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一个白衣衫的人,面容英俊,若似二十少年郎,这便是南山之上的南山老人了。南山老人看得寨子外的二人,再看白发蓝眸的子桑容月,正是魔巫一族的少主。十几年前,南山老人曾入过魔巫之境,见过恰还年幼的子桑容月。那时子桑容月虽年少,却是恭谦懂礼,端着一副温厚的性子。
“容月。”南山老人唤了一声。子桑容月瞧过去,依稀记得少时见过的南山老人,过去行了一礼,笑道:“容月见过南叔叔。”南山老人瞧这犹如天间神秀精灵的子桑容月,不禁笑道:“未曾想,你这一个生大了,竟生得比你父主还好看些。”
子桑容月一笑。南山老人道:“既然来了,便好生进来坐坐。”说着,迎着子桑容月进寨子去,攸宁亦跟了过去。
进得寨子,寨子里的人们瞧着白发蓝眸犹如神秀精灵般的公子,不由好奇。南山老人将子桑容月带进大厅坐下,侍者便搬上了茶水。南山老人道:“容月,我这一个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茶吃,你吃惯了好茶,千万不要嫌。”
“南叔叔肯给容月茶吃,便是容月的福分,容月不敢嫌。”子桑容月笑道,说罢,呷了一口茶。南山老人一笑,道:“你这一个孩子还是这样懂事。左右不肯给人发难。你且同我说罢,你远远的来这一趟,可是有什么事情?”
“容月倒是有一件事来同南叔叔说。”子桑容月道。南山老人道:“有什么事能叫你亲自来?既然你亲自来了,我哪里有不依的道理?你只管说来。”
子桑容月道:“南叔叔,容月此番来,是想讨一件东西,匪终剑。”匪终剑原是魔巫一族的传世之物,至今已有千年。匪终一剑,自从铸出,便凶恶邪煞无比,铸剑人因染邪煞之气,不久离世而去。千年以来,一代一代,匪终剑认主魔巫一族之人,所认之人是为匪终将军。千世千代,匪终将军用这一把匪终剑了结了数不尽的神人一族之人。剑上怨灵哀恨愈多,愈不能把控,无法才将匪终一剑托给南山老人,用南山的气来压这一把剑。如今百年又过,匪终剑是时该认主了。
“这一件东西原是你们魔巫一族的,你取了去,也是好的。”南山老人道。子桑容月笑道:“容月便先谢过南叔叔。”
“你们两个族的恩恩怨怨,千年千世的不肯结,到底是苦了你们自己。你们的事我不理,也说不了。”南山老人道。子桑容月道:“容月知晓,这一世,也该了结了。”
南山老人一愣。子桑容月自来便知晓生死,不知这一下他又知晓了什么。
“随我来罢。”南山老人道。子桑容月应了一声,随南山老人走了。二人出了大厅,往林子深处去,走了许久,来到一个宫殿前。南山老人打开宫殿禁闭的门,进得里边,烛火通明,光亮无比。
来得宫殿中央,是一个雕金池子,池子里凝满了冰块,冰块之中有一把通体殷红颜色的剑。子桑容月看冰中的剑,蓝眸一敛。南山老人道:“这一把剑便是了,你若肯便拿了去罢,只是再封入怕是不能了。”
“容月肯。”子桑容月轻声道。南山老人看这一个丰神俊秀又犹如天间神秀精灵般的子桑容月,不禁叹了一声。子桑容月本该是天间的公子,不该下凡来遭这一场污浊。偏是不能,造化从不肯放过他。
“容月,你果真无悔?”南山老人问道。子桑容月轻轻一笑,笑意浅淡,无半分欣喜,亦无半分苦怨,叫人捉摸不透。
“容月无悔。”子桑容月轻声说道,长袖一挥,池中冰裂,匪终剑现出红光,缓缓飘浮在空里。子桑容月看空里闪着红光的匪终剑,似乎看得剑上数不尽的神人一族之人的怨魂,亦悲亦怒,亦伤亦恨,无穷无尽。
“匪终,匪终,永非终也……”子桑容月淡淡笑道,伸出修长的手,匪终剑便落在了手心。子桑容月握住剑柄,剑上红光渐渐隐下了。
南山老人看子桑容月,不禁又轻轻叹了一声。
这一厢,落雪入了中原不久,江湖里的侠客识出了落雪为红衣妖仙,攥了刀剑过来。一个汉子喊道:“妖仙,无玉公子给你藏到了哪里?”
东江口一闹,江湖里的侠客都以为红衣妖仙劫了无玉公子。落雪听得无玉二字,抬起头来,看那些侠客一眼,又低了脑袋不言语。
一个白衣的男子瞧落雪一人,道:“各位英雄,我们十几人还不敌她一人?只管杀去!”这一话出,几人率先冲了上去。
落雪静静坐在马上,不跑不走,无甚动作。眼瞧着刀剑愈近,几片飞叶夹劲风而来,直直将几把刀剑击落。
“亏得你们自称仁义正士,也做仗多欺少的腌臜事。”一道清冽之音传来,侠客们寻声瞧过去,一身紫衣的公子从天而来。见那公子红唇水眸,玉面俊颜,三千青丝散下,生得比女子还好看些。
“万俟凉!”一个识出那紫衣的男人便是魔宫宫主万俟凉,喊出了声。其余人皆一惊,魔宫宫主向来肆意而为,稍有不顺便打杀相向,中原之中不少江湖人亡在其手下。
“偏你们还记得,我是哪个。”万俟凉笑道。一个人道:“魔宫宫主,此番我几人不是来寻你的麻烦,是同妖仙讨要无玉公子的。无玉公子向来恩善良施,同你也是有些交情的,你我这一些,万不能单单看着无玉公子屈在妖仙手下。”
万俟凉瞧一眼落雪,落雪静静坐在马上,呆呆愣愣的,没有往日的一分灵气,万俟凉不由生了疑,道:“你们同她讨无玉公子?她有什么能耐能拘得住无玉公子?”
几个侠客相看几眼,竟无言语。万俟凉一笑,道:“无玉公子那么厉害,倒要你们替他着急?单凭他的本事,还能拘在一个女人的手下?你们这一些最好闭紧了嘴,胡言乱语的,叫我听了生厌。”说罢,将指间一叶飞出,劲风狂扫,官道旁一连去拦腰倒了数棵树,吓煞了一众侠客。万俟凉看那些脸面掩不得惧色的江湖侠客,牵唇一冷笑。偏是那些口口声声高风亮节的,行动起来倒没了半分硬气。
魔宫宫主武功高深,自来任性而为,江湖之中交手,莫不胜的。众侠客踌躇些许,还是一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