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可莫小谷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
原本她以为宋申弘抓到了她偷拍,就算不找保安把她轰出去,也至少要骂她一顿,再勒令她把视频删除。
可是,他却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有人要对付你,最近小心点。”
然后,居然就这么放自己走了。
在床上烙饼实在难受,莫小谷索性坐起身来,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开始慢慢的盘算。
宋申弘她是不指望了,但是那个袁教授,却是值得结交的。
他既然是教授,那水平肯定不低,而且,他现在是退休人员,应该不用遵守学院不准教师私底下辅导的规定。
如果能请到他辅导自己的话,那就好了......
正在莫小谷细细盘算的时候,金雯的电话来了。
金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风细雨,让孤独的莫小谷瞬间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小谷,怎么样,还顺利吗?宋老师开始辅导你了吗?”
一提到宋申弘,莫小谷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她不爱背后说人坏话,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宋老师没答应教我,他说蔺老师根本没和他打招呼。”
“哦......”金雯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温柔的笑道,“唉,这个宋老师呀,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反悔了呢......”
“就是呀。”莫小谷挠了挠头皮,无意的滑过了一句,“他这样的人也有老婆,真不知道他老婆怎么受得了他的!”
“哦?你知道他有老婆?”金雯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问道。
“是呀。”莫小谷傻乎乎的答道,“我今天看到有个女学生向他表白,他说自己有老婆了,让那个女生不要瞎想。——长得帅真好,脾气那么差,也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
金雯挂断电话,回头看了看正在沙发上敷面膜的蔺心。
方才金雯是用的免提,她和莫小谷的对话,蔺心听了个清清楚楚。
“蔺心......”金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嗫嚅了两声,又止住了话语。
蔺心气定神闲的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了,唐睿还是什么都没拍到?”
金雯的脸有些发烧,低低道:“最近深戏管得挺严的,不是本校的教职工根本不让进,而且,表演系的楼又有门禁......”
“是吗?那莫小谷怎么进去的?”蔺心没有发火,甚至没有露出一丝愤怒的神色,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狠狠的敲在金雯的心里。
金雯垂下头,纠结的绞着手指。
她只是蔺心的贴身助理,唐睿也只是工作室里的摄影。
因为要瞒着曲蓓,他们只能私下里行动,因为怕事情败露,他们也不敢贸然拉人入伙。
“好了,你也不要再为难了。”蔺心撕下面膜,随手丢进垃圾桶,这一举动,让金雯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一千五一张的面膜,刚敷了五分钟......
“我马上给你转十万,你让唐睿买个好点的相机。”蔺心细细的揉搓着白到发光的脸颊,轻声道,“事不宜迟,我的合约很快就要到期了。拿到证据在手上,我才能安心。”
金雯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
《大青衣》距离杀青还有不到四个月,而蔺心的经纪约到年底就到期了。
王飞云就算再好说话,也会在年底之前敦促蔺心续上合约。
她不由得有些心急。
宋申弘没有社交帐号,基本没有应酬,也极少出席公众场合,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深戏的校园内。
要偷拍他,谈何容易呢......
......
许卓并不喜欢出席应酬场合。
他见惯了谄媚的笑脸,也见惯了笑脸包裹下的欲望,因此日渐觉得,相较前呼后拥的热闹,独处的清静才更加舒服和怡然。
但今天是半月一度的家宴,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带着石凯赴宴。
年逾六旬的许父近几年已经充分放权,除了保留董事局主席的位子,其余的头衔已经通通卸下,成日里养鸟种花,活得既悠闲又滋润。
比许父年轻十余岁的许母看起来却沧桑了不少。
她虽斥巨资用医美手段将皮相强行维持在平滑的状态,然而眼神的苍老和行动的迟缓却无一不暴露了她日渐衰老的现实。
一见许卓,许母的脸就拉了下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你老婆呢?”
许母的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听在许卓的耳朵里却是分外刺耳。
“美仑有事要忙,再说你又不喜欢她,何必非要她来呢。”
许母冷笑道:“她有事情要忙,你就没有事情要忙?还是我们大家都没有事情,只有她一个人忙?”
见许卓和许母呛起火来,石凯连忙上前打圆场:“我是闲人一个。阿姨如果不嫌弃,可以让我作陪啊。”
虽然许父和石父是多年的老交情,许母却十分看不上石家一家子。
因为石父石母每次前来拜访,都会明里暗里的想要借许家的权势办事,许母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介意,连带着看石凯也觉得处处不合心意。
许母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瞟了瞟石凯,说道:“石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不考虑考虑成个家?你妈可是整天为这事儿着急上火,这不,前两天我们在一个聚会上碰到了,她还让我撮合撮合你和朱家那闺女呢。我说那可不成,朱家那闺女我见过,只怕你儿子看不上——哎,石凯,你说说,你喜不喜欢朱家那闺女?”
许母的一番话如同机关枪般向石凯扫射过来,石凯躲闪不及,只得愕然的看向许卓。
许卓朝他挤了挤眼,示意他不要开口,几步走到许母面前,笑嘻嘻道:“妈,你别整天参加那些无聊的聚会,听那些阿姨们嚼舌根啦。”
“我不去参加聚会,那我还能干什么?”一提到聚会,许母的火又不打一处来,“都说我有个好老公,有个好儿子。可是老公整天只会遛鸟养花,儿子整天只会哄儿媳妇——有谁把我放在心上?”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看着横眉怒目的许母,许卓本想上前搂搂她的脖子,说两句软话哄哄她。
可是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忍住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既强势又执拗,却偏偏碰上了更加强势和霸道的父亲。
两个人摔摔打打几十年,最终还是父亲以绝对优势掌握了家庭的大局。
这些年父亲赋闲之后,并不像母亲口中说的只顾遛鸟养花,而是在外面又有了好几个温柔乡。
只是父亲虽然心猿意马,但在表面上却做得十分到位,不管外面的温柔乡如何卖力的吹枕头风,他都从来没有在明面上透露过一丝她们的存在。
而母亲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配合父亲演一出家庭美满的大戏。
只是,咽下的苦水总要找机会吐出来,只要许卓流露出一丝软化的态度,母亲马上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心里的苦闷全都向他倾倒过来。
所以,虽然心里满怀对母亲的怜悯和同情,但许卓却只能在母亲面前保持冷漠和淡然。
“许卓,石凯,你们来了。”
一脸笑意的许父牵了只柯基,慢慢的从楼上探出头来,温声道:“等你俩好久了,上来吧。”
许卓如蒙大赦,连忙迈步上前。
石凯作为跟班,自然也该马上随同。
可他却有些迟疑,刚抬起脚,又忽的停住,扭头对许母说道:“阿姨,我不喜欢朱凇,如果您再碰到我妈,就告诉她,让她别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