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出自矮人族名门大户,若是在我境内遭杀人越货,只恐祸患不小。”洛歆然乍然之下不觉心有犹豫。
天空中数十道电光轰然劈落,一颗豆大的水珠打落在曲哲元脸上炸开,他恍如不觉,对于所谓的“祸患”,他说道:“但凡有拦在咱们路上的石头,就搬掉它,若是搬不掉,那就砸碎它!”
他抬起头来望着乌黑的天空,等了一阵,只见如墨的四野电光霹雳纷纷坠下,却再没有第二滴水珠打落,才又道:“咱们曲氏,自来不畏强御;我金殷帝国,更是不惧兵锋。倒是矮人族再是天才横生,亦不过一个人丁单薄的小小族别,介入我金殷帝国天家内务,也不怕我帝国震怒,大军碾压?”
“说得有不错!”这边的尤彦青眼睛下面透着几缕血战余下的残红,冷笑道,“矮人族,该惊惧纵有万里之遥,我金殷帝国,亦有金戈踏马!”
洛歆然心中豪气顿生,不再搭话,沉身微压,提刀掠出,未有作势,只几个跨步,竟然就来到了维其卡多度头顶上方。但见她悬在半空中,足下似乎有雷光自生,映着她的脸上满是苍白凛冽,鬓发无风拂扬,双瞳中青光闪耀,似有风云翻覆。
尤彦青吃惊地看着洛歆然仿佛足踏雷霆,周遭还隐现有电光闪烁缭绕与天地呼应,说道:“这是……什么?”
曲哲元叹息道:“看来艾恪是真的很喜欢洛四姑娘啊。”
“什么?”尤彦青愕然。
“以天地为炉,炼心铸骨啊。”
洛歆然一步就跨出了足有十数丈的距离,让这个自认为占了先机的矮人吃了一惊,看着那个混身雷火汹涌的女人,却又让他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女人的力量忽高忽低的,并不稳定,肯定是个新手。
这是个机会。
雷霆霹雳,与天地熔为一炉,维其卡多度无处可遁,登时恶心顿起,纵身跃到半空,他脚下泥沼中蹿出两团灰黑的形影。
与刚才被灭杀的四蠡不同,这二蠡形体矮小敦厚,却软柔无骨,只是额顶那一根小小的尖刺在阴沉的天色中犹是夺目。它们呼的一声纵到了维其卡多度的背后,尖刺一下就迅捷地钉在了他的背上。
维其卡多度被刺得浑身抖然一震,全身宛如充血一般,背后的二蠡倏然舒展张开,被拉扯得薄如肉膜,宛如双翼,在雷火疾风中腊腊而动。他口中喃喃而动,肢体鼓胀,皮下肌腱跳跃纷呈,背后的那对肉翼随意而收,竟然蠕动着将他包裹了起来。
尤彦青叫道:“这又是什么鬼!”
“附髄归元术!”曲哲元冷然一笑,“原来竟是这矮子灭了鸿元道。”
“那个名字听起来很正派的阴术邪道?”尤彦青醒悟过来,“灭就灭了吧,死不足惜。”
曲哲元说道:“鸿元道固然是个阴术邪道,但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千年古道,其中所收纳的术法咒蛊也得说是满仓盈库。”
“若是落入了这个矮子手里……”尤彦青白着脸说道。
曲哲元笑了起来:“照现在看,鸿元道的人也算是刚烈,宁可灭道,也没多少东西落到他手里。否则,以矮人族的能耐,这世道,可就精彩了……那些个古道世家,典藏精品可都不少。”
尤彦青皱眉问道:“你找过鸿元道?”
曲哲元点头:“找过,鸿元道那地方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很惨烈啊。现在看来是被逼上了绝路,自己烧的。”
尤彦青默然点头,便也没再问他为何要找鸿元道。
说话间,维其卡多度已经被完全包裹了起来,矮小的身形似乎被拉长了许多,一下子就变得高大魁梧起来。
“拉这么长,很痛吧?”曲哲元说道。
尤彦青只盯着维其卡多度,根本都懒得搭理他——说什么傻话!
洛歆然被包裹在雷光火影中,俯视着那个正在变得巨硕狰狞的身形,有异彩闪烁、爆发,似乎要与他身边四周的雷电对抗!
洛歆然感觉自己身遭仿佛与自己圆融一体互动的天地,正在被对方撕开一道伤口。她体内的气随心动,在一动的刹那间,却感觉自己的气脉与血脉齐涌,纠缠在一起,如同两头洪荒猛兽,似有形无质,又似有质无形。它们相互压迫、榨取着,在体内疯狂地流窜着,斗争着,交融着,膨胀着,变异着——自己一直存而不得的圣者传承,被触发引燃了!
尤彦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闪烁不定,仿佛正在努力地试图要变成一团光的维其卡多度:“那是什么东西?”
“光怪,六蠡嘛。”曲哲元嗤笑道,“维其卡多度所得到的大概只有不到半部附髓归元术,纵有大师才情,也终是不得全……可惜了。所以只能炼化六蠡中的两只,才使得眼前这光怪终不能成形。”
“这么说,是被逼急了,要跳墙?洛四姑娘……”尤彦青转头望向被雷光漫覆盖的洛歆然,惊疑地问道,“的气息怎么这么古怪?”
“洛四姑娘……”曲哲元叹息道,“只靠本能,便要入道了……即便是得圣者传承,也不得不说,真是个天才啊。”
尤彦青由惊疑转而震惊:“洛四姑娘走的是另一条路?”
“不是早说过,阳关孤木,各有桥道嘛。”曲哲元说道,“我心中的嫉妒,不比你少。”
尤彦青转脸啐了他一口:“谁嫉妒了,也就是你嫉妒了,别扯上我!”
曲哲元点着脑袋说道:“对对对,我就是嫉妒了。”
洛歆然的体内只在刹那间仿佛就已被熔炼重铸,她自小一直压抑着的,甚至会时不时乍然吐露的雷兽野性,几乎再无影迹。自已汹涌奔腾的气脉和血脉竟然都消失不见了,体内只剩下气韵流动!
她从未觉得自己在天地间的存在是如此的自然而圆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安心。仿佛自己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是这样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