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城南戏院。
这就是那日唐凌和莲儿相约的那个戏院。相比起那日的安静,今日这戏院倒是热闹了许多,人群进进出出,络绎不绝,那日的安静自然是因为唐凌包了场,如今这才是这戏院原有的模样。
这会已经是傍晚时分,戏院内的最后一场戏也已经接近尾声了,台上出演的正是《宝莲灯》中沉香劈山救母的那一段。
只见那沉香与几个武旦厮打在一起。
二郎神出场,刚出场就一把将哮天犬扔了过去。
这哮天犬被扔过去刚落到地上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一边跑,一遍嘴里还唱道:“舅舅家的狗咬不得外甥!”惹得台下众人一阵大笑。
“这哮天犬也太有意思了吧,哈哈。”
“哈哈谁说不是呢。”
就在众人为这哮天犬精彩的表演喝彩之时。突然,台上所有伴奏停下,台上十数人皆是朝着台下一鞠躬。然后两个小厮跑上台将幕布拉住。
一位笑嘻嘻的素衣老者走上台站在幕布上面,向台下众人一躬,开口道:“诸位,今日这华山救母到这里就算是完了若知后事如何,且看明日,老夫在这里恭候各位!”说完,老者又鞠一躬,退下了戏台。
这是戏院说书等行业惯用的伎俩—掐高潮,吊住观众胃口,他们想知道后面的剧情明日自然会乖乖买票来看。
众人骂骂咧咧,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是相继离开了。
幕布后面,其他人都已经下台了,只留下一个汉子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在收拾东西。
那少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嘴里嘟囔道:“师傅真的是,每次都让我收拾东西。”
“行了,别抱怨了,我这不是留下来陪你咧。”那汉子操着一口不只是哪里的方言,虽然嘴上和少年说着话,手底下却是一点都不怠慢,熟练的捡起地上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放到一旁的箱子里。
“哎,师哥,这些日子你有见过姐夫嘛?”见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少年站起来问道。
“没听你说过有姐姐啊,哪里来的姐夫咧?”汉子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哎呀师哥,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那莲儿师姐不就跟我姐姐一样嘛,那………”
“昂,你说唐公子嘞,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不过人毕竟是丞相之子,位高权重的总有自己要忙的事嘞,总不能天天往这里跑吧。”汉子说着,继续收拾起了剩下的东西。
少年玩弄着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球,说道:“师哥说的也是,哎!师哥,今天我去买菜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师哥要不要听。”:
“什么消息?”汉子问道。
少年坐到一旁的箱子上,嘿嘿一笑:“给我买两串糖葫芦我就告诉你。”
“行了行了,我给你买的还少呀,想吃就直接说嘛,跟师哥还玩这一套咧。”汉子笑骂道,不在理会少年,继续收拾起来。
“哎呀师哥我没骗你,今天我去张婶那买菜的时候听到隔壁卖肉的王老二说的,说是左相之子被人行刺了。”少年见汉子不理自己有些着急,站在箱子上说道。
见汉子目光被吸引过来,少年一喜继续开口:“不过还好,听王老二说请了济仁堂新来的那位王大夫去,已经醒过来了,哎师哥你知不知道左相是几品官啊,跟姐夫的父亲丞相比谁大。”
汉子对着少年挤了挤眼睛,摇摇头示意少年不要再说,少年未能领会意思,疑惑不解。
“哎师哥,你怎么了,莫不是抽筋了,不是我说你啊师哥,被刺杀的是左相的儿子又不是你的儿子你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吧。”少年喋喋不休。
汉子见少年未能领会意思,还继续说,急得要死,两步走到少年面前,一把将少年从箱子上提了下来堵住他的嘴,朝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少年身后的女子说道:“莲儿师妹,你别听这混小子胡说咧,他什么都不知道。”
“啊,莲儿师姐什么时候来了,哎呀你放开我,我才没有胡说,我亲耳听到王老二说的。”少年在汉子怀里挣扎着,嘴里喊道。
幕布后面光线暗淡,看不清莲儿脸上什么表情,只能看到她愣了下,突然转身向门外跑去。
“哎,师哥,莲儿师姐怎么走了?”
“我抽死你个混小子!你乱说什么东西啊!”汉子说着给少年头上来了一个暴粟。
“干嘛打我!我没胡说!”少年抱着头一脸委屈。
“左相就是唐公子父亲,你个混小子等我回来在收拾你!”汉子顾不得在跟少年争执,连忙朝着莲儿追去。
莲儿一路飞奔,汉子紧紧追在后面,最后终于在院门口堵住了莲儿,汉子本就身高体宽,此时更是双手撑开,死死堵住了那本就不大的院门。
“师哥,你就让我去见他吧,我求你了。”莲儿此时已是眼眶通红,言语间隐隐带着哭腔。
汉子见莲儿这般模样,心里也是一阵着急,但还是死死堵在门口,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师妹,只要自己稍不留神,她保准会溜出去。
汉子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尝试开口劝道:“莲儿妹子呦,你先别急嘛,你也听宏仔说了,人已经没事了。”
莲儿不语,只是站在原地低声啜泣。
汉子继续说道:“这都快要晚上你,你过去算怎么个回事嘛,人相府戒备森严,你去都没去过几次,哪个认得你是谁咧。”
汉子说到这里,偷瞄了一眼莲儿,莲儿此时已经是渐渐平复了下来。
看到有效,汉子继续开口:“在退一步说,就算你能进去,见到了他又能有什么用?唐公子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好好注意养伤,你去了他还能好好休息嘛?听话,跟师哥先回去,明天你去师哥绝不拦你。”
说完汉子看向了莲儿,莲儿也抬起头看着汉子,两人就这么对峙。
好一会,莲儿开口:“师傅让我来喊你和小宏吃饭。”说完便转身向院内走去,汉子所说她自然也是清楚,但是关心则乱,听到唐凌遇刺,心中焦虑才会慌乱,这时平静下来自然不会在闹了。
“哎,知道了妹子。”汉子见莲儿回去,总算是松了口气,忙应了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也朝着院内走去……
…………
翌日清晨,唐府。
今天一大早,莫千羽便是带着数十人,抬着大大小小十数个箱子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相府走来,
德叔站在门口迎接,绕是知道莫千羽要来,却也没想到是这班阵仗,这若是不知道的人瞧了,还以为是来迎亲的。
“老夫来给唐相送礼来了!”莫千羽人还未到,声音却是已经传了进来,话还没说完,一身华服的莫千羽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红色长裙的妙龄少女。
“哈哈,见过唐相!”莫千羽进门之后朝着唐昱微微拱手,笑道。“小女见过唐伯伯。”少女也是微微一礼。
“唉,莫老爷子莫要折煞我啊,快快请坐。”唐昱也是对着莫千羽笑了笑,客气道。转而看向莫千羽身后的少女开口道:“这位便是嫣然小姐吧。”
“正是小女。”莫嫣然双手执跨微微屈膝一礼。
“哈哈,早就听闻莫老孙女花容月貌无双女,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嫣然不必客气,坐吧坐吧。”唐昱笑笑开口道。
“唐伯伯缪赞了。”
莫千羽坐下,端起桌上刚刚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开口道:“想必唐相已然知晓老夫来意了,老夫管教无方让贵公子受了惊,今天过来给唐相陪个不是。”
说完拍了拍手。门外侯着的几人听到,将十数个箱子尽数抬到几人面前一一打开,顿时珠光灿烂的一片,各种奇珍异宝让人目不暇接。
然后一个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很长很长的清单念道:“万宝斋赔礼如下:百年龙须参三株、南海夜光琉璃碗三对、北齐冰蚕丝缎十匹…………”
待那男子念完,莫千羽笑了笑,开口道:“一些小玩意,给公子当做赔礼了,不成敬意。”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价值不菲,全部加起来要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也就只有万宝斋这样财大气粗的势力才会将这些送人,而且还是几大箱几大箱的送。
绕是唐昱混迹官场多年见过不少宝物,但也没见过这么多啊。还好唐昱定力不错,没有表现得过于失态,却也是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