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
沈时易知道,南悠一直在忍。
从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再到邓莱离开,她一直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我们回家,站起来,嗯?”
沈时易心疼的不行,他蹲下,一条胳膊穿过她的后背,想让她把头抬起来。
“我们去吃饭,”沈时易手足无措:“你之前不是说想吃火锅吗,走,我们去吃,听话,把头抬起来,嗯?”
南悠似乎根本听不到,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表示,一直在哭。
他们走的是医院后门,这里人不多,大多都是被饭后遛弯的病人和陪同的家属。
眼泪是医院最不罕见的东西,南悠没有穿白大褂,自然也没有人认出她,大多都以为跟他们一样。
生病了,病的很重,但她想活着。
沈时易发现,每次在南悠哭的时候,他似乎都很无力,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自认为很懂抑郁症,但他到底不是那个世界亲历的患者,根本不懂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她们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忘掉。
“悠悠听话,我们回家,回家就好了,”
沈时易的声音是哑的,听得出的颤抖,但南悠说什么也不肯抬头,他更着急,手足无措,想给邓莱打电话,可是一想,南悠之所以忍到现在,肯定就是因为不想让邓莱看到。
她把她最脆弱的一面,只留给了他。
“你现在跟她说什么也没用,”温禹跟了出来:“她听不见的。”
沈时易:“为什么?那现在怎么办?”
温禹摇头:“先带她回去吧,睡一觉会好点,多留意点,别让她....”
沈时易呼吸一顿,听温禹把话说完。
“别让她一个人,会危险。”
沈时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额头青筋爆满,手指咯咯的响。
“你恨也没用,就算你撅折南悠他爸整个胳膊,南悠的病已经成了事实,而且她的病....,”
温禹没有看着他:“也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说到底,你也有责任,沈时易。”
“我知道。”
温禹“嗯”了声:“她包里常备三环药,但是药物只是辅助,她在日本应该有个医生,她在日本没告诉我她有抑郁症的事,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查查通讯记录或许能清楚,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了,”
这一刻他彻底死心,也彻底承认——
南悠真的不能没有沈时易。
沈时易能给的,温禹也真的给不了。
至少,在过去的八年,南悠从来没有真正当着他面哭过一次。
“其实我一直不懂,南悠为什么喜欢的是你,不是我,现在也不懂,”温禹神色淡淡,语气尽是凄凉。
可弄不弄的懂有什么意思,结果不还是一样,她喜欢的是沈时易。
结局已经这样了,再去追查原因有什么意思,左不过给自己伤口上再撒把盐罢了。
“沈时易,你对她好点,她这些年过的真的不太好。”
“我知道。”
温禹说了那么多,沈时易其实没听几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南悠。
关于喜不喜欢的他不在乎,管他喜欢谁,南悠喜欢他就是了。
“过两天我让我人把合同给你们家送过去,这次温氏损失的费用泰柏承担,”
沈时易把南悠抱了起来,南悠哭声一直没停,被抱起来后反射性地往沈时易怀里钻,脸埋在他的胸口。
沈时易抱着她走到车前,转身:“谢谢。”
温禹轻笑,摇头,没说话,转身走了。
沈时易把南悠放在了副驾驶,刚才跟人说话或许没注意,现在人走了,他才听见,南悠似乎非常小声的在说着什么,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悠悠?”
沈时易帮小姑娘擦了擦眼泪,亲了亲她,贴近了才听清。
“沈时易……”
那一瞬间,沈时易的眼泪几乎夺目而下。
跌跌撞撞的回到屋子,南悠哭累了,渐渐地睡了过去。
沈时易暂时松了口气,睡着了,醒来或许要好很多。
夏季的夜晚凉爽宜人,窗户清风拂面。
沈时易靠着窗子抽了根烟,衣服上全是南悠刚哭时蹭的水渍。
南悠睡得不是很踏实,整个身子缩写,似乎在做噩梦,眉头紧锁,身上都是汗。
沈时易耐心地帮小姑娘脱掉了衣服,帮她擦了擦身子,重新给她套上了睡衣,自己迅速地去洗了个澡,回来跟她一起钻进了被子。
晚上九点,街市正是热闹,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还没回家。
沈时易钻进被子的第一时刻,南悠就主动贴了过来。
他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一只手顺着她的背,一只手拿来南悠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了锁。
找到了一个叫木子医生的聊天框,一条条地翻了下去。
——
沈时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昨晚他跟木子医生聊了很久,把事情都弄清楚以后删掉了聊天记录。
沈时易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后悔,感受怀里的人还在不在,在摸到小姑娘细软的腰肢的时候松了口气,但没想到南悠比他醒的还早,此刻正睁着那双blingbing的漂亮眼睛看着他。
沈时易:“....”
南悠:“.....”
“你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沈时易:“???”
和着她是失忆不是抑郁?
“我...”沈时易大早晨起来,脑子不是很清楚:“可能是,你的床比较舒服?”
“哦。”
“....?”
要不是沈时易看见她眼睛还是肿的,他甚至都要怀疑昨天发生的事是不是他在做梦。
南悠掀开被子,转着小脑袋看了看:“可是这是你家呀。”
操了,睡懵了。
“对对对,这是我家,昨晚你睡着了,我抱你进来的,”沈时易紧张的一批:“你饿吗悠悠,要不要我叫早餐?你昨晚没吃饭,现在还难受吗?”
“好多了,”
她动了动,摸到胸前有点空,瞬间炸了——
“你干什么脱我衣服啊啊啊啊你个死流氓!”
“???”
沈时易头疼:““你昨天出了一身汗,我帮你洗了个澡,洗澡总不能不脱衣服。”
“...”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南悠不是忘了昨天的事,情绪失控一瞬间,她的确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她其实醒了很久了,被闷醒的,晚上噩梦做的多,梦见南成拿着毛巾想把她闷死,等睁开眼才发现,是沈时易把她搂的太近了,睁开眼就是一片白花花的腹肌,和那张看一眼就能让少女心爆炸的脸。
她没有失忆,也没有忘记昨天发生过什么。
如果说一觉醒来,她是独自躺在床上,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或许会更崩溃。
但现在不一样,她有沈时易,黑暗过后,她看到的第一丝光亮,来自沈时易。
看在这个的份上,也就不怪他了。
“不饿,”南悠撒谎,其实早就饿吐了。
她往沈时易身上蹭啊蹭,蹭出沈时易一身火。
“谢谢你。”她亲了亲他的唇:“谢谢。”
沈时易脑子里2.0速播放着男女混合大战的场景,
小姑娘唇碰上来那一刻,大战中止,卡带了。
“谢我什么,谢我没把你扔在街上,还回来给你洗了个澡?”
南悠:“...那我就不谢你,流氓不值得我感谢。”
沈时易哈哈哈大笑。
他想起昨晚的聊天,眼眶又红了,别过头蹭了蹭,把人搂的更紧了:“宝贝儿。”
“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我是你男人,以后要娶你的人,你不用瞒着我,我不可能嫌弃你,更不可能离开你,”
他长叹气,眼泪流进了小姑娘的发丝:“以后有我保护你,你谁也不用怕。”
“易哥哥宠着你。”
——
早饭是沈时易叫的外卖,南悠去隔壁换了个衣服,给一崽弄了吃的,又腾腾腾地跑到了隔壁。
昨天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南悠不提,沈时易也不说,两个人安静的在公寓里享受假期。
沈时易靠在沙发,南悠靠在他怀里,两人一前一后挑着电影。
“这个吧,”
南悠把平板递给沈时易看:“这个演员我认识,他追过我妈,在日本挺火的,之前我去电影院看过几次,还蛮不错的。”
沈时易捕捉到重点:“等会,追过??”
南悠确认:“我妈。”
“丈母娘威武。”
沈时易是越来越佩服邓莱了,他问:“阿姨没答应吗?”
南悠:“肯定没啊,答应了我们就不是在电脑上看他了,直接让他当着我们面演。”
沈时易又被逗笑:“怎么让你说的他跟说相声似的,还能当面演。”
他玩着南悠的头发:“看条件还是挺不错的,阿姨为什么不同意?”
其实沈时易也觉得奇怪,邓莱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家境也是极好的,怎么想也想不到看上南成这样的人。
南悠:“我妈说了,他不合适,自从跟我爸离婚后,她就觉得,饭可以凑合吃,日子不能凑合过,这个叔叔其实挺好的,在日本也算是影帝级,一年到头大部分都在剧组,虽然离过婚,但也不是因为出轨什么的,没什么绯闻,我也劝过我妈试着接受一下,可是我妈不肯,哎。”
南悠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吗?”
沈时易:“因为他太忙?”
“不是,”
南悠放下平板,靠在沈时易肩膀上,望着天花板:“因为她还想着木村拓哉,她觉得再等一等,能等到他和工藤静香离婚。”
“....”
“那我觉得,她还是放弃吧。”
沈时易被这理由折服,丈母娘,真的是个狠人。
“是啊,”南悠小声嘟囔:“我觉得挺缺德的,人家过的好好的干什么盼着人家离婚。”
“我是真的服了,”沈时易勾她鼻子:“你爸要是木村拓哉,你不得做梦都得笑醒?”
“那是肯定的,不光是我,我奶奶也会,而且我爸要是木村拓哉,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南悠坐直了,掰着沈时易的脸左看右看,摇摇头,叹了口气。
“差的太远了。”
沈时易脸有点绿:“差的太远了?”
他给气笑了,他这张脸拿去演戏怎么也得混个一线小生站C位吧,居然差的远???
南悠嘿嘿嘿傻笑,“啵唧”亲在了沈时易脸上:“可是我喜欢!你比他年轻,还爱洗澡!”
“....”
沈时易贡献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多的省略号。
这他妈....都是什么神套路!
南悠完全没顾及沈时易此刻草泥马奔腾的心,重新拿起ipad:“我们看哪个?”
“唔,都行,”反正沈时易也不认识,他对日本的演员停留在中学时钟湛嘴里叨唠的那几个小电影演员。
南悠突然想到什么,猛的回头,两只手捧着他的脸:“沈时易。”
“嗯?怎么了?”
南悠:“你以前有没有看过日本的,那种电影?”
“...没有啊。”
南悠不信:“真的吗?”
沈时易回忆:“看过一部,嗯....两部?”
南悠小脑瓜里黄牌预警:“哪类?”
沈时易:“就是一男一女,跟.....”
“一只猫。”
南悠:“???”
这玩意应该是欧美那边的口味吧,日本不好这个!!
沈时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前几年看的。”
“男的叫大雄,女的叫静香,那只猫叫hello Kitty。”
“.....”
“沈时易你这人!”南悠被逗笑了,直拿平板砸他,
“那个叫多啦A梦啦!什么hello kitty你没有童年吗!啊啊啊啊你让我以后怎么正视他们,你这个人!”
“诶?不是hello kitty吗?那个粉色的小猫?”
“我想杀了你,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把它认出来是只猫,不是皮卡丘?”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沈时易笑的肩膀都在抖:“看过看过,看过一部,”
他把炸毛的狐狸姑娘抱在腿上,捏着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直到两个人气息都不匀称,才停下。
南悠憋的眼眶都是红的,她知道沈时易是在故意逗她,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在讨好女人这件事上什么都不懂,但他一直在尽他最大的努力,温暖她,让她依赖他。
沈时易很坦然:“看过一部,挺长的,一个小时。”
“然后呢。”
她就随口问问,看过还是没看过又怎样,成年男人又没有那方面生活再正常不过。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的15分钟。
沈时易许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说:“然后接下来那几晚总能梦见你,和我....”
他声音很轻,凑在她耳边说了那两个字,南悠浑身过电般麻了,捂住他的嘴巴。
可为时已晚,沈时易早就动了心思,他扒开南悠的手,蛊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响起。
有些事一次以后就难以再控制住,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实在无法形容,更何况是如此相爱的他们。
“看电影多没意思,不如做点电影里边的事,”
南悠红的像只番茄,想拒绝,又不想拒绝。
看她不抗拒,沈时易松了口气,掏来遥控器关上了窗帘,轻笑了声,翻身把人压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