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了门,去哪里呢?
许是真宅的太久了,猛然出门,甚至有点不适应户外的空气,好像哪里都迫不及待的想去,却不知道要先去哪里。
“虽然很在意那两个地方,但是...休闲度假...那就水库吧,镇上的原生态鱼挺好吃,过去正好傍晚,找那个家伙聊聊人生。”纠结半晌,三海终于理清了思路。
……
后院里,聪儿熟练的烫着茶,周胡子浅酌一小杯深色的茶水,而后意犹未尽的将空茶杯放在唇齿间,轻嗅着杯中余香。
“该做的?该说的?”一个冷漠的声音伴着厚实沉闷的军靴声走进了小院。
“您来了,小老儿我都办妥了。”走胡子赶忙起身,点头哈腰的应承道。
“他有没有起疑心?”
“这...小老儿我就不知道了,他只是带走了3枚子弹。再给我涨点本事,我也瞧不透呐您说不是...”
“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你那一屋子违禁品,算没事了。”
“您果然大人大量,小老儿能否多嘴一句,您怎么会知道三海会来我这小破店面?”
“我不知道,”男子满眼深意的看了一眼周胡子又道:“我只是在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下了一注。不过,过了今天,你们这些人当中,能活着的大概没几个了。”
“这...先生恕罪,先生恕罪,是小老儿多嘴,多嘴了...”说着周胡子‘啪啪’的猛抽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满是惶恐的看着男子。
“没有关系,不过有件事,我挺好奇的。”来人摸摸满是胡茬的下吧,皱眉盯着周胡子。
“您说,您说,小老儿我知无不尽!”周胡子赶忙低头,恭敬的低下头,然而熟悉他的人,比如聪儿就会知道,此刻的周胡子,眼珠子肯定在眼眶里急速打转。
“是谁...给你的胆子,打探我的身份?”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轻响,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周胡子的脑门,冷汗顺着周胡子脸上的褶子飞速滑下,滴在干燥的地面上,分外明显。
“聪儿!快!快逃!逃出?北!”周胡子猛地抬头,咬牙瞪着落在眉间的枪口,不知道哪来的胆气,他竟飞快的抬起发抖的双手,使尽全身力气抓住枪管,将枪口死死的顶在自己脑袋上!
“求您看在我拿命为您办事的情分上,放过孩子!三海!三海之前差点杀了我!但我还是按您的要求做到了!求您...”,也许是短短一早上的功夫连续两次被枪指着脑袋,让周胡子觉醒了荒野人的血脉,此刻再面对死亡,他完全不像之前表现的那样不堪,而是一副‘有勇有谋’的样子。
要抓住!死了都要抓住,绝不能放手!不能让他有机会开枪打聪儿!周胡子脑袋里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他见过太多死亡,知道人如果在死前有着绝对坚定的意志,能够做到肌肉僵化,比如战场上肉搏战中咽了气还死死抱着敌人不肯松手保护战友的伟大战士。
“呵!站住!不然我打死你老子!”冷漠男人歪着头向惊慌失措跑向门口的孩子喝到,显然他的脑回路和周胡子料想的不太一样。
周胡子绝望的看着聪儿停下脚步,低着头,浑身颤抖着的走回小院,而后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冷漠男人的脚下,紧接着一言不发的‘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额头上磕出血迹的聪儿在两人的注视下慢慢起身,把周胡子往后挤去,硬生生的夹在了枪口和周胡子之间,梗着脖子憋着嘴,一双大眼睛看着冷漠男人,眼神清澈至极,没有一丝怯懦与泪水!
呵!狗一样的荒野人!男子在心底里感叹。
“啧!真不错的小姑娘,以后跟着我吧!”
出乎周胡子意料的,那种他已经以习为常,荒野人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死离别并没有出现,冷漠男子原本坚冰一样的面庞,竟然拉扯出一个笑容,说了一句让他不是太能理解的话。
然而空气仍旧像凝固了一般的沉默,没有回应,也再没有任何的动作,三个人就这样,互相僵持着,等待着一滴能打破湖面平静的雨滴。
“我竟然败给一个小娃儿?呵。”中年男人自嘲的笑笑,要是一般人,早就痛哭流涕开始跪舔了,而这个眼睛瞪的像个铜铃一样的小姑娘,看起来只要自己不先放下枪,她就绝对不会妥协!
也不怕再度惹恼自己?胆儿真不是一般的肥,压根儿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压根儿就不知道有‘死’这么个字吧?他心里默默的想着。
似乎有些扫兴,中年男人终于有所动作,他瞅了瞅手中那把古典名枪M12,手一松,枪身随着原本扣着扳机的食指一转,竟然伸手递给了安静的像个布娃娃的聪儿。
“周老头,既然你娃儿跟了我,那就告诉你吧,我的名字,叫做李北,晓得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知...知道!”
周胡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在?北的震慑力与意义。可笑自己,居然想去探查他?愚蠢啊!愚蠢!
“很好,她叫‘周聪’吧?”自称‘李北’的男人笑看问道。
听到李北问话,周胡子艰难的点了点头。强行压制恐惧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他,脱离险境精神松懈后浑身抖得像个筛子,冷汗像雨水一样瓢泼而下却仍然紧咬牙关,脖子僵硬的像是面前的小石桌,还能点头,也是为难他了。
李北看着提着手枪满眼不服输的小姑娘,越看越觉得顺眼,补充道:“名字不好听,人太聪明了短命,今儿起,改名叫‘周北’吧。给她留个姓,算是给周胡你一个面子,我被一个女娃儿‘缴了枪’的事,不许说出去,走了。”
眼见自称‘李北’的男人带走聪儿,小东西居然一个回头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跟着走了,周胡子气得恨不得把身边能摸到的东西都砸了!自己含辛茹苦的把她拉扯大,用尽心思的给她装成个男孩子,生怕有人起意给她拐跑糟蹋了,虽说现在的?北,治安也算稳定,但荒野人,从来不会被‘眼前’所迷惑,永远都在准备着在下一场骚乱、甚至战争中活下去。
一个幼女,如果?北的城墙倒了,回到混乱的荒野中,就是一块肥美的嫩肉。
然而应了那句古话:女大不中留!自己的心头肉还是跟着人跑了!还是一个自己惹不起也不敢惹的人!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是几年前,是老?北那些该死之人的鬼魂,缠上自己了吧,毕竟是自己扣掉了城墙最下面的那快砖,害了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