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拼命躲藏自己身形的小宫女。
“皇上!”见到自己的靠山一来,青黛也顾不得平日的矜持扑上去抱住皇帝的腰,抽抽搭搭地说:
“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今日天女进来就踹开臣妾的大门,还不由分说地想要杀了臣妾!”
看见心爱的女子伏在自己肩上痛哭,饶是再有理智的男人此刻也会被冲昏了头脑。
他怒瞪着苏安。
“若不是你劫了我的贴身婢女我怎么会闯进你的宫帷?若不是你先说想要一刀了结我的性命我又怎么会朝你动手?”
苏安解释完,却看到皇帝仍然一脸的不信任,继续解释说:
“我和娘娘积怨已久,但是因为陛下喜爱,我也就许久不曾找您的麻烦了。”
“况且陛下知道她身份特殊,当初也允诺过我必定不会让她怀有子嗣,可陛下知道吗,”
她冷笑一声:“您最爱的戴妃娘娘可是怀了龙嗣呢~”
这话一出,云房宫的众人皆是一惊。
皇帝每每留宿云房宫里都会派人熬了避子汤端给戴妃,还要找人盯着戴妃喝下那碗汤药。
他们也不是没有疑惑过,既然皇帝如此宠爱戴妃,怎么就不愿意给她留下一个子嗣?毕竟现在太子已经羽翼渐丰,就算再多一个皇子公主也不会丝毫影响太子的地位呀!
可陛下偏偏不肯那样做,甚至每每赐予的汤药皆是最烈性的,服用时间长了就会永久怀不上孩子的那种。
所以苏安这话一出,周围的人脸上都各有颜色。
唯独皇帝整张脸全是不满:
“天女如何能够胡言?”
“莫不是因为你们两人的积怨,你便迫不及待要置戴妃于死地吧?我昨日派遣的太医才替她把了脉,压根没听说什么有孕的胡话!”
“呵。”
苏安冷笑:“宫里的那些太医恐怕检查不出来戴妃的身孕吧?”
她的眼神肆意在青黛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打量,轻佻的神色里全是笃定。
不过她也懒得跟这几个人继续纠缠,现在找到珍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天、天女为何要这样污蔑臣妾?”
青黛的眼眶红得突然,整个眼眶像小兔子一样,鼻尖也很是配合地红了。
如同雪地里的一点红梅,娇俏又惹人怜爱。
“我日日、日日配合着喝下无数碗避子汤,为了消除陛下心中的顾忌,我、我不曾、不曾有过任何犹豫,心甘情愿地被夺取做一个母亲的身份……”
“我今年……才不过十八。只比天女你大上个不到五岁吧?可你、你怎么屡屡让我难堪呢?”
这些话说出来,饶是苏安这样一个有些不近她情的人也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皇帝更是震怒。
自己的宠妃躺在自己肩头轻轻抽泣,他还能坐视不理吗?
“苏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抬眼看了一眼穿着龙袍盛怒的皇帝,黝黑的眼珠里不知喜怒。
“陛下息怒。”
“若是我今日在这云房宫里不曾找到我的婢女,那我必将亲自谢罪,谢我鲁莽无理踹门之罪。”
那她这就是不承认刚才在这屋里掐住自己脖子,想要把自己置于死地这件事了?
青黛脸上的娇媚柔弱的表情那一瞬间都快绷不住了。
她张张嘴,本打算再给皇帝吹吹风,也让苏安吃点苦头。
可她……又想到前几次苏安的刺杀行动,皇帝明明知道刺客是谁却不去深究,写分明就是……
也怪她自己没有选到一个合适的,能够处处保护自己的男人。
那个东玄国的太子明明就时时护着苏安。
“那喜欢天女不要食言,能够说到做到。”
苏安拿眼角嫖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朝着皇帝很复杂地行了个礼:
“草民告退。”
这一句话倒是把许晟钰的理智拉回来不少。
他记得……上一次苏安在自己面前自称“草民”还是初来皇宫的那几天。
后来逐渐熟悉了,苏安也就放的开了,也不在他面前自我贬低了。
他颓然清醒过来。
他在干什么!苏安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留在皇宫里的!
许晟钰瞧见苏安转身离开的背影,下意识有些动容就想伸手抓住那个离开的人。
“皇上……”
青黛照例撒娇还想跟许晟钰再缠绵一会儿,却不料她听见头顶有个声音不急不缓地说:
“再换一个御医派到云房宫里,给戴妃好好检查检查。”
一字一句地说:
“好、好、检查。”
门口围着的宫人给苏安让出一条道。
“把这宫里给我好好翻一遍,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珍珠找出来!”
很快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子就散开了。
许念没过多久也接到了消息,赶到了云房宫外。
可照理说太子不应当进入后宫妃嫔的宫殿,可他又听说是长乐宫里的人走丢了,苏安急得不得了。
思虑再三,他还是进去了。
“苏安?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的少女形单影只地立在庭院当中,身形纤薄的像一棵小树。
姜止带领的士兵将云房宫翻了好几遍,连小碗也用自己的神识拼命搜寻珍珠的踪迹。
可得到的结果都是:
没有此人。
整个云房宫里都没有。
“许念……你带着未央宫的人去帮我,帮帮我找找珍珠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两个肩膀轻轻抽动:
“我不能……不能再失去她了。”
那晚皇宫的宫墙之中烛火一直未歇。
许是因为皇帝有些心虚,他也默许了苏安在各宫当中搜寻。
可是直到天亮。
直到天亮这个皇宫已经快被一群人翻了个底朝天。
有人感叹苏安的主仆情深。
有人觉得深夜闹腾太过嚣张。
可无论那些人怎么想,苏安站在皇宫中最高的庭院之上,忘着刚刚从晨曦之中苏醒过来的西平皇宫,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泛着酸。
新的一天如期而至了。
那她的珍珠呢?
她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