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条命再也不是他原风的。
她很困恼,自从那次别推落悬崖后,她的记性就一天不如一天。忘记了的事情会突然冒出来,而好不容易记起的下一秒瞬间忘却。
这不是个好兆头。
“浮儿还没睡?”詹俗走进来,把门关好,“以后晚上记得关上门。”
“啊,我忘记了,反正现在也没睡,看着还能吹吹风。”夕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滴溜溜地眼睛落在詹俗身上,她突然发觉自己师傅好像又不一样了,不过这样她反倒喜欢,这才是她本来的师傅啊。
“你在看什么了,有哪里不对吗。”詹俗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又冰又凉,心里一阵心疼,偷偷从掌心输出一股内力为她祛除寒意。
夕浮只觉掌心处一股暖流顺着筋脉流窜全身,身体顿时温暖了起来。“师傅你给我捂捂就暖和了,不要随便使用内力。”
“呵,浮儿这是关心师傅了?”詹俗很高兴。
“谁关心你了,你对我这么冷淡,我才不要关心你。”夕浮耍起小性子背过身去不看他。
詹俗知道她指的是暗卫易容成的那个‘詹俗’,他宁愿她现在耍个性子,也不想让别人多碰夕浮一下,而且在他眼里,他的浮儿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的,都是让自己欢喜的。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冷淡你,若我说其实我是故意冷淡你的,浮儿是不是会更生气?”
夕浮猛地回过身,一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为什么?师傅是在试探我对你的感情吗?”
詹俗包裹住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无奈又心疼地摇摇头,知道她又想歪了。“傻瓜,你想哪去了,我刚才那话是逗你的,其实那人不是我,是我身边的暗卫,我怎么会让其他男人碰触你,你只能是我一人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难怪我觉得那几天的你好奇怪,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假的,你看,我还是能感觉得出的是不?因为我都不愿与那个你接触呢。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很不安。”
“这一切就快结束了,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浮儿你只需照顾好你自己,其他的无须担心。”詹俗揉揉她的发髻,眼中的温柔都夸耀溢出水来。
夕浮没有去看,她只觉得很难过,为什么詹俗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难道在他眼里她就这么没用吗?
夕浮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在詹俗胸前。詹俗叹了一口气,她的情绪低落他自然是注意到了,他反思,是不是自己这样做错了?
他一直想给她打造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可如今他的浮儿却还是不开心,还是会担忧,或许他应该让她知道些事,就像自己想要完全掌握她的一切一样,他的浮儿也是会想要知道他的情况的。
詹俗拉起夕浮,把她带到桌子旁坐下,接收到夕浮不解的目光,詹俗只是温柔地笑了下,然后说道:“浮儿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这几天去了哪里?”
夕浮点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食指轻敲着桌面,詹俗想了会儿后这才缓缓说道:“那日送你离开王宫,我与原风他们断后,虽然早已部署妥当,却还是被侍卫队给包围住,似乎御行裔早有预料我会出现,我们的人中了他的圈套。好不容易甩开了追兵找到你,结果才刚落脚,御行裔的兵队就追来了。”
“我担心他迟早会找到这里,所以直接现身,把他们引开,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找了个身形与我差不多的暗卫扮做我,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了端倪。”
“师傅你有没有受伤?”夕浮听完后,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詹俗还以为她会闹一通,没想到只是这么一句话,果然是自己太过在意,都忘了他的浮儿早不是个孩子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小伤。”詹俗不在意地说道,看着夕浮的目光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哪里受伤了,我要看看。”夕浮一听他受伤了,心立马揪了起来,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过。
“真的只是小伤,已经处理过了。”詹俗不想让她看他的伤口,这回伤的确实很严重,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现在不会让她看伤口,不过以后他会让人告诉她自己伤得有多重。
虽是听他这么说,夕浮还是不放心,她刚才被詹俗抱住的时候,就隐隐闻到股强烈的草药味,有别于他身上自然地药草香。她还暗示自己多心了,安慰自己其实是别人受的伤,师傅这是帮人医治罢了。
看,她有多自私,所以就有报应了。她现在终于明白那句‘伤在儿身,痛在母心’,可是她却无可奈可。御行裔,他为什么要缠着自己不放,他们早该结束了不是吗?早在当初,如果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不会去认识他的,都怨自己。
“浮儿你真无须担忧,你忘了吗,我可是神医,死人都能被我从棺木里救活,何况只是这么点小伤。”詹俗看到夕浮眼中的恨意与决绝,在夕浮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弯起一丝笑意,很快就隐去了,恢复一脸的温柔。
“师傅。”夕浮扑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詹俗怀里,忽听得詹俗一声闷哼,她立马起身,却被詹俗紧紧扣住,压在他怀里。
“师傅你的伤……我是不是压到伤口了。”闷闷的声音从詹俗怀里传出来,夕浮很担心,可是詹俗却扣得紧,不让她离开,她也不敢乱动,生怕把他弄疼了。
“无事,浮儿让我抱一会儿。”詹俗轻声说道,语气里透着疲惫。
夕浮安静了,两个人紧紧地搂在一起,烛火摇曳,在墙上落下一个融为一体的身影。
谁也没有说话,似乎都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房门“啪”的一声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原风紧迫的声音,“公子,景岚国士兵追来了。”
在夕浮提出疑问时,詹俗率先说道:“浮儿把包裹背起来,我们这就冲出来,不要害怕。”
“我不怕,只要和师傅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夕浮注视着传来打斗声的地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詹俗牵起夕浮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对原风说道:“我们走。”
原风冲在前面开路,詹俗拉着夕浮紧随其后。这个破落的院子里火光摇曳,一片的刀光剑影。御行裔的军队早已把这间屋舍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士兵们手里举着火把,腰间配着兵器。屋顶上站着一排弓箭手,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而冲进来的士兵们则个个手持长矛训练有素。
詹俗他们刚解决一批围上来的士兵,还没走几步又被团团围住了。火光下闪着银光的长矛毫不留情地齐齐刺过来,詹俗一手把夕浮护在怀里凌空一跃,落在长矛尖上,掌风一袭,打在士兵身上,连哀叫都未来得及出声就被掀翻在地没有再起来。
如车轮战般,又一批士兵涌杀了上来,原风那里正要解决了十几个士兵,见詹俗这里被围住了,立马持着剑跃了过来,与詹俗背对着背。
夕浮被詹俗护着,随着他的动作小心地躲闪着,许是因为怀里护着个人,詹俗的动作不如从前的利索,尤其是御行裔车轮战般的攻击,他分别就是想消耗掉他们的体力。
夕浮一脚踹开攻上来的一名士兵,手紧紧地与詹俗扣在一起,却不再窝在他怀里,她也要加入战斗。詹俗在解决了几个人之后看了一眼夕浮没说什么,只是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更扣紧了。夕浮没什么内功,虽学的只是些外加功夫,却也宫里数一数二的侍卫长教的,对付几个士兵还是勉强能应付的,更何况她自从跟着詹俗学医之后,迷上了用毒粉,此时一边打斗一边撒毒粉什么的真是太过瘾了。
于是没多大一会儿,中毒的中毒,被杀的被杀。夕浮打得兴起,正要冲向敌人,手上一紧,被詹俗拉了回来,“浮儿别用太多毒粉。”
“他们是该死。”夕浮想也没想地直接说道。詹俗无奈地摇摇头,又继续加入战斗。
“公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断后你带小姐离开吧。”原风的脸上被溅上了血,他眸光幽暗,闪着嗜血的寒光。
詹俗应了一声,也不多说,直接几掌下去劈死了一群,说了声“活着回来。”就抱住夕浮的腰凌空一跃,瞬间箭矢如骤雨般倾泻而出。
詹俗抱着夕浮在空着飞跃,不知何时从腰间抽搐一把软剑,以身体为圆心,手腕摆动,在两人之间形成一个挡箭圈。
夕浮第一次见到他用剑,她曾多次偷偷幻想过詹俗用剑杀敌时的场景,无论她如何的幻想,都描绘不出现在看到的这个场景:剑眉入鬓,眼睛沉着如瀚海,略微泛白的薄唇坚定地抿着,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仿佛都带着凌厉的气势。他手腕翻转,软剑如游龙,剑影间似乎带着嗜血的掠夺。纵使万千箭矢扑朔而来,却近身不得半分。
夕浮看得痴迷,这样的詹俗让她有种想要匍匐叩拜的感觉。突然发觉耳边箭矢划破空气的摩擦声突然消失了,她还未抬起头看清个什么情况,一个曾经熟悉现在却只恨得牙痒痒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