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醒了吗?”
云婳的意识还有些恍惚,但她始终记得她被取了心头血,是要用来救她的九哥的。
胸口的伤长势良好,可到底是挨了一刀,疼痛是有的,并且会愈来愈痛,她坐不起身子来,也不能有大动作,怕扯到伤口。
若雾牵引着她的手往她的左手边触摸,轩辕宸依然平躺在那儿,和她取血之前的状态并无两样。
“怎么回事?”
“恶婆婆取了小姐的心尖血以后,小姐你就昏迷了两日,到今日依然没醒来,婆婆便让我点了醒脑的香,你这才醒过来。”
“除了小姐的心尖血,还差一味药引,这个药引是否能取到,需要看小姐的身体恢复程度,也需要取得小姐的同意。”
“什么药引?”
“主子的心尖血。”
“以轩辕宸现在的状态,老婆子不确定他能撑多久,也许在老婆子取血的过程中,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但若是他撑过取血这一关,老婆子就能保证他醒过来。”
云婳明白过来,她身体强健,又有天翁老人的药补,若是她都撑不过取血这一关,要昏迷多日,更不要说虚弱的轩辕宸了。
而且轩辕宸不能自己做主,她是轩辕宸最亲近的人,自然是能够拿主意的。
“我再养养身子,这两日,便劳烦师父为九哥准备药浴,名贵的药材不缺,都在药房中,之后便全听婆婆的安排。”
“娃子,你可要想好了,这事是有风险的,一个不小心,或者他的求生欲没有那么强,或是老婆子预估错误,你连陪着他的机会都没有,就只能守着他的尸体过日子了。”
“他现在死气沉沉地躺在这儿,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折磨,他躺着,被人照顾着肯定也是很难受的。”
“但凡他有点意识,都是很心疼我的,我不想看他如此挣扎了,也不想自己经受折磨了。”
“什么事情都是有风险的,有风险也说明有生机,我甘愿去冒险,即使他不在了,我也是能够陪伴的,换一种方式而已。”
云婳这样说着,脸上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
看得所有人都是一阵心惊。
“我答应过他,要活下去的,可我没有答应过他不会毁诺,他若走了,就黄泉路上再相遇好了,说不定是一个惊喜呢。”
“你都不在意,老婆子也就不多劝了,他的身子,泡千万次药浴也不管用,反倒是拖得越久,他的身子越经受不住。”
“婆婆的意思是?”
“不如现在就取血。”
云婳虚弱一笑,眼里有些挣扎,显然是没想到这么快开始,她说得两日药浴不仅是替轩辕宸着想,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真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恶婆婆等着他她拿主意,天元帝却已经大步走到了殿门外。
天翁老人是最先接到消息的,自己先迎了上去:“见过皇上。”
“天翁不必多礼,你是宸儿的师父,朕是宸儿的父亲,今日前来,就是想以一个父亲的名义,来问问自己儿子怎么样。”
“已经找到了解救之法,只是还需要些时日,皇上可要进去看看?”
天元帝听到需要些时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反正不管最后轩辕宸是不是能醒来,明日都不可能应付得了朝臣。
“不了,朕怕触景生情,就改日再来好了。”
天翁老人本也不是真情实意地邀请天元帝的,也不强留,让暗卫将人送出去。
“老夫听到点风声,说是宸儿生病的消息传了出去,大臣们纷纷施压,似乎想要让梁王上位,或是把燕王召回来,天元帝应是着急了,过来打探情况的。”
云婳面无表情:“在东宫中还算是方便,若是在宫外,天元帝驾临一次宸王府,所有大臣们都知道九哥病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亲亲父子竟也是这样。”
“若雾,扶我下来。”
云婳浑身无力,只若雾一个人是扶不住的,若云也来帮忙,子童则在她身后为她披衣。
她也不走远,就坐在桌子前看恶婆婆将对她做的再次用在轩辕宸的身上。
天翁老人将轩辕宸挪到床沿,又为他揭开衣裳。
云婳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婆婆,疼吗?”
“这刀用在了你的身上,不问你自己,反倒来问婆婆我,老婆子说不出来。”
就这么短短几步路,她都出了一身虚汗,怎么可能不疼呢,可是疼也是值得的,心里竟也泛出点甜来。
“我那日昏迷着,没见着婆婆是怎么做的,到底还是要亲临一回,只怕我当时没觉得怎么疼,如今只是看着,也觉得疼。”
这疼,真真是长在心上的,除非把她的整颗心都剜掉,不然是摆脱不了的。
“那就别看。”
看也疼,不看也疼,而且舍不得。
恶婆婆和天翁老人就是明白这一点,才没有强硬地把她赶出去,就是再疼,她也还是呆在这儿才会放心。
她亲眼看着刀尖一寸一寸划开轩辕宸的胸膛,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恶婆婆却不管不顾,强硬地把刀尖插进他的心口。
她的指尖在颤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心上似乎更疼了,似乎同样的位置有血涌出来,疼地她缓不过气来。
刀尖分明只进去了一点点,她却觉得真整个匕首都在他的心上搅动,只剩刀把在外面。
她似乎出现了幻觉,似乎听到了轩辕宸的低哼,也似乎看到了轩辕宸握紧的拳头。
那一滴血,终于是被取了出来。
恶婆婆如法炮制,将轩辕宸的心尖血送入玉瓶中,本就喝了云婳心尖血的蛊虫混合了轩辕宸的心尖血,整个身子都变得通红,红到了尾巴。
天翁老人让恶婆婆先休息,他来为轩辕宸缝合伤口。
明明最痛的一幕已经过去,现在反倒是松一口气的时候,云婳闭上了眼睛。
她坚持不下去了,也看不下去了。
却又因为两人同样位置同样的伤疤,以及两人混合在一起的心尖血而感到心花怒放。
她想,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