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宸开始有意无意地减少到勤政殿处理政务的时间,大臣们讨论问题的时候也总是黑着一张脸,要求他们一个一个说,允许争论,但是不允许无秩序地争论。
天元帝和大臣们都很满意,认为宸王终于有了太子的威严。
只有云婳和亲近的随从知道,轩辕宸是没办法。
他只有一双眼睛,每次只能读清一个人的口型,还要做到礼貌而尊重的注视,不能让对方有所发觉。
云婳心疼这样的轩辕宸,尽管他从来没有泄露过一丝一毫的脆弱。
她甚至顾不得自己的名节,在轩辕宸失去嗅觉的当晚,就搬到了他的寝殿去住。
轩辕晏的态度还不明朗,他们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会对轩辕宸下手,他现在听不见,闻不见,若是被别人知道,很容易就得手。
她不敢放心,有一丝丝的风声,她都地提起心脏,她会守好他的。
东宫的宫女每天里除了打扫院子没别的事可干,云婳他们从来不让她们进内殿,这些人她信不过。
不过,就算是在外殿,她们也还是很高兴,月钱高,活轻松,很多时候相熟的人都聚在一起聊天,只要遵守那几条最基本的规矩,其他的没有太多约束。
可最近两日,她们并不敢随意聊天和走动,空气中似乎多了不少人,虽然她们看不到,但是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气息。
凛冽的,如刀割般。
是轩辕宸的暗卫。
云婳让白羽把他们调来的,一百暗卫,全在这儿,每日五十人,藏在东宫的各个角落,充满戒备。
“云儿,会不会阵仗太大了点儿,毕竟是我们自己住的地方,你想我们走到哪儿都有人看着吗?”
没有谁喜欢被窥探,哪怕是暗卫也一样,他们在暗中实为保护,却还是要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尤其像轩辕宸这样敏锐的人,能一眼就辨别出空气中的不同,他有时想拉着云婳说些悄悄话,或是做点亲密的动作,只要想到有人,就想把云婳藏起来。
“他们只要隐藏好自己的气息,是不会被人发现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你骗不了我,你的内功在一点一点衰减,对吗?”
轩辕宸的变化不明显,可云婳太了解他了,他一直不是太能感觉到冷暖变化,所有的衣服都是云婳根据天气变化准备的。
他自己感觉不到冷热,可是身体的反应会让他猜出些什么来。
他最近总是不自觉的多穿一层,已经进入六月了,东越很热,云婳穿着纱裙,屋子里还放着冰。
云婳趁着晚上为他把脉,发现他的内功已经不如之前稳定,让她更加放不下心来。
之前每月有那么三日他只能吃药熟睡,内功都会被封锁,但凡一个会武的来,都会伤到他,云婳不敢掉以轻心。
“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先去找济慈方丈,问问有没有解决办法,师父被事情绊住了,还有半月才能到。”
也没再劝说她把暗卫都撤掉。
白羽得了云婳的命令,他不被允许进去时就在外面等轩辕宸,允许跟进去时就站在轩辕宸的身后,端得是忠诚护主。
防守严点儿也好,云婳于他太重要了,如果有歹人向她下手,他还真怕自己现在的身子护不了他。
“济慈方丈已经到了。”
云婳早就吩咐若雾到灵安寺跑一趟,请来了济慈方丈。
“宸王,不,该改叫太子了,老衲听云施主说了你的大致情况,觉得很有必要为你卜一卦,也许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济慈方丈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您想怎么做怎么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无条件配合。”
别说是一线生机,哪怕就是编造个办法,能让云婳安心下来,晚上好好睡个觉,他都愿意听济慈方丈的。
济慈方丈掐指一算,不知算出了什么,眉头皱起:“今日不适合占卜,后日是个好时机,老衲有些东西要准备。”
云婳赶忙道:“这两日,方丈便住在东宫吧,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提,我会派人置办,若是所需物品在灵安寺,我也可遣人去取。”
“那倒是不用那么麻烦,该用的老衲都随身带着,有劳云施主为老衲提供一个安静的住所。”
“方丈放心。”
不仅是安静的屋子,连素斋云婳都吩咐人安排好了。
“九哥,占卜真的有用吗?”
“占卜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济慈方丈,他既然说了,就一定是有办法的,除了尝试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上一次,我到灵安寺找济慈方丈,他对我说,你的病无解。想必也是占卜出来的吧。”
同样都是占卜,这次的症状还比上次严重,云婳心里没底。
轩辕宸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既然你第一时间就请来了济慈方丈,说明还是认为他有办法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多相信他几分呢?”
“你也该相信我,我这么爱你,不会把你放在这世上的,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你在定安侯府能被继母和祖母欺负,在这宫中还不知道遭多少人惦记,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你的一部分担忧来自我的身体现状,可你一部分的恐惧却来自于未知,我的病毫无规律可循,也没有任何病源,你不知道我的身体会恶化到什么样的程度,大多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所以你害怕。”
“不要自己吓自己,也许,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呢?有失必有得,虽然没了听觉,可我的眼睛更好了,我们就静静等济慈方丈的结果好了。”
“明明你才是病人,反倒要安慰我,这样显得我一点儿用也没有。”
“你啊,是关心则乱,说不定我还很享受呢。”
总是劝自己要想开,可是深爱的人时刻面临着生命的威胁,她要怎样才能想开呢?
“你不是说想要去看老五吗?我都安排好了,择日不如撞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