已当场死亡。
孟晨昕要来了肇事司机的详细资料,又问了顾清琬的情况,然而,警方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给他。
他本来想留在上海查车祸一事,但因为江琴的去世,江家那边非要他给个说法,他给穆怿琛打电话,叫他立即回北京,并没有说是什么事。
穆怿琛在俄国的工程也刚好签下,虽然孟晨昕叫他回北京,可她心里更想念清琬,就先回了上海,没有提前告诉她,就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当他回到家里,整栋房子冷冷清清,他心里一紧,急忙给清琬打电话,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空号!那两天他忙着签合同的事情没顾得上和清琬联系,才两天而已,怎么就变成了空号?!
他又急着给孟晨昕打电话,孟晨昕说电话里讲不清楚,叫他回北京,他丝毫不敢停留,立马回了北京,一回北京就去找孟晨昕,孟晨昕在江家,被江家二老缠着不放,穆怿琛过来正好解救了他。
穆怿琛也是着了急,顾不得几位长辈在,扯过孟晨昕就走,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来,直接问:“清琬呢?”
孟晨昕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才说:“清琬……可能遇害了。”
穆怿琛眼瞳猛地瞪大,一把扯过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怿琛,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清琬什么时候失去联系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消息都是打听来的。”孟晨昕心里本就烦躁,被他这样质问更是恼火,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你去问问你母亲吧,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约见清琬!”
穆怿琛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跑,孟晨昕急忙跟了上去。
杨谨秋为江琴的去世难过不已,听穆怿琛问起清琬的事,又是一阵愧疚,轻声说:“我是约了顾小姐在Haagen-Dazs见面,可我等了她许久也没等到她来,当初是小琴提议见一见清琬,我问过你爷爷,你爷爷也是赞同,毕竟一直没有见过面,见面了解一下也好,我初次去上海,对那边也不熟,地点是小琴安排的,小琴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
“妈,清琬怀孕都九个多月了,你怎么还让她去那种地方?”清琬给穆怿琛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俄国专员谈工程,所以打电话和母亲确认时也没有问太多,只是嘱咐母亲要照顾好清琬,不曾想到,事情竟会发生成这样,早知如此,他宁愿不要那项工程。
“我是准备去找她的,小琴说我是长辈,去找她不太适合,我想着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就没有想太多。”杨谨秋轻叹一声:“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是顾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清琬她……”话说一半,穆怿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又担心母亲胡思乱想,就说:“没什么,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大门,他茫然的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再一次给清琬打电话,还是空号。他想到了司机,司机陪着清琬去的步行街,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给司机打电话,奈何司机的手机已关机,他又急又气,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孟晨昕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穆怿琛额头青筋暴露,手指关节捏的砰砰作响,转身上了车,直接往江幂家里而去。
江琴的丧事还没有结束,精致的别墅内蔓延着死亡的气息,穆怿琛已顾不得她家是否在办丧事,一进门就问江幂在哪里,得知她在卧室后,三两步上楼,一脚踢开江幂的卧室房门。
江幂正在讲电话,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声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见到是穆怿琛进来,急忙挂了电话。
穆怿琛走上前,二话不说,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脖子,她抵不过他的力气退了几步,被他用力的按在梳妆台上,目光阴狠如蝎,声音冰冷如雪:“你把清琬怎么样了?”
江幂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掐的透不过气来,脑中一片空白。
穆怿琛又加重了力道:“说,你把清琬怎么样了?”
江幂一张脸憋得通红,想要说什么却发不了声音,穆怿琛见状,微微松了松手,她喘了两口气,扬唇笑了起来:“她死了,顾清琬她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哈哈!”
穆怿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眸中燃起熊熊烈火,掐着她脖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收拢,手背上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那握成拳头的手竟忍不住瑟瑟发抖。
江幂原本通红的脸变得泛白,像是要死了一样,意识越来越浅,就在她快要失去知觉时,她母亲走了进来,见屋里的情景,忍不住呵道:“你在做什么?”她伸手去扯穆怿琛的胳膊,几乎要哭泣:“小琴已经被你们害死了,还不够吗?”
穆怿琛不想在江幂身上浪费时间,扣住她的脖子用力一甩:“江幂,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清琬和孩子有任何闪失,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江幂被他甩出去好远,没能稳住身体,“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墙上,穆怿琛没有理她,直接走了出去。
出了江家,穆怿琛问孟晨昕要了肇事司机的资料,随后回了上海,到警局要求警方调查清琬的下落,警方只说尽快,并没有给具体时间。
穆怿琛拿着肇事司机的资料找去了他的单位,对他进行了一番了解,肇事司机叫许平,好赌不好酒,然而,事故当天,许平是酒驾,他都不喝酒怎么会酒驾?明显是故意而为之!
穆怿琛聪慧睿智,岂会不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然后,肇事者已死,他该怎么去收集证据?最重要的是,清琬和孩子,都还好吗?
回到空荡荡的屋子,他内心那仅有的坚强瞬间瓦解,无力的倒在地板上,清琬,清琬……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听到了吗?
似乎软弱到了极处,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在地板上躺了一夜,第二天下午,他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穆先生,顾小姐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