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寒人的水像是针扎一样刺透她的下肢。
明明这才初秋,可她却冷的嘴唇青紫,牙齿也抑制不住的颤栗。
珍珠的双手双脚皆被缚住吊在一个铁架上,浑身的伤口已经难以分辨都糊成一大团大团的血迹。
她开始后悔了。
一开始那些人抓住她的时候她本应该假意应承下来,不该大声反抗。
不然也不会被锁在这不见天日的阴暗地方。
其实就算自己答应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毕竟自己的主子是聪慧和钢勇于一身的人物,让天女陷入危险其实比自己陷入危险要妥当得多。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听到那个长相猥琐的老太监说出“只要在长乐宫里好好待着,在合适的地方给我们帮一些小忙,我们主子不会亏待你”时,她脱口而出就是放肆咒骂的话。
“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替你做事?我的主子是天女!是这宫里除了皇上数一数二尊贵的人物。”
“我难道看起来那么蠢笨,像是会做这样奸邪的事的人吗?”
她当时看着自己离长乐宫不远,以为自己扯着嗓子大声呼救很有可能被姜止所救。
没想到她才喊两句“救命”,脖子一麻她就没了意识。
脚下的大水池子里养了许多的鱼虾泥鳅,原本这些东西应当是可以和她的双腿共处一室的。
可那群人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脚踝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再加上皮肉在水里泡着,就引得那些东西纷纷蚕食她的脚。
“你到底说不说?”
隐在黑暗中的太监尖细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再这样下去你可就没多少命可活了!”
“呵。”
珍珠冷笑一声:“难道我说了就有活路可走吗?”
这些人一开始困住她只是想让她在长乐宫做个探子,能够适时传些消息。
可她不仅不从,还打算从引人过来,这个公公就没办法只能把人打晕带出了宫。
既然是出了宫,那就意味着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撬开这个宫女的嘴,然后再将她抛尸荒野。
“你心里有数就好,若是乖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给你找个好死法。”
“不然,我连全尸都不会给你留下!”
珍珠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毅力,她受了一夜的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的皮肉还是完整的,就连十个直接也被拔了个血肉模糊。
可她还是忍着。
一是因为苏安这两年来从未有过什么出阁的举动,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不妥的想法,她倒是想说也无从下口。
二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再多抗一分,就能多活一刻。
“杀就杀吧。”她咽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又用眼神示意自己浑身的伤:
“你现在杀了我也不能给我留个全尸了。”
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公公!”一个小奴仆匆忙地跑进来附在他耳边说:
“宫里那位传消息来了,说是天女已经出了宫,让我们快些撤!”
“急什么?”他很是不屑地看了这个莽莽撞撞的小太监一眼:
“就算她顺着线索查也不一定今天赶得到,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可……”
“滚出去!我话还没问完!”老太监的肺都快气炸了,他这一次费尽心思才把这个宫女弄出宫,若是什么都没撬出来就回去了,那之后恐怕就难得主子的欢心了。
珍珠听到了这几句话,她的眼神一亮,先前身体的昏厥感也扫空了许多。
虽然现在手脚都废了,她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但只要能活着,就好过像现在这样冤屈赴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这几年你在宫里看到的异常都告诉我,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我真的、真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费力地吸了两口气:
“公公,你饶了我的命放我回宫,以后我替你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
“唉。”
那位公公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缓缓起身从阴影中走出来,装作很可惜的模样说:
“你若是一开始就同意了哪还有这么多事儿?可惜啊,现在已经晚了。”
他的背后是浓重的黑暗,手里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走上高台的动作像极了取人性命的修罗。
珍珠意识到大事不好。
“公公!咳咳咳!”她费力地咳嗽了几声:“我说!我说这几年……”
“噗呲——”
长剑穿透她腹部的声音在房间中格外清晰。
她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腹部的剑,又很是不解地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笑的一脸抱歉的老太监。
他脸上的褶子都已经堆成了沙丘。
“哎呀!抱歉我并未听清楚你说什么~”
那公公矫揉做作地从腰间抽出一块簇新的锦帕,仔细地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冲着屋子里的人招招手说:
“走吧,咱们也该回宫复命了。”
“嘭!”
地下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扬起无数的灰尘。
“小满,你的动作得再快一些了,珍珠的情况有些糟糕。”
苏安看了一眼小碗,然后从厚重的灰尘里钻出身来。
“珍珠!”
她冲向屋子正中央那个铁架跑过去,可每近一寸,她的步伐就沉重一分。
她的珍珠……她那个鲜活的小宫女此刻正遍体鳞伤地被泡在一个大血池里!
苏安掰开层层厚重的铁链才把她从水池里捞上来。
这一看不得了,她浑身的伤口都泛出血肉来,尤其是双腿被泡在水里,那些地方更是有大个大个的翻出泡的发白的大伤口。
上面还有撕扯的伤口痕迹。
最可怖的是她被挑断的手脚筋和腹上插着的那把剑。
“主子……”
她看到苏安来了,眼里一下就露出了笑意:“你来啦。”
“对不起……”苏安半跪着扶住她的身体,泪珠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我一定可以治好你,一定可以!”
“主子,别为难自己啦!”珍珠费力地抬手替她擦了两滴泪:
“治不好了,我的身子我知道……治不好了……”
苏安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因为她一掌将怀里的珍珠劈晕了。
几乎是那一瞬间,小碗就知道了她的意图:
“小满!你不能那样!你的血脉可是最纯正的凤……”
“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纯正的凤族血脉有时候也有想救都救不回来的人。”
她再一次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伤口附在珍珠的手筋处。
珍珠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这个地下室的人不多,闯进门来的就只有苏安和水苏两人,其余的人都受了命在门外守着。
“水苏、小碗,把这些人都解决了。”
“那个老太监给我留活口。”
小碗正打算飞身去取人性命,可他又看到了苏安脸上因为失血过多的苍白。
明明珍珠身上的致命伤已经好了大半,可她就是不愿意松手。
这样下去气血亏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补回来。
他心生一计。
“你别放太多血给她,他只是个凡人的躯壳,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有爆体的风险。”
苏安“咻”地一下扯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