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请进。”
温禹点了下头。
温禹到底是温禹,白衬衫,黑长裤,永远的谦逊,永远的对人保持温润,即便嫉妒的火焰已经燃烧不断,气质依然干净,清面书生。
沈时易坐在位置上,同样的白衬衫,西装裤,短发刚长出不久,利落清爽,两只手捧着咖啡杯,尾指翘起,看见温禹进屋后,眼尾携着笑意,桃花成扇,实打的男妖孽。
看见了吧,又笑了,变脸跟翻篇儿似的,资本家果然都是神经病。
小助理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杨毅能总有那么高的工资了,天天伺候这尊佛爷,不给个百八十万的,谁他妈受得了。
“那个,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沈总?”他好想远离这个基情满满的是非之地。
“出去吧,今天你可以下班了。”
“好嘞,”
小助理兴奋极了:“放心吧沈总,保安大哥刚才确认过了,温先生没带刀,您踏实啊,我走了,沈总再见,have agood night!”
“.....”
沈时易此时此刻无比想念杨毅。
温禹适时的笑了声,慢慢走近,双手按在桌子上,弓着腰,和沈时易相对:“看来沈总平时没少得罪人啊,连老同学都防。”
“想多了温医生,我刚出院没多久,现在看见跟手术刀有点关系的就胆小,没办法,”沈时易轻笑,手指挠着太阳穴:“女朋友在家等着,可不想再进医院了,怕她担心。”
“怕她担心不让她看见不就好了,我再看不上你,也犯不上在这儿捅你一刀。”
“谁知道你会不会呢?”沈时易反问:“我可不敢保证。”
针锋相对,两个男人谁也不让谁。
温禹火气已经烧到了终值,一忍再忍:“沈时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得到南悠,你很骄傲吗?”
沈时易皱眉:“下三滥?”
他站起身:“恕我直言,温医生管的有点太多了,别人的事少管,温夫人没教你?”
不说温家还好,温禹突然想起来这几天他爸跟他哥忙的焦头烂额的事,就是和泰柏的项目中断。
“你什么意思?”
他恍然大悟:“你故意的是不是沈时易?”
“我不否认,”沈时易道:“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温禹:“你看我不顺眼,可以冲我来,关他们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了,”沈时易腹黑起来,谁也挡不住:“没了温家,你还想拿什么娶她?”
“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你,还利用她骗她让她跟你结婚,教训只是一时,一次合作而已,不至于让你们家破产,你爸跟你哥也不是没本事的人,我要是想跟你抢,你玩了命也抢不过我,所有都是南悠自愿的,我从没逼过她一次,懂?”
沈时易坐在桌子上,手插着口袋,双腿笔直交叠,面向他:“你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对她做这种事,温禹,你想过没有,事情败露,如果她知道你是用这种手段把她骗到手,她到底会接受,还是恨你?”
沈时易说的是事实,温禹同样清楚。
温禹想起曾经的点滴,好像不管他怎么做,南悠从不会多花心思在他身上一秒。
不然,也不会就连她外公外婆都看得出的喜欢,她都察觉不到。
如果没有沈时易多好....
“你当初拒绝了她,就应该把她推得再远一点,而不是让她一直惦记着你。”
“沈时易,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当初拒绝她把她弄哭的人是你,现在死缠烂打的还是你,怎么,看她现在比以前漂亮了,优秀了,你追不到了,眼馋了?你图她什么?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喜欢你,随便拉一个你前女友出来都比她更适合你,你干什么非拉着她不放?你不能把她还给我吗?我等了她八年啊!”
温禹越说越激动:“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你什么都给不了她,你为什么就不能把她还给我,你不珍惜我珍惜!我拿命护着她!我已经退而降其次没有奢求她能爱上我,我只希望能这辈子看着她,哪怕她一辈子不爱我都没关系,你为什么就不能沈时易!”
温禹动作很快,沈时易几乎没看清楚他什么时候动的,拳头已经招呼在了他的脸上。
“你他妈有病吧!”
沈时易迅速躲开,在温禹第二次拳头落下来之前,率先跳出了他的可控范围,反身一踹,直直地击中温禹的腹部。
论打架,温禹绝对不是沈时易的对手,才不过两招,沈时易便占据了主导位置,反擒一圈将人按在了地上。
犹如几年前,在学校礼堂后台,只不过那次沈时易并没有回手,温禹几乎没受什么伤,唯独沈时易狼狈不堪。
如今换了局面,也不再是八年前。
温禹刚才那一拳下的狠,沈时易也受了伤,嘴角肿的厉害,衬衫凌乱不堪,还蘸有几丝血迹。
他擦了擦血:“傻逼吧你,你算她什么?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
温禹啊啊地怒吼,撕心裂肺。
沈时易:“我敢诚心诚意告诉她,我喜欢她,只要她想要的,想珍惜的,想做的,我都可以帮她做到,我正大光明的追人,追到了就是同情了?”
温禹躺在地上,疼的实在起不来,眼眶通红:“不是同情是什么?她去支援有你什么事,你过去凑什么热闹!”
“凑热闹,”沈时易嗤笑:“我他妈是傻逼?哪儿有地震往哪儿钻?儿科大夫当久了,智商也跟着往回退了?”
“如果那次我没过去,后果会怎样,被砸的人是谁,你还不清楚么?你不去就不能让我去了?这么说,她危险的时候你干嘛呢?有哪次是你站出来替她解决的?”
是,自从有了沈时易,每一次在南悠最需要别人的时候,他都不在。
就像是被刻意安排好了一样,他永远离机会差了一步之遥。
沈时易:“怂。”
“温禹,我没那么大本事在那样一种情况下还要考虑石头砸下来是把我砸伤还是把我砸死,死了我认了,活下来是我命大,只要她没事,我什么都可以。”
说白了,不是温禹不够爱南悠,是沈时易比他更懂得如何爱她。
温禹面色惨白,躺在地上,笑的生冷,尽是凄凉。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他好像一开始,就把对爱情的含义,定义错了。
南悠主动提的和他在一起,要知道,这种结果一旦被她定性,几乎再也没有悔改的机会。
“起来。”
沈时易叹了声气,到底还是不忍心,好歹是曾经的兄弟。
“能起来就起来。起不来我给你叫救护车,十秒之内自己选,少跟我这儿碍眼。”
温禹支着腰,勉勉强强的爬了起来,从未有过的狼狈。
沈时易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身上的血迹:“选择是她做的,你跟我都没有办法,她喜欢谁,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哪怕她选择和你在一起,我会伤心,会难过,可能会跟你一样,跑过来和你打一架,把自己整得狼狈不堪,我也只能这样,我干预不了她的决定,南悠不是没主见,她只是不说,她心里有顾虑,她活的比谁都糊涂,也活的比谁都明白。”
就因为活的明白,才让人更看不透,沈时易始终觉得,他和南悠之间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膜,看得见,却看不清。
此时温禹已经站直了腰,闷哼了一声,是真疼,刚才沈时易没少使劲儿。
他就着劲儿,坐在了沙发上,一只手遮住眼睛:“你不懂我的感受,你这辈子都不会懂。”
不被爱的感受,沈时易从未有过,因为这八年里,即使他们从未相见,南悠记挂的那个人,始终是他。
“我也不想懂,温禹,你不是我。”
他没了南悠,还有家人。
可他沈时易,除了南悠,真的什么都没了。
混乱过后,场面一度陷入了安静。
温禹:“你说她有顾虑,那你知道他的顾虑是什么么?”
沈时易看着他,听他说完话,突然想起之前一次次被自己猜想,又一次次否定的可能,五指不自觉收紧。
“什么?”
温禹语气讽刺:“你跟她在一起,连这都不知道,沈时易,如果真有一天南悠出了事,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沈时易急了,他听得出温禹不是在开玩笑:“你把话说清楚,她到底瞒着什么?”
许久。
“南悠有抑郁症,在日本的时候就有了,去年我无意中看见她的药才知道,她一直瞒着,谁也没告诉。”
“她去日本前,好像遭遇了什么事,我问她,她不肯说,家庭,男女关系,生活压力,左不过都是这些原因,我怀疑跟她爸那里有关,当然了,还有你。”
沈时易松开了手,仿佛肋骨被人抽了去。
“我?”
“你拒绝了她,你忘了?算不上导火索,但也逃不开责任,沈时易,所以我说你不懂南悠,她被你拒绝的那晚,一个人在街道哭了很久,你知道被一个喜欢的人拒绝,而且是以那样一种拒绝方式,对一个本就心思敏感又厌世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