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的十月,瑟瑟秋风吹卷残叶。飞起又落下的黄叶恰如过去两年多的浩天。想当初,从老家刚到襄阳,人生地不熟,处处碰壁,可谓颠沛流离,幸有飞雪及时搭救,保住了小命并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这期间用了三个月零十六天;后来,到杨府工作,靠埋首辛勤劳动,做到了出行组组长的位置,可好日子没多久,杨家就倒了,在杨府工作了八个月零二十一天;在鲁家学武用了两个月零四天;最后是在刘家的海刀门,他开始学习正宗的武学,依靠天赋和努力,从一个几乎没一点武学基础的盲汉,仅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就步入了三流高级境界,并即将成为出勤司执事,总计在海刀门修炼一年零二十五天。这两年多来,浩天经历了多少磨难,早已数不清了,终于要出人头地了,要摆脱贫苦了,又一怒为红颜,重新回到起点。哎,人生啊。
念及此,浩天悲上心来,见路旁有一酒肆,遂走入,“小二,两壶咱襄阳最烈的烧刀子,一盘牛肉,其他的你看着给搭配三个就行了。”
“得嘞,客官您稍坐!”小二热情道。
浩天拿起很快上来的酒壶,倒了满满一大杯,高举杯,遥对空,高声道:“来,干,敬那三个月的颠沛流离!”一饮而尽。又斟满,遥对空,高声道:“来,干,敬那八个月的勤勤恳恳!”一饮而尽。他也不理会旁人的奇怪的目光。又斟满,遥对空,高声道:“来,干,敬那两个月的武学启蒙!又是一饮而尽。他还觉得不过瘾,揭开酒壶盖,端起,高声道:“来,干,敬那一年多的勤苦修炼!”刚举过头,欲浇向口中,忽然听到前台叽叽喳喳起了纠纷。
“掌柜的,您就再赊我一次吧,我保证下次连同以前的一起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央求道。
“说什么也不行,你自己说,啊,你都欠我多少酒钱了,啊,还想赊,门都没有!”
“掌柜的,你行行好,我就好这口,你赊我这次,回去我把家里的两只鸡卖了,把账还上。”......
掌柜的不想再跟他磨叽,正要让小二把这老酒鬼轰出去,浩天叫道:“掌柜的,给他打半葫芦酒,算我账上。”其实浩天还真不是大款,他的钱一部分是一个月一个月攒出来的,另一部分是海刀门出勤功点换的,他平日里省吃俭用,只是今天有些特别的郁闷,就不想算计那么多了,况且,虽然他的银子也不多了,但那葫芦撑死装个三斤,一斤三十六文,这点小钱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这么大一人情,老人自然要上前谢一声:“多谢这位少侠。”
浩天挥了挥手,表示不足挂齿,不用放在心上,“坐,这里还有免费的呢。”他指着自己桌子上的酒壶说。老人卑躬,外加一笑,便坐下了,浩天又给他叫了碗筷。
“老人家家中几口啊?”浩天一边夹菜,一边随口说。
“哎,仅老夫一人。”老人用沧桑的声音回答。
浩天筷子一滞,端正了姿态,举起酒杯道:“来,敬您一杯。”
老人受宠若惊,赶忙举杯。老人是一世悲凉,浩天亦是来路坎坷,二人越聊越投缘,不知不觉四壶酒都已光了,浩天又叫了一坛,省的费事。慢慢聊到他和李飞雪的感情上来了,他借着酒劲,还真就潸然泪下了。老人举杯:“林少侠,你能如此痴情,令老朽十分敬佩呀,来,我敬你。”二人一饮而尽。老人继续说:“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不要恢心。但如果你以后就此气馁堕落,我也相信她是很难再回到你身边了。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想找一个能靠得住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是不同程度的势力,也怪不得她们,女人天生会比男人更加注重家庭,一个男人靠不住,一个家庭就不稳固。如果有一天她回心转意了,却发现你已经自暴自弃了,站不住了,那她即便对你再有情,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是到哪哪碰壁!”他垂头丧气地说。
老人自酌了一杯,缓缓道:“我以前和你一样,也自暴自弃过,后来,人老了老了,也想明白了。碰壁是因为别人不给你路走,可人走路为什么要经过别人的允许呢?路就在自己的脚下,所有开出来的路都封死了,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开出一条路来呢。我慢慢发现,给别人打工最多挣个衣食足用,永远不能富贵,只有发展自己的势力,给自己干活儿,才能摆脱贫穷苦难,走向富裕幸福。”
浩天此时听得一愣一愣的,“自谋势力,给自己干活儿?”他的脑子里现在装满了这两个词儿,以至于老人以后说的话他都听不见了。忽的,他啪的一巴掌打在桌面上,花生米溅起老高,又吧嗒吧嗒的落下,“对,对,就得自谋势力,给自己干活儿!老人家,你说的太好了,来,我敬你!”二人直到把这一坛酒喝光才尽兴而归。浩天随便找了一间客栈过了夜。
次早,太阳高升,小鸟鸣唱。浩天醒来伸了个懒腰。昨天老人家说的话大多都不记得了,但那句“自谋势力,给自己干活儿”却不断回荡在耳边。他决定,去发展自己的势力。
“势力是由人组成的,但自己现在无名无权无钱,谁会跟我呢?”浩天想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现在还有十八两又三百文钱,假如一个人月工资二两的话,雇三五个人还不成问题,但后期发展置业钱就太少了,所以开始不能求数量,只能求质量。”“那么什么是优秀人才呢?一个再有能力的人如果不忠心也算不上优秀人才,对,优秀的人才第一要忠诚;第二,必须要能使我剩下的十几两银子能滚雪球似的滚大,也就是有才能;第三,人品不能有问题;第四,只要有才能,可以不论出身。”“不论出身......”他自言自语,并回想了在襄阳认识的所有人,感觉只要是有家有业有正经事干的,他都叫不来,地痞流氓他又绝对不会要,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最后他想到:“如果不记出身的话,那个黄三儿也许可以招揽一下,他曾对我说过:等我发达了不要忘记他。这人人品也还好,但没啥才能啊!哎,当下有可能跟我的,也只有他了,先招过来再说吧,也许他认识些优秀且能找的来的人才呢。”这个黄三儿实名叫黄小伟,因在家中排名老三而得名,家中赋役太重,没法活了,所以全家都出来行乞了,家人流落到四方,早就找不到了。他与浩天结识是在浩天被迫行乞时,他见浩天行乞不似别的乞丐那般低头哈腰,极尽谄媚,或坑蒙拐骗什么都上,下意识觉得浩天将来会是个人物,于是跟浩天聊过一会天,一起乞讨过两天,不经意的说出:假如浩天发达了,不要忘记自己这样的话。
浩天到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去找了找,并没发现,顺便问了一下路旁的一个乞丐,那乞丐还真知道黄三儿,并知道他最可能在哪儿。因为他们这一小片的乞丐是经常聚会的,彼此谁都不陌生。原来黄三儿在一个酒楼的墙角行乞,此处平时没啥大人物,但今天有一个大会谈,不少大人物会来,这些大人物都出手不凡,他们随意丢下的一点银子,都够平时几天求到的。当他看到浩天时,一时没想起来,竟想向他行乞,认真打量过后才知道是林浩天,他猛地站起来,激动地说:“浩天哥,你真的发达了呀!”
“算不上,只是吃穿问题不用再那么犯愁了吧。”他说的是实话,可听在黄三儿的耳朵里,他就觉得浩天真谦虚。
“浩天哥,你是路过,还是专门来找我的?”
“当然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有个事,咱们找个地儿聊聊吧。”
“要不还去阎王庙吧,那里很少有人去。”黄三提议。
“好,就去那里。”
到了老地方,浩天盘腿坐在他曾卧榻的地方,让黄三也坐,但黄三儿此时面对英武不凡的浩天,有点不自然,所以他没有坐,站着说:“浩天哥,我站着就行,您有啥事,您说。”
浩天说道:“黄三儿,我现在正在做一件大事,需要人手,你以后就不要出去乞讨了,跟着我混吧,你放心,我有一口干的,不会少了你一口稀的的。”
黄三惊喜道:“那敢情好啊,要是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谁愿意干这整天低三下四的勾当啊。浩天哥,以后我就跟您混了,您说一我决不说二!嘿嘿。”
“好。我还有个事啊,你知不知道咱襄阳城里有没有不得志的大才呀。”浩天问。
“什么样的大才?”黄三儿回问。
浩天想了想说:“或者是会经营钱财的,或者是武功卓绝的,或者是博学多识,通道晓理的,但都必须品行端正。”
他略一思索说道:“城北贫民区有一落第书生,三举不中,后不再上科举,但仍然勤于读书,路过他家的人几乎都会听到他朗读一些深奥的书籍,每日以卖画养活病重的母亲。人称“常居先生”,不知您觉得此人如何?”
浩天闻罢大喜:“好,现在他还在卖画吗?”
“对,”黄三说,“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