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毫不怀疑许念此刻是上天派来缓解她心头苦闷的。
原本宁青木一走,她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十分痛苦难熬,才想着来这揽月楼一疏苦闷。
你说好巧不巧,竟然听到个惊天大褂!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听了这句话,苏安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已经抽条长成大人的许念立在这揽月楼上,身量欣长,乍一看也有几分偏偏少年郎的样子。
只是……相比于两年之前,他确实平庸了很多。
眼睛里没有了晶晶亮的光芒,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仿佛已经成了那张脸的败笔。
是啊,一张成熟的脸配一个圆溜溜的可爱眼睛确实不太合适宜。
“这些年来我终于愿意慢慢承认了,其实我是比不上你们的。”
“不论是你,宁青木,乃至于你身边的水苏,我已经比不上任何一个人了。”
他开始变得平庸。
或许说他其实从未拔尖过,只是幼年时期大家都还不那么成熟,以至于根本没有人会觉得这差异有多大。
“你……不该这么想。”
她确实不懂该怎么安慰别人,她想了半天才只能慢吞吞地吐出这一句话。
“其实我根本没有做皇帝的天赋。”
皇帝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是聪慧过人吗?还是行事果断?
许念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发丝被风吹的好远,那发丝飘到他的脸颊边胡乱飞舞着。
他想伸手去触碰那抹黝黑,却终于是忍住了。
他怎么就不能成为天才呢?怎么就不给他这个权利呢?
“不是的,”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没有谁出生就该奠定了这一生的身份。”
她也一样。
她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是那个能够拯救自己族群的异凤。
可她不是。
第一次她没能救下琼族。
这一次她也没有能力救下凤族……
许念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努力斟酌着开口:“你……知道宁青木走了吗?”
这简直就是往她心上重重插了一刀。
“是……他来跟我告别了。”
“他不知道跟父皇说了什么,最后父皇还是答应他放他走了。”
“你也知道,高位之上的皇帝并不会轻易地放过一个人,他一定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苏安轻轻的笑了起来:“是啊。”
她说。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离开呢?”
想起皇帝对苏安的态度,他突然有些想反悔的意思了。
他好像……不太愿意跟许晟钰一起欺骗苏安。
“苏安,宁青木临走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你……到底是为什么才留在皇宫内的?”
她?
她是为了探查皇宫当中藏着的关于蔷薇族的秘密呀?
可是说起来进宫这么久,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在这件事上努力。
只是听从安排进了宫。
又理所应当地享受奢华的安逸生活。
然后就好像笼子里被关顺从了的小鸟,关的久了好像就忘了,忘了她其实是来自草原的雄鹰。
“我,是为了报灭族之仇。”
“因为皇帝手里有消息,所以我才甘愿待在这皇宫当中。”
他大概知道是这么回事。
可是……皇帝是骗她的啊。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
她想的。
不管是离开皇宫还是离开西平国,她总归是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的。
“我想走,但是我已经等了两年多了,我不在意剩下的那半年了。”
“我要先找到消息。”
“关于那些人的消息。”
可是……到时候你就不一定能走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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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提着玉凤楼的豆糕翻墙进了苏将军家的院子。
之所以要翻墙,是因为她还在苏淮面前有些拉不下脸来。
苏瓶这些日子有些发烧,往常她来长乐宫总是闹着说想吃这豆糕,偏偏苏淮又嫌这豆糕太甜不给她买。
所以她才偷偷来看苏瓶,想着给她带些好吃的。
白日里府中的守卫算不上森严,她也就轻轻松松地翻了几面墙就来到了苏瓶门前的庭院。
前方正有两个小丫鬟端着汤药往那屋里走,她总不好直接闯进去,就想先等她们出来。
“你说这小姐还真是的,就算病中也念着那个姐姐。”
“唉,你也不想想那位姐姐是什么顶天的人物,是谁不想贴着她一些啊!”
两人脸上都露出些羡慕的神色。
“毕竟现在就已经是整个西平国的天女了,未来还将是帝后。这样的身份谁不羡慕啊!”
“帝后?”
另一个小丫鬟的脸上有些许困惑,好奇地追问:“什么帝后啊?”
“你知道太子平庸无能吧?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偏偏皇上非要这太子登上皇位。”
“可是你想啊,一个无才无能的人就算登上皇位又怎么能守得住呢?”
“所以咱们的皇帝就想了个招,先好好培养这天资聪颖的天女,末了等天女及笄就直接将她婚配给这没用的太子。”
“这样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吗?”
“你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这可不许瞎说!”
“我是从宫里……”
“别说了,进去吧。”
“吱呀”一声,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身后的假山茂密树丛遮挡的地方露出一片小小的青色衣角。
那一包豆糕也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
她竟是不知……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原来她居然一直被这皇宫中的人耍的团团转?
给她富足安逸的生活,予她崇高无上的地位,还给了她一阵如同散沙一般的温情。
果然啊……石南叔叔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
人族果然是很坏很坏的。
这皇宫想困住她吗?
原本她还对这宫中的人有些许的温情,所以才留下来。
因为害怕他们死于青黛之手才处处想办法阻拦。
可她非但没有得到支持,反而被他们所怀疑。
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