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原风抱着夕浮站在詹俗的斜后方,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御行裔。詹俗撩起一抹邪笑:“将军的尸骨就剩下这么个人头了,我可是特意留着给你的,结果,呵呵,你居然打碎了呵呵……”
御行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前的詹俗很不对劲。他目光落在原风手上抱着的人身上,心神一阵恍惚,那,那是浮儿?
“浮儿怎么了?”御行裔强压下心中翻腾的痛,质问道。
“能怎么了,当然是睡着了,我的浮儿累了,她不喜欢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所以睡着了。”詹俗笑得温柔,从原风手里接过夕浮,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箭已被拔了出来,血也止住了,可是她还在睡着,那样的安详恬静,好似一个易碎的水晶娃娃。
“詹俗你疯了?你疯了就给我滚到一边去,把浮儿给我。”御行裔再也受不了了,她的浮儿,她的浮儿怎么了,谁胆敢伤的她!
詹俗不理她,徒自整理着夕浮的头发,她的发髻有些散了,他爱怜地十指穿过她的长发,轻轻地为她梳理着,然后挽了个发髻。
原风看着詹俗这个样子,心里一阵苦涩,却也知道此时此刻什么安慰地话语只会让公子更加痛苦。他抬起头看向御行裔,“景岚陛下,这就是你要的爱,现在你高兴了吧,你的爱可真是伟大了,伟大到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字字诛心,句句刺进御行裔心口,他一手捂着胸口颓废地退后几步,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喉间一股腥甜涌上来,他拿开捂着嘴咳嗽的手,五指间渗下的是刺目的红。
“陛下!”一阵惊呼声,御行裔徒然倒地,身后的侍卫们扑过去接住他。御行裔微闭着的眼睁开又闭上,脸上已是一阵毒素侵心的死灰色,“罢了,回去吧。”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夕浮眼睛闪了下却仍旧是保持着撑着下巴的动作不变,只是头歪过来看向来人。
夕溪词挥退众侍女走到夕浮身旁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这开得真盛的荷夕,“浮儿你在这里都看了一天了,这荷夕有这样好看吗?”
夕浮嘴唇弯起,浅浅微笑开来,左颊荡漾开一朵梨涡,“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呆在这里,可是不在这里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遗失了什么。”
“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夕溪词把手放在夕浮头上,摸了摸她的发髻,“浮儿伤口还疼吗?”
那日相里殊带人找到詹俗他们是时,詹俗已陷入了癫狂,而被他紧紧抱住的夕浮鲜血染红了她的裙裳,早已陷入了昏迷。
相里恪接到詹俗的密信后就带着人马不停蹄地一路赶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原风把当时的情况告诉相里殊,相里恪看着抱着夕浮自言自语的詹俗眉头拧成了川,想要把夕浮带出来医治,结果詹俗凶狠地瞪向相里殊,仿佛只要他再多一个动作,詹俗立马就会撕碎了他。
两人僵持着,直到夕浮突然詹醒过来,唤了一声“师傅”这才拉回了詹俗的神智。只是下一秒夕浮就又陷入了昏迷。
詹俗拒绝了相里殊回去炎国的请求,留下原风回流云国,自己则独自抱着夕浮离开了。闻讯赶来的流云国援兵连詹俗的面都没见到。
直到三个月后,夕浮突然出现在南国王宫她所居住的寝殿——清和宫。与心脏擦边而过的箭伤也好了七八分,只需小心调养即可。
新南皇夕煜城立马就封锁了夕浮的消息,对外只说是四公主周游各国归来了。紧随而来的则是流云国求亲使者的到来,点名了要迎娶本国四公主夕浮。这一切,一看就仿佛是事先安排好的,如此的紧凑迫不及待,连给人静下心来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似乎夕煜城早已准备好了,操办起来竟一点也不匆忙,游刃有余慢条斯理。而身为炎国太子妃的她代表炎国自然也赶了过来。
南国王宫内上下皆是一片喜庆,而身为当事人的夕浮却一脸的迷茫。从她醒来后,这两年所发生的事全部在她的记忆中消失了,就连以前的记忆也是有时想起有时忘却。瞧了许多名医,都无能为力。
也是,若有办法,詹俗早给她医治好了,连白云谷谷主都无能为力的病情其他人更是没有用了。
“嗯?不疼了,我早没感觉了,现在连伤口的疤痕都不见了。”夕浮无所谓地说道。
“那就好,快回屋吧,都快要成亲的人了。”夕溪词催促着夕浮回屋,虽说伤早没大碍了,但大伤初愈的就整天的在外面吹风总是不好的。
“不嘛,三姐陪我聊聊天好吗?天天呆在寝殿里没病都要闷出病了。”夕浮拉着夕溪词,把头靠在她肩膀上,目光看着池塘里的荷夕,眼睛渐渐飘忽了起来。
“三姐你说那六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宫里那么多公主他怎么就偏偏挑上我了,我的名声向来就不好,他没关系吗?”夕浮虽然初听到夕煜城把她许给了流云国六王爷惊讶了好一会儿,然后四处打听那六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听到的都是好评,什么温文尔雅、俊逸潇洒、天纵之才 。
这样的好男人居然会看上她这个坏名传千里的刁蛮任性四公主?还是说他流云国太过偏僻所以不知道她的名声?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了!
夕浮一边窃喜,有几分对未来夫君的期待,又有些担忧,若是他不喜欢自己怎么办?流云国千里之遥,想回来都不容易,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没人给她撑腰。虽说流云国她还有个大姐在,可是不怎么亲,而且六王爷还有个当皇帝的哥哥撑腰呢,据说还是双生子。
唉,想想都快愁死人了!
“你说那六王爷啊,那可是神一样的人物,浮儿能得他心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要好好珍惜。”虽然早已把詹俗放下,夕溪词谈到詹俗时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如今她有爱她如斯的丈夫,身边又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她该知足了,这样的自己已经很幸福了,所以也希望这个从小疼爱的妹妹也能得到幸福,尤其是在知道他们经历这么多磨难之后,她就更希望于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切,我们又没见过,你怎知他就一定会爱上我,哼,又来哄我了。”虽是这么说,弯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主人的秘密。
“你见到后就知道了。”夕溪词笑着摸摸她的头,卖起了关子。
夕浮隐隐觉得夕溪词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但转念一想,三姐这么疼她总不会是坏事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迎来了夕浮出嫁的日子。
天还没亮,夕浮就被嬷嬷们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迷迷糊糊地洗了澡套上嫁衣,直到被按在梳妆台前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火红的得炙热,嫁衣上绣着精致华美的图案,宽袖窄腰红底缎绣金纹,服饰的衣袖、腰间等细微处居然镂空镶嵌着许多精美细腻的夕纹,高贵典雅内敛却又不失张扬。
夕浮抬起一只手,细细摩挲着嫁衣上华贵的图纹,心中又惊又喜,暗叹好美的嫁衣啊!
她还未感叹完,一名宫女托着一个红底托盘缓步而来,在她身前屈膝蹲下,托盘上赫然放着一间绘着桃夕瓣的玫红色薄纱。
嬷嬷拿起薄纱给她披上,正好露出逶迤拖地的袍摆。她走了几步然后转了个圈,薄纱随着她的动作好像瓣瓣粉色夕瓣环绕全身,夕瓣雨中的夕浮更是美得不似凡尘。
都说女人一生中最美的一刻便是披上嫁衣时,夕浮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
嬷嬷们速度很快,技术也很高。很快夕浮的一头泼墨长发便被高高挽起,头戴凤冠玉步摇,夕容月貌出水芙蓉。
夕浮正想问什么时候可以吃早饭,结果一块大红色边缘缀着流詹的喜帕罩了下来,眼前顿时一片喜庆的红,随之一个大苹果塞在了她手里,叮嘱道:“公主可一定要拿好了,不可以吃掉。”
夕浮难得温顺地点了点头,这些早在半个月前嬷嬷就已告诉她了,当时她还好笑地说道:“流云国千里之遥,拿着个苹果估计半路上就要坏了,还不如吃了的好。”
一通梳理之后,夕浮也知道今儿个是吃不到饭了,于是也闷声不说话了。在宫里举行了仪式之后,夕浮便被夕煜城亲手送上了迎亲使团早已准备好的夕轿。
号子长鸣,喜乐鸣奏,整座夕都城都被布置成一片喜庆,所有的都城百姓都被要求穿上了红服迎街洒夕,所过之处一片喜悦。
出嫁的队伍绕着都城整整走了一圈这才踏上前往流云国的路途。
夕浮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暗自道:我的夫君看来是真的不错。嗯,不错。
夕浮又咬了一口苹果。
行至半月有余,夕浮就除了方便外,从未踏出夕轿一步。幸而轿子很宽敞,可以给她来回的翻跟头。夕轿分为两间,夕浮居住的是里间,里面用细软的羊毛毯铺就而成。羊毛毯上放了一张豪华的单人床,以粉色轻纱帷幔笼罩,此时帷幔向两边拉开以金勾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