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是一年的夏末。
X市刚刚接受了一场雨水的洗礼，枝丫茂密的樟树，树叶被雨水冲洗得青翠。雨滴从翠绿的叶子上扑簌簌的滴在地上。我们绕开树丛，与张扬拉着行李在宽阔的水泥道上行走，避免被水滴滴着了头。路边的一排汽车，车窗玻璃上被雨珠附着，晶莹晶莹的。
张扬微笑着牵紧我的手在前面走，我心情复杂的跟在他身后，思绪游离在裴安安的话里。
慕毅早我们一天来X市，他说有好多的事要处理。
天空还袭着热浪，一阵一阵的。
我回过神后，问他，张扬，我们还要多久才到？
他回过身来，灿烂的笑着揉揉我的头发，说：“我就说打车你不听，现在走几步路就累了！”
我说，那现在打车还迟不迟？他还是笑，“快到了！”
我大呼一口气后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蹦跳着跟上了他。
我坚持住宿舍，慕毅执意不肯。黄女士和老爸也随他附和，我只好乖乖的先把东西搬回公寓，在和张扬一起回学校报到。
巷口小店的大伯看见我很热情的朝我打招呼，他的小孙女高兴的晃着我的手，叫我下一次再帮她的芭比娃娃绑头发。
心情变得好了起来，我随口便哼起了慕毅喜欢的那首《右手边》的调调，却自己被这个反应着实吓了一大跳。马上就住了嘴。张扬笑着问我怎么不接着唱，我挠挠头说不好听。
他说：“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听啊。”
我回答他：“我觉得不好听！”他再笑却不语。
夏末，给人一种很落寞的感觉，就像剧终时的不舍。老实说，我很讨厌夏末。
其实，好多的问题的答案，我在心底都是清楚明白透彻的，可是我就是不愿去承认，或者说是面对。我曾想过能不能就装傻装一辈子，那样我或许可以无邪天真一辈子。
慵懒的午后，我捧着冲好的在超市里买的优乐美，热气腾腾，引出一系列的奶香味。
我坐在窗边，身子靠着玻璃架子，望向窗外的一片美丽的绿海。
屋子里，那首歌在静静的放着，我依稀能听见。我知道，慕毅又在他的博客上泡着。
我想自己太久的安静可能真的会憋出病来，我该试着适当的发疯狂热，就当做是一种对积压的情绪的一种爆发。
沉沉欲睡，调成震动的手机抖了几下便歇了，原来是没电了。
我慢慢的走到还未整理好的行李箱前，坐下，懒懒的翻出了另一块电池。
原来是晶儿约我去逛街。也好，我现在是很无聊，更是需要发泄！
跟慕毅打了招呼说要出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我。
可是出来了也绝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兴致勃勃，我开始后悔，宁愿窝在床上用睡觉打发这美好的午后。
晶儿脚上又换了一双新的高跟鞋，深灰色的，跟她身上米色的雪纺群不太搭调。我想她可能是色盲。
见了我，她便高兴的向我跑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笑着看她，说：“别跑那么快，小心摔到！”
她朝我吐吐舌头，拉起我的手大步走进了一家鞋店。
我叹了口气问她：“小姐，你不是刚买鞋子吗？而且我没看错的话你脚上这一双鞋子貌似是新的还没有穿过的！”为什么总要买鞋子？我觉得这些钱投资在服装上会更好！
她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一边在长方形的落地镜上自照一边还不忘问我：“这双好不好看？”
我木讷的点头，她咧开嘴笑着用右手提着另一双鞋子问我，“你觉得那一双好？”
我想也没想的就回答她：“要是都喜欢的话就一起买了啊。”
她一拍脑门，激动的说：“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慕然你好聪明哦！”
抉择中的女人是傻子。这是我对于晶儿的现状作出的结论。
她乐颠颠的提着袋子出了鞋店，我有些无奈的问她，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爱买鞋子。
“哎呀你不懂吗？”她眼睛闪闪的，“我妈说了，鞋子才是女人的终身伴侣。你知道吗，一个男人才承受了女人多少，而鞋子呢，却真正的承受了女人一身的全部！”
我嘴角抽搐的配合她，装出一副佩服的样子对她说：“晶儿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她大笑一声后回了我一声：“那是！”
“……”
和晶儿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贫嘴，笑笑闹闹，在她狂扫了五双高跟鞋后终于放过了我，我酸得快要抽筋的双腿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休闲咖啡座靠着店面，一把把淡黄色的遮阳伞遮挡着阳光，晶儿拿着菜单扇着风坐在藤条编的椅子上，汗珠在她累得有些红的脸蛋上流下。我从桌子上抽取一张面纸给她擦汗。手肘撑在桌上问她：“小姐，您扫完了吗？”
她又抽了一张纸巾，抬起眼看我：“休息会，等一下再继续！”
“…………”
我咬着吸管，看对面广场上一只布偶大熊在派发赠品和宣传单。
人潮涌去，布偶大熊拿开她的熊头，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可爱脸庞。可能还是个学生，估计比我大吧，扎着一条马尾，有一个男生拿了一条冰棍朝她跑过来。
这场景让我有些激动，要是我那时候再冲动一点，离开慕毅，没有经济来源，我会不会也得去赚这样折磨人的工作？
也许会吧……
我们又开始了“扫荡”。
我很感激晶儿真心实意的捧场，每当我试穿完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她总会拍手叫好看，然后抱怨：“慕然你怎么穿什么都是那么好看啊，我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然后会自顾自的安慰自己说：“魏晶儿！不许自卑，要有自信！”
我看着旁边店员的表情，努力克制不笑却还是笑了。
我用慕毅的卡刷了一条不贵的裙子，还有一件牛仔外套。再帮他买了一件黑色的衬衣。
路过那个橱窗时，我被这件衬衣吸引，黑色光滑柔软的布料，被打磨得光亮的黑色纽扣，就像漫画里画的黑暗骑士穿得那样。总觉得这件衣服被慕毅穿了，肯定很好看。那一刻，仿佛橱窗里的模特是慕毅。
在天空中出现红霞之时，晶儿大叫一声看着手表，嘴里喊着：“死了死了！这么晚了！我妈说今晚家里有客人叫我早点回去的！”
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过我，拦了一辆的士回了家。
我在公寓门口徘徊，后悔着为他买了这一件衬衣的不妥，还有交给他时是怎样的尴尬。要不然，先藏起来？等以后再给他也好！
慕毅叫好了外卖，在沙发上等着我回来开饭。
我把卡还给他，拿着衣服回了房间。
（2）
周末。吃完饭后，慕毅和我坐在客厅看新闻。与其说是一起看，倒不如说是他在看。我用手肘撑着整个身体靠在沙发上打着盹。
半饷，慕毅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那个……爸妈知道了。”
我还迷迷糊糊的没听清楚，伸了一个懒腰问他说什么。从那天和慕毅谈完之后，我们之间的相处变得自然了许多。他慌忙说：“没事，没什么。”
我也没再追问，用眼角的余光望向他，他的动作表情很不耐烦，像是在做一场激烈的心理斗争。
许久，他凑过来，断断续续的说：“那个，我刚刚说……”这下换我不耐烦了，“慕毅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刚刚说，爸妈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的心里有些发慌，总觉得有些紧张。
“我们的事。”我再次疑惑的看他，他再说，“他们知道我们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了。”
他说话像是在讲绕口令，在我脑子里团团转。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那，会不会把我赶出去？”毕竟这才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他叹一口气，“想什么呢，要赶也不是赶你。不会的。”“还有……”
呃？还有什么？我还没有发话，他自言自语的说：“这个以后再说。”
不说拉倒。
“不过……”“慕毅你够了没！有话不会一次性说完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
“别这样啊，我是说张扬快生日了。”
对啊，我这么会忘记了？
两天后，我带着一群人到了顾俞恒的小店，当然没有张扬，不过有慕毅。
顾俞恒和慕毅二人相见恨晚，把我们几个女生落在一边。我们决定要给他一个惊喜。问我他的习惯爱好，我很诚实的摇头，老大看我的样子叹口气摇头。本来心里就很难受的，被她这一摇头我更难受了。最后我想到顾俞恒这一根救命的稻草，于是在放学后集结一群人冲进他的小店。
聊完了，弄乱了顾俞恒整个小店，在她们都离开后，我主动请示留下来帮忙清理。慕毅自然也是要留下，他要带我回去的。
顾俞恒清理着桌面，表情凝重的说：“张扬其实挺可怜的。”
我和慕毅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慕毅问他：“为什么？”
“我小姨在他六岁那年就去世了，因为哮喘。他爸爸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一个人跑到外国去了。一个孩子，晚上都要被妈妈哄着睡。可是他懂事得早，从来都是很乖的，爸妈没给他足够的关爱，他都不吵不闹。想想我以前每个晚上那样闹，我的妈妈总会偷偷擦着眼泪说：‘你看你弟弟，从来都不吵。’那时候还小，不懂事。
“他被接到我们家住，我的玩具他只有在我的允许下才会小心翼翼的去碰。可以说，他仅有的东西只是她妈妈给他留下的一把小提琴和一叠乐谱。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他的小提琴一个弦给弄断，他愤怒的给了我一拳，揍得我鼻血直流。那是他第一次打人，样子真的好可怕。”
我和慕毅都安静的听他讲述，在听的时候会有淡淡的心痛。
让人心疼得张扬，他什么事都不会说，他只会安静的微笑，在我分享一点点感情给他后他会孩子气的付出双倍的感情给我。我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他给的关爱，我却吝啬的只给他那么一点。我真是个恶人。
地点依旧是顾俞恒的小店，不过比那天热闹了许多。
和平时打扮的不一样，我穿起了吊带牛仔裤，微卷的头发也不再松落，用一个浅蓝色蝴蝶结的橡皮筋绑起来。出门前在镜子里确认这样子确实很天真很可爱。刷了很厚的一层睫毛膏，没做其他的装饰。
我把仔细挑选的一把精致的白色小提琴包装起来递给他。
张扬微笑的看着我，许久后将我轻轻的拥入怀中，轻轻的在我耳边说，谢谢你。
林离和晶儿两人在抢着话筒，最后大家异口同声的喊——张扬生日快乐。
十八条蜡烛插在一个双层的水果蛋糕上，点亮蜡烛，他们欢快的拍手唱歌，张扬握住我的手有些用力，他很紧张，手心是湿湿的。
歌曲完毕，他闭上双眼用力的吹灭蜡烛。浓浓的睫毛轻轻的搭在他被烛光耀着的橙色脸颊上，美丽得像个天使，张扬，永远都是一个天使。
他把蛋糕一块一块小心翼翼的分发到每个人的盘子里。
不知道是谁突然把蛋糕的奶油抹到他的脸上，一群人蜂拥过来整蛊他。留下了他被奶油侵蚀的一张俊颜。
结束后，我忍着笑意给他擦掉，问他，怎么样，玩得高兴吗？
他咧开嘴笑，重重的点头。看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我说。
他摸摸鼻子说好。我说：“你说睡美人最怕什么？”
他笑着问我：“是不是脑经急转弯？”我说，可不能告诉你，要自己猜！
“是失眠对不对？”他故作冥思苦想后回答。
我兴奋的鼓掌，对他笑：“张扬，你怎么这么厉害！”
“因为我看过啊。”他用他纤长的手指抚摸我的头发。
我握紧了他的手，周围喧闹的声音好像都不见了，在我和张扬之间隔着安静。许久，我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微笑，“张扬，我想再听一次《唯一的请求》，可以吗？”
我可以感觉顾俞恒僵住的笑容，可以感觉到张扬温柔的眼眸上覆盖了一层的晶莹。我心疼的看着他，他突然笑起来，对我说好。
大家拍手叫好。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多了一份哀伤与挽留。我送他的那一把白色小提琴被他夹在肩膀与侧脸之间，手指纤长，左手按住琴弦，右手的手指捏住琴弓，眼睛紧闭，唇角露出一抹回忆的微笑，仿佛紧闭眼睛的世界里，他的妈妈依旧存在。
一曲终了，群人鼓掌。他坐回到我身边，举起一罐啤酒和慕毅相碰。
我只是觉得有些累，在他坐下之后便靠在他的肩膀上沉睡。含糊的说：“我想去看看你妈妈。”声音小得连自己都没听见，可是不知道他能否听清。算了。
他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和我一路沉默走到X市的西山。西山一带总是阴凉的，夏末的天气还残留些闷闷的热气，在这里，还没上山就有一阵又一阵的寒气，让我顿时打了一个寒战。我们拾级而上。
沿路的风景是这可怕的沉默的慰藉，我侧头看着树影婆娑，他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这就是令人心疼的张扬。
弯弯曲曲的山路向上，像一架直上天堂的阶梯，头顶是葱茏的绿意，幽幽的一片。天空是一片清澈的蓝色，夹杂着几朵淡淡的白云在游走。暖风一阵一阵，我的心跳得很快很快。绕过了几个区，张扬领着我找到她的位置。现在不是清明，空旷的山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极了。
大理石上的一张发黄的老照片，上面印着一个年轻女子安静的笑容，美丽得让人窒息。他把花一枝一枝的插在碑前。
张扬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对着墓碑盘腿坐下，像是在与他的妈妈聊天。
他说：“妈，太就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吧？真是抱歉，你还想我吧，我每天都在想你。好想好想的。你一个人在这里真不孤独吗，外公和外婆都还好吧，你代我向他们问好。我最近的成绩还不错，不过，有一件事很不好，几个月前的回南天，我忘了把盒子里的琴谱拿高，结果一半的都湿了，你用手抄的那些重点全都模糊了……”
我的眼睛酸涩，心里堵得很难受，照片上的女子安静温柔的看着张扬，好像是专心致志在听他讲话。我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张扬流泪自己也擦着眼泪。为什么人的生命会这么的脆弱？
张扬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妈妈，忘了给你介绍，这个是我的……女朋友，她叫慕然，她……长得很漂亮，对吧？”
我学着他蹲坐在墓前，轻轻的微笑，然后摆摆手，对着发黄的照片说：“嗨，阿姨，我是慕然哦。”
下山，张扬无奈的叹着气，对我说：“那个时候她还总是咳嗽着坐在钢琴前面，我记得我刚刚学会走路，爸爸总让我端一个杯子盛满水递给她，然后她会停下来转过头对我笑。可是，当我向她学起钢琴后不久她就走了。我都恨我自己，要是不缠着她教我钢琴她是不是就能多活就一点，于是我从那以后就不再碰过钢琴。”
我侧过身子搂住他的腰，在他的怀中拼命摇头，“不是你的错，不是！”
他拉开我，用手轻轻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滴。手背上的一滴眼泪，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被人抛弃真的好可怕。”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中，湿湿热热的眼泪滑进我的后背。
不会的不会的，张扬不会被抛弃，张扬绝对不会被抛弃。我在心底逼着自己。
（3）
高二来临的节奏快得像在倒磁带，一转眼，一个高一就过去了。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学校时的那种兴奋、喜悦和期待，可是现在我只有看着那些新生拉着行李箱那种兴奋、喜悦和期待的神色，心里满是羡慕，不过我不懂这种羡慕究竟是为何而来。
我抱着教材资料从学校花园穿过，在大道上有几个新生跑过来问路，我一一指明。
在教学楼下遇到陈晓，她把头发剪短了，相比之前更加的可爱。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很真切的说，真可爱。她鬼怪的扫了一扫头发，说：“我也这么认为。”
看着树叶变黄，树下堆积着一堆一堆的金黄色落叶，我才真的确信，秋天来了。
慕毅每天都在我面前转悠，提醒着他要的回答。其实答案我早就明了，可是张扬，我不敢放下也放不下。
内心的矛盾在每一个难眠的夜充斥，每天都顶着一副睡眼稀疏的样子装作兴高采烈。
终于有一天，他不再提示，在我的面前盘腿坐下，问：“还要多久，我发现越久你就越把我当哥哥。”盯着他沮丧的样子失神，突然好想把那件黑色衬衣拿出来给他，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我没有说话，他又继续说：“如果你是因为怕爸妈不能接受，老实跟你说，我也跟爸妈说了我喜欢你的事。”
我瞪大眼睛看他，大吼：“你疯了？这种事怎么能说！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没说什么，不过意思是同意的。”
带着混沌的心情飘飘的在大街上游走，偶然看到一家新开的咖啡店，于是迈起脚步往里走。
环境很好，我几乎把所有的甜点都点了一份。浇着巧克力的冰淇淋，搭配酸奶的手工布丁，附着椰果的水果沙冰，色彩鲜艳的沙拉……
我先是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到后来的几乎不咀嚼的吞下，毫无意识的吃到喉咙甜得发疼，甜腻腻的灼痛。
吃东西的时候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了，这样可以让心好受些。
等到桌子上铺满了空盘子，我抬头望了望墙上的时钟，时间也有些晚了。突然脑子一闪光，心像被人用铁锤重重的锤下，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中盛开——
我没带钱。
没办法了，只好打电话给慕毅叫他给我拿钱来。然后，我发现今天我穿得是裙子。再然后，我没带手机。
我把服务员叫来，再订了一些甜品，再告诉她，我的手机忘带了，想叫一个朋友来尝尝，觉得你们店里的东西特别的好吃。
一听到好话，那个服务员忙掏出手机给我，说：“借你吧，以后还来我们这里吃！”我跟她说好。
慕毅估计没想到我苦着脸出去，现在能两眼发光的叫他来吃东西。他坐下我第一句话就问他，钱带来了吗？
他点头，然后偷笑。看得我心里很不舒服，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再笑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了！”
事实证明生气中的人说话都是不经大脑的。在沉默了几秒后，我像是意识到什么。
我问他，我刚刚说了什么？
他脸上窃喜，说：“没有，你说你决定要选我了。”
“没有没有！我还没决定好，你别乱讲！”我承认我心虚了，可是对于那个结果，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喜欢的不是张扬呢。他那么好。
慕毅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不要因为怜悯而去欺骗你自己的本意。”我真的很恨自己。
趴在桌子上，鼻子有些酸涩，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泛滥着。我哽咽着埋面说，我真恨我自己。
我能感受到他的热手轻轻搭在我的脑勺上，哭得更凶。
我开始抗拒张扬的好，可是对于他实在是残忍。我怎么可以看着他，若无其事的享受他的好？
直到有一天，他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你不用这样躲着我的。我都知道，可是你还记得我说的吗，因为是你慕然，所以我张扬的一切付出都是不求回报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就算不能是你心中的全部，但是我只求你在心里留一点点的位置给我，一点点就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不求你天天都会想起我，只求偶尔想起我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表情，我就满足了。
“我依旧是的生命的守护天使，会因为你的快乐而快乐，会因为你的悲伤而悲伤。就算是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请你相信，在你累的时候记得回过头，我的肩膀就在你的不远处……”
他那感人的话语对我来说就是我恨自己的噩梦，“我求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求你了。那样我会愧疚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啊！”
“我都说了是不求回报的。”他把我拥在怀里。
“我说过不会抛弃你的，永远也不会，绝对不会。”
他真的哭了，我第一次看着他的眼泪，是罪恶。他说，这算什么抛弃啊，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我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是淅淅沥沥的雨水天气。我又大病了一场，带着轻微的哮喘。
每天都会花掉大把空余时光，呆站在阳台，让湿气萦绕。这是在自我惩罚，身体越发难受我的心就好像更好受一点。
反正，有一点是好的，就是生活又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