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安换完衣服,又将身上的薄汗清理了干净再回到宴席上的时候,旁的献艺就已经结束了。
苏安走进自己的位置,免不了又是迎来了静妃的好几个白眼。
才出过汗水的少女身上散发着别样的气息,脸上也飞了两朵绯云,看起来是有别样的,令人心动的模样。
大皇子就又起了歪心思。
可静妃早些时候死命叮嘱了他,让他不要与天女为难,否则必然会引来皇帝的不喜。
就连这次宴会,他娘亲也是给皇帝求了好几日的情。
日后等他当了皇帝,这天女还不是他的掌中之物?
“天女!”
苏安一入座,下位的林叶就有些忍不住给她分享喜悦:
“刚才皇上夸赞了我的舞蹈,还将神鸟羽毛赏给了我!”
说着她献宝似的把那个黑漆的木盒子举到苏安面前:“待会儿我就去你宫里,我们一起看看这羽毛是什么样的!”
苏安就知道自己的法子有用。
毕竟这一入口就是回味浓烈的辛香麻辣,若是再尝温婉的小家清新,就反而觉得口中无味了。
苏安喝了一口杯中的果酿,隐住嘴角的笑意说:
“好,我也想见识一下这神鸟的风姿。”
看见苏安毫无防备地喝下果酿,座位上的静妃很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子。
这贱妮子还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难道就真的笃定宫中不敢有人动她吗?
今天她就要让这小蹄子看看,惹谁不好,却偏偏要惹她静妃的人。
这宫里谁不知道她静妃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一号人物!
现在只等药效发作,苏安要是觉得身体不适提前离宫,她门外等着的侍卫们就会带走这个贱蹄子,这些侍卫她可是挑了好久,苏安又中了失魂散,饶是插了翅膀也难逃这场难了。
静妃要使劲压抑着自己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音,她的嘴皮子都快咬破了,只等着苏安爬上大皇子的床,到时候苏安失了清白,她倒要看看皇帝还会不会忽略自己的儿子许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苏安依旧不停歇地将桌上的点心瓜果尝了个遍。
明明这失魂散的药效只有半刻钟,苏安早该药效发作了,怎么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静妃的目光实在灼热,苏安都觉得自己的脸要要被她看出一个大洞来了。
原本自己一直避着她,也是因为听了旁人的话,害怕静妃背地里对她发难,可这静妃的眼睛都快贴到她脸上来了,她难道还要忍着吗?
“你干什么?”苏安这句话语气有些发了狠,又配上这张冷清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渗人。
“啊?”静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隐隐地瑟缩了一下。
“我说、”苏安继续问:“你不要盯着我,很让人厌烦。”
“若是你恨我伤了你儿子,大可以让他来同我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我不介意他大我九岁。”
“他赢了,我就让他报了这三箭之仇。”
静妃回过神来了。
她刚才是不是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现在她的地位不及苏安,连皇帝的宠爱也比不上苏安,若是同她正面树敌,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天女姿容上乘,我多看两眼也无可厚非吧?”
这个女人是当真虚伪。
明明眼睛里的怨毒都快要滴出水来了,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能入耳的。
“一副伪善的嘴脸。”
苏安骂道。
“天女……”林叶扯扯苏安的衣袖,示意她刚才说的话有几分过分了。
苏安却全然不在意,她甚至面上怀笑,指槐骂桑:“林叶,你在这宫里是不是好些日子没听到过这样实诚的话了?”
林叶也被逗笑了。
她只是担心苏安日后会被静妃刁难。
这些年虽然她在宫外,可这坊间关于静妃的流言确实实打实的让人害怕。
苏安回了她一个“不用在意”的眼神。
这两人的悄声交流都被林相看在眼里。
他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几根胡须,心满意足的笑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嘛。
若是林叶一直同当初那日这般刁蛮,依旧要处处于天女为敌的话,他可就要想着怎么把这个从小宠爱到大的小女儿藏起来了。
同天女为敌,那是活腻歪了才会想干的事。
心想着他又拿眼角瞥了一眼静妃母子。
金銮宝座上,帝后将下面这些小动作净收眼底。
“皇帝这是何意?”
皇后林若压低声音询问:“刚才为何不让臣妾……”
刚刚静妃在天女的杯子中放了东西,刚好被一直注意着场下动作的德公公抓了个正着。
杜若刚想派人去替换掉这杯酒,可皇帝却拦住了她。
还有今日这座位也有蹊跷,宫里上下人人都知道静妃和天女的矛盾,若是手下的官员来排坐次,必然是不会把这两人放在一起的。
可皇帝也不想解释,只是淡淡的说:
“你等着看吧。”
他的眼睛里还藏着翻涌着的怒气。
今日他故意将静妃母子安排在苏安旁边,就是为了看看这对母子还敢不敢对苏安下手。
倘若静妃听进去了他的劝导,日后在宫中好好教导大皇子,也不再想着去擅动苏安,那他就可以留下两人的性命。
如果自己多次的警告还没有让他们长记性的话,那他就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跟他们“讲讲道理”。
皇帝手下的禁军已经在宫外候了多时,一旦苏安出现意外,禁军马上就会提前出手,他也能顺藤摸瓜,除去这两个祸害!
上一次他就本该严惩这逆子的,可惜苏安并未受到什么实质伤害,反而把许琛打了个狠厉,他满腔的怒火也就不好发作。
静妃?
皇帝沉眸,他许晟钰倒是要看看,这静妃是要命不要!
杜若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这么多年的夫妻,她自然清楚自己枕边人到底在想什么。
她也明白,当年川南郡主带给皇帝的那段感情是皇帝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所以这么多年了,她虽然一直被皇帝尊为皇后宠爱着,却从来没有生出过半点儿要替自家皇子夺嫡的想法。
反而这么些年她一直教导四皇子,行事要谨慎低调,处处应当想着太子哥哥的好,不能与太子作对。
也教导四皇子要多亲近苏安。
这两个人才是西平国的未来,才是真正能保她皇儿性命的办法。
皇帝力排众议让许念当上了太子,就必然不会容忍有人在许念的太子之路上缕缕使绊子。
“是。”杜若告罪道:“臣妾多言了。”
杜若松了口气,身子也没刚才那么紧绷了。
她管那么多呢,自己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尊贵的凤位之上,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今天的菜肴甚是合苏安的胃口。
等到苏安吃了个饱足,她也没显示出半点儿不适应的样子。
反而是她的婢女在一直藏着掖着偷偷替苏安揉肚子。
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一看到吃的就有些沉不住气,将肚子撑了个圆滚滚。
明明她喝下了那被果酿啊?
静妃傻眼了。
台上的帝后也有些疑惑。
难道那静妃没有给苏安动手脚?还是说静妃直接下了死手,想将苏安就此除掉?
许晟钰开始慌乱起来,想到这杯酒苏安已经饮下去了半个时辰了,若真是有毒,那苏安此时岂不是危在旦夕?
他身子一歪,有些支撑不住身子,半个手肘靠在龙椅上,拼命压抑自己的慌乱,降低声音喊:
“德成!德成!快去请御医给天女检查身子!”
苏安莫名其妙,她明明只是吃多了东西有些胀气,怎么这些人这么紧张,还派了御医到这宫殿里来?
可旁边的静妃却没有这么轻松。
她长长的护甲使劲抠进肉里,快要把一口的牙齿都咬碎了,心里那股子害怕确实怎么也藏不住的。
怎么就派了太医来呢?
难道……静妃瑟缩着身子,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九五之尊的皇帝,却看到对方正一脸难以掩藏地震怒看着她。
完了。
静妃瘫坐在地上,身子如同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回禀皇上。”
御医收回了银针,又认真把了好几遍脉,才敢回答说:
“天女并无大碍,不过是肚中积食才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微臣开一些健脾的药丸也就没事了。”
几人吊在嗓子口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胸腔里。
静妃更是夸张,满身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贴身的衣物,穿堂风朝她吹过来,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