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结界的周围响起一阵嘈杂的唧唧喳喳的声音。铭怡明锐地拉开床帐,只见在他们的卧床上盘旋着一只蓝色的小鸟。它似乎想唤醒晚起人儿的注意,但是因为有铭怡的结界阻挡而飞不过来。隋牧这时却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抬头看着那鸟对铭怡说:“连睡觉都要设结界?你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吧。谁还敢在地府二王的身边作祟?让它进来吧,是灵湖的老头子们派来的。”因为才刚刚醒来,隋牧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听得铭怡心里有点麻麻地发痒。
铭怡依言打开结界,小鸟欢愉了一声乖巧地落下停在隋牧的手指上,它对着隋牧叫唧唧啾啾了一番,隋牧听了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今天。”然后,那鸟就飞走了。
隋牧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她搂住了铭怡的腰将脸埋在铭怡的怀里蹭了会儿才说:“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我们等睡够了之后再回灵湖吧?”
铭怡微笑回搂住隋牧在她耳边问:“它都说了什么?”
隋牧闷着声音说:“睡醒了再说吧,要不我就醒了。你可不想领教我的下床气,嗯。”
铭怡微笑着吻了吻隋牧的额头,也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天亮大后,他们俩才不急不缓地起身梳洗。隋牧心安理得地享用了铭怡不知从哪里变出的辣油虾仁小馄饨和甜美的豆浆,才和铭怡动身下山。
铭怡这才问:“家里有急事吗?”
隋牧呵呵一笑说:“我们前天不是去了黄山梅家出诊吗?还记得梅芸将我们赶了出去,我让她的门人给当家的传了话?昨晚梅家的赔礼到了,大长老让我回去做个解释。”
铭怡面露担忧地问:“没事儿吧?”
隋牧捏了捏铭怡握着自己的手说:“不用担心,隋牧家向来护短,何况这事是梅家失礼在先。梅家的女儿没见过世面,对变作了飞羽的你一见倾心,进而因妒恨失去理智,以至于在我的身上乱吃飞醋。对我而言,真是飞来横祸。好歹,我特意去了黄山给她治好了心病,还真是恩将仇报。不过,我最近在外面跑的比较多,不仅是安济堂连灵湖也好久没回了。家里的老爷子们大概想我了,这次正好找个理由抓我回去,看看是不是还完好无缺而已。还有就是,梅家的当家去灵湖时在他们的面前多嘴了。”
铭怡听了转脸笑眯眯地问:“他们还有什么能说的?”
隋牧说:“就是我和你一起去的,梅家于是便和家里老头子们说:万分抱歉冒犯了我的新面首。因为飞羽和通古林的干系,他们怕从此之后和通古林也结上了梁子不好做生意,便一并送了礼来道歉,希望老头子们能在你的面前美言几句。”
铭怡笑着说:“换了是我,也会一定会误解。你是不是背着我又乘口舌之快了?不过这次回去正好,我可以和长老们把婚事商量一下。”
隋牧笑着问:“这算是求婚吗?”
铭怡忽然变得非常认真地说:“如果你需要更正式的,我现在就可以跪下来求你。”说罢,他真的一步走到隋牧面前单膝跪了下来,认真地握着隋牧的左手说:“华,愿意给我这个荣幸再做我的妻子吗?”说罢,他的右手上变幻出一个深红色漆器的戒指盒,铭怡单手将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白金钻戒,在清晨阳光的折射下,那两颗红祖母绿发着深沉的光芒,昭显出不一样的翠色绚丽。
隋牧停下有点愣愣地看着这对戒指,喃喃地说:“你连这个都有啊?太超前了吧!”
铭怡说:“这是我特意准备的,上一次没有准备,未免遗憾。愿意吗?”
隋牧抬眼看了他一下,脱口便说:“愿意。”
铭怡立刻拿起一枚戒指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好。隋牧也拿起另一个给铭怡套上。
铭怡亲吻了一下隋牧戴着戒指的手指说:“我的王妃,你终于回来了。”
隋牧微笑了一下说:“本来可以更早的。”
铭怡忽然栖到了隋牧的身上搂紧了她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反正你迟早都可能会想起来,不如我坦白了吧。其实,我在你去给隋牧王嫂看病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一次了。”
隋牧看着忽然凑近的翼问:“有话好好说,干嘛搂着我?这大庭广众的,又不是千年之后,你注意点风化问题啊。你说,除了上辈子,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的?像你这种帅哥,我怎么会见了记不得呢?不要说别的,隋牧家人的好色是老少咸宜的。”
铭怡看着隋牧,脸上露出略带得意的笑意说:“王兄去选王嫂的时候,你家的百花宴之上。”
隋牧的眼睛睁大了:“怎么会?明明就是明月和你王兄两人坐在那里的好吧。”
铭怡先是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才说:“他们忙着在那里谈诗论画,我是在他们端起酒杯之前就已经喝了你下了媚药的酒,然后很快就感觉到了不舒服,于是我就先出去透透气。明月在我走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酒里的猫腻,所以他和王兄都没喝。”
隋牧的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她反搂住铭怡精壮的腰身问:“然后呢?你有没有出丑?我的‘蕊芯’可是非常强劲的。”
铭怡促狭地笑着说:“的确很厉害。不过,还算你有良心。我出来了之后,你便一直跟着我,然后……”
隋牧急促地问:“然后怎么样了嘛?不要卖关子好不好?”
铭怡不慌不忙地说:“当然是药力就发作了,然后你就把我带回你的沐华阁里找解药。”
隋牧挠了挠自己柔顺的直发皱着眉头说:“我怎么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而且,好像‘蕊芯’是没有解药的吧?至少目前为止灵湖还没有要求我配过。”
铭怡再次促狭地说:“这个,你的确没有记错。那时候你的确是慌了神。”
话说当年,当躲在幕帐之后的隋牧发现明月和幽王都没有喝那加了料的药酒,顿觉无趣,便抽身离开了百花宴的宴会厅。当她刚刚走出宴会厅的院落时,耳力极佳的她偶然捕捉到了门口伺候的小厮和一个客人的对话:“翼王爷,您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我可以差人去叫个家里的大医来给您看看?”
一个因为些许沙哑而显得磁性十足的声音说:“哦,不用了,大概是你们灵湖的美酒后劲太足,让我不甚酒力。我只是感觉燥热而已,花园在何处?我去那里吹吹风即可。”
小厮立刻热情地说:“您出了这门左拐顺着这路,不要上岔路,一直走到头就是花园了。那里连着灵湖,风景很好。翼王爷,您人生地不熟的,我怕闲人冲撞了您,不如让我叫个人带您去吧?”
铭怡摇摇头说:“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
好奇心驱使之下,隋牧伸头看了眼那个被小厮唤作‘翼王爷’的人,当她看清铭怡与幽王相似的脸时,心里‘咯噔’一下。等翼的身影一消失在大路上,隋牧立刻鱼行水中似地溜到了小厮的身旁,小厮先是被隋牧的忽然出现惊吓了一下,但当他看清了来人之后,立刻躬身行礼:“少主,是您啊。”
隋牧低声问:“刚才那人是谁?哪家的贵客?怎么看起来很眼熟啊?”
小厮毕恭毕敬地说:“那是地府的翼王爷,今日和幽王殿下一起来参加百花宴的。他说不甚酒力,这会儿往花园里吹风去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隋牧暗自叫到:“糟了!”她表面上依旧很镇定地说:“这是应该的,我这就去看看。”
隋牧很快便小跑着赶上了铭怡,这时铭怡还未走到花园,他正手扶着一颗梧桐树在喘着气。隋牧走近了,看见铭怡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而他的脸颊上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隋牧见状立刻伸手扶住了铭怡:“你病了,快跟我来吧。”
铭怡扭头,最先闯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星光的深黑如午夜的瞳色,轮廓分明的五官像细细描在白瓷上的粉彩。而那张脸却只能算得上是清秀。铭怡饶有兴趣地问隋牧:“你是谁?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隋牧不动声色地说:“我是隋牧家的大医,之一。正好路过,你一定是来参加百花宴的客人吧?”
铭怡微笑着说:“是啊。既然你是大医,你打算怎么治我呢?”
隋牧拖着铭怡的胳膊就往沐华阁的方向走去,她边走边说:“我的阁院就在前面,你且跟我过来,我想想怎么给你解。”
铭怡的脸上有一瞬的惊诧,然后他的嘴角滑过一丝算计的笑容。隋牧因为急着要将铭怡带去沐华阁,因此而错过了他脸上那转瞬而逝的表情变化。
到了沐华阁,隋牧将翼丢在卧房外间的软塌上,她先是快速地在铭怡的手中塞了一杯凉茶,便开始在木橱里琳琅满目的药瓶中叮叮当当地翻弄了起来。铭怡见状,也没有如隋牧吩咐的那般乖乖地坐着等她,他一口饮尽了凉茶之后就走上前去紧贴在隋牧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