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洛家着人来了信,道家里的四爷一病不起,恐不久归西。洛席带了洛虞要往家去。消息传过来,无玉问落雪:“可要去瞧一眼?”
洛席虽来了神主殿,却一眼也懒得来瞧落雪。落雪笑了,点了头。无玉便牵了她的手往外边去。
洛席与洛虞才辞了主后,出来见得无玉与落雪。洛虞瞧着落雪,动了动朱唇,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落雪瞧她,浅浅淡淡笑着,一双凤眸静如水,瞧不出一丝情绪。
见过礼,洛席道:“家中有事,只好携小女先行。尊主生辰不能出席,还望尊主恕罪。”
“洛家主言重。自然是以家中事为重。无玉不能抽身前往洛家探看,以几只灵芝略做薄礼,还请洛家主收下。”无玉笑道,鹤枯将一个锦盒递上。
洛席接过锦盒,道了谢。又看无玉身旁的落雪,奈想无玉在旁,不好说什么,叹了一声,道:“落雪姑娘,好自为之。”
落雪瞧一眼洛席,只淡淡笑着,没有言语。告了辞,洛席带着洛虞走了。洛虞回头看落雪,不舍地挥挥手。落雪看她,笑了,挥了手。
洛虞看得落雪笑,也笑了起来。落雪看他二上了轿子。轿夫抬起轿子,愈走愈远了。
无玉看落雪呆呆的小脸,道:“怎么了?”落雪回过神,抬头看他,笑道:“洛府里,大姐姐是真心的,却太过良善了。”
“走罢。”无玉一笑,道,牵了落雪的手。落雪反握他温暖的大手,和他一起回殿里去。
入了夜,侍者搬上膳食,落雪一口不肯吃。抓着无玉,非要闹着要出去吃糖葫芦。无玉没了法子,道:“偏又来闹。黑灯瞎火的,你要如何出去?”
落雪嘻嘻笑了,道:“我要飞出去。”无玉道:“飞出去?只怕外边站岗的把你打下去。到底要我去捡了你回来,指不定要硌哪伤哪,躺下几个月呢。”
“现下我手脚虽比以前笨一些,大抵还能飞,不至于给别人打下去。好无玉,你好歹随了我去罢,我定然不会在外边丢了。”落雪道。无玉一笑,道:“我还怕你丢了?你不跑了就是我的福分了。还承想你能丢?”
落雪抱了无玉的手臂,道:“若不行,我拉你一同去可好?省得你来挂心。”无玉道:“闹腾来闹腾去的,就是不肯给我一刻的安生。”落雪听了,知晓是无玉心软了,咧嘴笑了。拉了无玉往外边去。
正月清风凉。落雪笑道:“无玉,你来追我罢。我来看看,我的武功究竟没了多少。”说罢红影一闪,风再动,瞬时没了身影。但细看,清幽月下,一抹红影在高阁之上掠过。
无玉无奈一笑,只好运起轻功,追了过去。空里一晃而过的影如风难寻,地上巡逻的侍卫看过一眼,再也寻不到一丝影。
落雪初愈,碍着身子,没敢使全力。飞檐走壁起来,江湖上却也是没几个能追得上。无玉没一会追上落雪,握住她凉凉的小手。
停于青瓦檐上,月光清清落下来,恍若银线。落雪看无玉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笑道:“这样快,竟给你追上了。这些时候,武功荒了不少。赶明儿,可要好好练了回来。”
“你要练什么?只管吃好喝好睡好,若带累了坏了你,我可不许。”无玉道。落雪道:“我不练,哪个来护我一生一世。这会子,你是在,你若是不在了,还有哪个来帮我?”
无玉一笑,道:“你若是肯,我倒能护你一生一世,只怕你不肯。”落雪瞧无玉,月下的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更是如画俊逸。落雪轻轻笑了,道:“你说,怕我不肯,我倒是怕你不肯呢。”
“你不肯信我。”无玉盯着落雪,说道。落雪伸手抚上无玉的脸,那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静静的,无一丝别样的波澜。她笑了,轻轻说道:“你不晓得,眼睛比那一张脸还要来得老实。”
听这一句轻言细语,无玉猛一怔愣。落雪收回手,笑道:“好家伙,你别当了真。别人家的心思,正如海如雾,只是说说,哪里就瞧得真切了?”无玉看落雪脸上纯澈干净的笑容,淡淡一笑,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平静无波。
这一会,主后得了兴儿,亲自来主殿送糕点。鹤枯去了一遭偏殿,只见一桌子没动的饭菜,无玉与落雪皆不在。狐疑地摸摸脑袋,回主后道:“主后,公子和落雪姑娘吃着吃着就没了,没了……”
“什么吃着就没了?”主后问道。鹤枯嘿嘿笑了几声,道:“我在外边候着,也不晓得怎么一个事。许就是那个样子,公子和落雪姑娘吃着吃着就没了。”
“罢了,把那一桌撤下罢,有无玉在,到底不会出事。我就在这坐着等他们回来。”主后也不急,悠悠喝起茶。鹤枯应一声,退了下去。
出了神主殿,又行了几段路,在夜市前住脚。落了地,落雪一下子扑进无玉怀里,抬头看他淡淡灯火下的脸,咧嘴笑了。
无玉看落雪脸上纯澈干净的笑容,不由牵唇一笑。这一个孟浪女,不知是什么心,总笑得那样没心没肺,干净得就如同孩童一般。
夜市热闹,灯火无处不亮。商铺小摊满街,叫卖之声响耳。人亦多,无论青年、老人孩童,逛市看街,无不乐乎。在街上走了些时候,落雪对街边的小玩意无甚兴趣,就捧了几根糖葫芦在怀里。走到杨柳畔,瞧见一个粉面铺子,兴兴拉了无玉坐下,叫了两碗馄饨。
铺里的小二端上馄饨,落雪埋头就吃了。无玉瞧落雪吃得兴,不由笑了。落雪这一个挑嘴的,委实难得伺候。一时对山珍海味没了胃口,倒对铺里摊边的吃食起了兴。
猛然察觉到一道眸光,落雪抬起头,看得桥上一个白衣裳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着长衫宽袖,一身法师的装束。男子见落雪瞧过来,做了一个作揖。落雪正疑惑,男子却晃身不见了。
“怎么了?”无玉看落雪略有些不对的神色,问道。落雪笑了笑,道:“方才我看那边变活人,那一个人,凭空里出来了又没了,吓人得很。”
“你不喜欢,那便不去看那些。”无玉笑道。落雪点了头,再瞧一眼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里早已没有了那一个白衣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