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强者的神魂灵体,全都饶有兴致地在打量雷夏,表情不一,有的面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有的神色阴霾,有的更是怪笑不已,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多少年了?”忽然有个声音传了过来,“自上一次那个叫雷应豪的小子进入这里,已经快二十年了吧?”
“整整二十年!”有人答道。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啊。”
“才二十年怎么又有人进来?雷应豪是不是死了?不对啊,他若是死,神魂灵体应该会来到这里,难道他死在了外面?”
“嘿嘿,我早就说那小子不是当家主的料,果然如此。”
“这小子也不成,看着太年轻了,毛都没长齐怎么能进来的?”
“哎,雷家看样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居然沦落到让这么年轻的小家伙来当家主,成何体统?”
“喂，你这小毛孩,是不是我雷家人啊?老实点回答,若敢欺瞒我等,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声声吆喝从四面传了过来,这些白发苍苍的神魂灵体们各自发表着意见,七嘴八舌,好似已经很多年没跟人交流过,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活人的神魂灵体,滔滔不绝地讲起话来。
雷夏沉默,冷眼打量四周,心思急转,渐渐弄明白眼前这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咦,不说话?难不成是哑巴?”
“我看他不是雷家人!直接吞了吧,嘿嘿。”
“不是雷家人,是进不来这里的,四圣兽雕像必须得雷家血脉才能开启。”
“这小子居然一点也不显慌乱,心性倒算沉稳,当年那个雷应豪进来这里,还被我们吓了一大跳呢。”
“雷应豪,哼,烂泥巴扶不上墙,如今只怕也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都给我闭嘴!”一声怒喝传来,众多神魂灵体顿时缄默。
雷夏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妪,手杵着一根拐杖,静静地悬浮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双眸凛然地凝视着自己。
看得出来,这个老妪在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而且是个绝对强势的女子,在这些神魂灵体中的辈分也应该很高,否则不至于她一声怒喝,其他人全都沉默下来。
转了转身子,雷夏面对着她,抱拳道:“雷家嫡系弟子,排行第九,雷夏见过诸位先祖!”
老妪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你知道我们是雷家的先祖?”
“猜出来一点。”雷夏轻轻点头。
老妪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眼力还算可以,比雷应豪好一些。当年他进来这里,老身还跟他解释了半天。雷应豪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死了?”
“大伯依然建在,正是他开启这里,让我进来的。”雷夏正色答道。
“恩。”老妪微微颔首,道:“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么?”
“大伯说是雷家的最高机密。”雷夏咧嘴一笑:“依我看,这里应该是雷家列祖列宗死后的神魄聚集之处。”
众人无不动容,全都目光闪着异样光芒,盯着雷夏。
“这居然也能看出来?”
“奶奶个熊,定是雷应豪那混蛋小子告诉他的,老子都说了,领人来可以,什么都别说,让我等言明啊,难得能跟活人说上话,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他给破坏了,老子要诈尸,搞死那小畜生!”
“三爷,息怒息怒!”
“是啊,你的尸骨只怕早就化成齑粉了,哪还能诈尸?”
这些人似乎很多年都没说过一句话,如今见到雷夏之后,一个个都显得很兴奋,一逮到机会就说个不停,七嘴八舌的扰人耳根。
老妪凌厉地瞪了他们一眼,众人又赶紧闭嘴。
“不错,正如你所说,这里是雷家列祖列宗死后神魄汇聚之地,在这里的神魂灵体,生前全都是雷家的太上长老!”老妪顿了顿拐杖,沉声喝道,“老身是雷家第二代太上长老,雷青罗!”
雷夏微微动容,雷家第二代,这已经不知道要追溯到多少年前了。
“雷家的通天之上高手,若是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就会来到祖火殿,将自己的神识遁入四圣兽雕像中,保全自己一生的经验,等后辈子弟前来汲取。历时无数年,才汇聚出如今的规模。”
雷夏扭头四望,粗略一数,发现这里汇聚了最起码四五十位脱俗境高手的神魂灵体。
这么庞大的数量,这么庞大的资源,若是能让人完全汲取的话,那能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无匹的。
“雷家,唯有家主才能进入这里,从老身等人的神魂灵体中得到好处。有了我们的经验,任何人在晋升到通天之上之前,都不会有瓶颈的存在,这一点你可能理解?”
雷夏轻轻点头。
得到他们的感悟,在晋升脱俗境之前,确实是不应该存在瓶颈的,只要自身力量跟的上,只会毫无后顾之忧地持续突破。
雷青罗又道:“你既然被雷应豪送到这里,那就意味着你是这一任的家主,我们已经死了,理当不去理会雷家如今遭遇什么,但老身还是不得不询问一句,为什么会由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担任家人,你又有什么资格?”
“我有什么资格?”雷夏神色怪异起来,想了想道:“晚辈今年不到十九,已是通天境五重天的修为,手下二十七位脱俗境顶尖强者,这样的资格够不够?”
“你的修为老身可以感受的出来,你的神识力量之强也是老身等人闻所未闻的。但你口中所说的脱俗境……是什么意思?”雷青罗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其他人也是不解地望着雷夏。
雷夏讶然,这才想起,脱俗境这个境界,只有自己府上的顶尖强者们才能知晓,这些雷家的列祖列宗大概也是从未听过的。
“脱俗境……就是你们所说的通天之上。”雷夏解释道。
“原来世人对这个境界,已经有了称呼。”雷青罗羡慕地点点头,他们对通天之上的了解可是模糊的很。
“二十七位通天之上?”有人惊呼,一脸不相信地望着雷夏,笑道:“小子,说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其他人也都是露出好笑的神色,认为雷夏是在吹牛。
“我有必要对死人说谎么?”雷夏神色淡然,扭头四顾。
众人渐渐收敛了神色,这才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但是手下汇聚了二十七位通天之上,他们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数字为免也太庞大了点。
“且不管你所说是真是假,但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好处,也得拿出点本事才行。”雷青罗冷哼。
“前辈请指教。”
“雷家在第二代费劲心思制造出四圣兽雕像,本意是想给后辈子弟留下经验,这么多年来,我们也是这么做的,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但是……时间太久了。”
雷青罗的神色微微有些痛苦,“老身已经不记得我的神魂灵体被困在此地到底过了多少年,在这么多年漫长无边沉寂和虚无的空间中,无论是谁,都会生出一些不安恐慌的情绪。我们的意志和本意已经被这漫长的岁月扭曲。”
“什么意思?”雷夏皱了皱眉头,忽然发现这四周围聚着自己的神魂灵体们,气息有些不一样了。
一个个竟然全都散发出阴森可怖的气息,死死地盯着自己,犹如一只只猛兽,正在盯着可口的美餐。
“雷应豪应该告诉过你,进来此地是有一定危险的,而这危险,便来自于老身等人!”
雷青罗冷声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脱离这一片地方,而你,是最好的载体!”
“你们要夺舍?”雷夏悚然一惊。
“这是被困这么多年,我们的神魂灵体自主产生的本能,虽然我们也会克制,但你要小心。”
雷青罗高声点醒,“既然进了这里,要么你就从我们这得了经验,安然退去,要么你的神魂灵体会被我们中的某一个吞噬,占据你的肉身,代替你活下去。”
雷夏看了看四周,发现果然如雷青罗所说,这些雷家列祖列宗的神魂灵体们,全都期待地望着自己,似乎想吞噬掉自己的神识,可每一个都在艰辛地抵挡本能的冲动,抑制自己动手的欲望。
这样的情况有重有轻,被困时间久的人,脱身和重生的欲望本身就强烈,被困时间短的人,征兆就轻微一些。
“这么多年来,已经有好些神魂灵体在无尽岁月里失去了自己的思维,沦为无意识的残暴能量,被我们合力毁灭,而我们这些人未来的命运,也都是这样。”
“那你们可真够悲哀的。”雷夏有些怜悯地望着他们。
察觉到他目中蕴藏的意思,所有人都暗暗惊诧。
每一个进入此地的人,要么欣喜若狂,要么惊恐不安,可从来没有人同情过他们。
雷夏是第一个。
雷青罗面上稍有的狰狞忽然缓和下来,怔怔地望着雷夏,好一会才道:“悲哀不悲哀,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的评价毫无意义,你以后若不是意外身亡在别处,神魂灵体也会进入到这里,留下自己修炼的经验和感悟,给予雷家的后辈子弟。”
“我不会的。”雷夏缓缓摇头,神色坚定,“不过你们的悲哀命运,今日将由我来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