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这什么跟什么啊!”
是啊,南悠也觉得,这什么跟什么啊。
“真拿我们医生当神仙了,手指头一挥就能把死人救活,不是,她孙子都伤成那样了,我们也没办法啊,能救过来已经不容易了,怎么还带这么耍的呢?”
“行了,岁数大了,也是心疼孙子,理解理解吧。”
手术本来就累,再没吃东西,站了半天多,在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家属,谁的心情也好不了。
小护士看南悠脸色不好,揪了揪她袖子。
“南医生,你没事吧?”
“对啊,南大夫,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南悠摆了摆手,强撑出一个欢笑:“有点饿了。”
“那你注意休息哦,赶紧回去吃点东西。”
“嗯好。”
今年春节来的晚,临近一月中,晚上将近十一点,街道人少,没多少年味。
南悠肚子咕咕叫,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吃东西,南悠也不例外。
她想吃烤鸭,想吃红烧肉,天气太冷了,火锅应该是标配,咖喱底最好,要不就去吃铁锅炖,咕噜咕噜。
下个台阶的工夫,南悠已经在脑子里列了一系列清单,虽然这么晚了不一定会实现,可能代替它们出现的,是一晚清汤鸡蛋面。
南悠又想到了沈时易。
说来奇怪,沈时易现在在她心里一直都是食物代表物的存在。
肉包子是他,面条也是他,一会油腻一会清淡。
太多次了,白天,黑夜,梦里,少年长大成人,檀木围绕,却遥不可及。
出了医院,碰见了温禹。
风衣外套,清隽立体。
“忙完了?”
南悠点头:“忙完了。”
“准备去哪儿,吃饭了吗?”
“还没,准备回家。”
回家。
温禹也想起了沈时易,嫉妒如烈火中烧。
“南悠,我有事跟你说。”
温禹极少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和她说话,印象中,上一次他用这种方式说话,还是他问她心里还喜不喜欢沈时易。
南悠“啊”了一声:“怎么了?”
“先上车吧。”温禹摸了把她的头发:“我去开车,吃点东西,再听我讲。”
火锅店,临近半夜依然有不少人在吃。
南悠盛好了蘸料过来,刚好锅底开了,温禹正在往里下肉下丸子。
“怎么了阿禹,你有什么事吗?”
温禹夹丸子的动作顿了顿:“先吃饭。”
莫名其妙。
南悠心里嘟囔了声,一个个最近都奇怪的很,好像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着,而一切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隔壁屏风后。
“哎,你说他到底想干嘛啊?”
“闭嘴!”
沈时易捂住钟湛的嘴:“别出声。”
钟湛:“....”
他们也是刚到,下午换了家医院看了看病,只能晚上加班开会,出来寻地方吃点东西,随便找了家店就看见了温禹他们两个。
钟湛啧啧啧摇头:“谁说人家没你会撩的,你看都几点了,还带人家姑娘出来吃火锅,人家干什么呢,你干什么呢,活该人家姑娘不搭理你,是不是啊沈老板?”
沈时易气的心肝疼,偏偏他还不舍的走:“是个屁。”
“大晚上吃火锅,”他抬头看了眼店铺牌匾,眯着眼睛:“还是四川火锅,就不怕明天流鼻血,菊花炸了”
“哦?”钟湛不揭穿,打了个响指:“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大冬天的愣干的,本来就爱上火,还吃火锅,你说得对,男人菊花至关重要,头可断,血可流,菊花不能丢,还是吃点别的吧,走走走,养生汤喝起,我去开车——”
“走什么走!”沈时易扯了扯领带:“就吃这个,走,进去!”
知道什么叫打脸了吗?这就叫。
前脚奚落情敌上火烂菊花,后脚紧跟着把自己的菊花奉上。
男人,尤其是这种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男人,除了幼稚,没有别的形容词能形容!
拼财力拼颜值不够,现在连菊花都拼上了,是真爱了!
钟湛差点乐晕过去:“不刚才才说了要爱护菊花吗?不过也没关系,旁边就是药店,等会买点菊花茶,喝菊花,治菊花,完美!”
“.....”
店里,沈时易立着耳朵疯狂偷听,然而那边很久也没什么动静,最多就两句今天手术的事。
温禹:“家属情绪激动?”
南悠点头:“老太太就这么这个孙子,孩子爸妈离婚了,他爸挺能挣钱好像,现在在国外,正赶回来,估计明天到。”
“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南悠叹了口气:“挤压时间过长,送来时已经失血性休克,几乎没血压,没脉搏,间断性抽搐,出血大概4000毫升,肠系膜上动脉撕裂严重,几乎全切,肾脏受损,还有很多,总之很糟糕。”
没了吃饭的心情,南悠放下筷子:“玄,就算醒了,也不会健全,正常生活都很困难。”
温禹了然:“那也没办法,听天由命,你已经尽力了,你很棒。”
说着,他握住了桌子上南悠的手,南悠被吓一跳,下意识要挣开,然而这次温禹抓的死死的。
“温禹!”
南悠满脸抗拒,温禹看的明明白白。
“我操。”
钟湛无声地骂了句,拿手指着对面,眼神对话:“哥们这你能忍得住?快点冲上去揍丫的啊,上啊!抢啊!造啊!还等什么呢!你媳妇快没了!”
沈时易反倒忍住了气,盯着屏风的眼睛像是冒了火,桌子底下的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
再等等,看他想耍什么把戏,必要时刻,火锅锅底可以排上用场。
泼死他丫的,抢他媳妇,干什么缺德事!
南悠有点恼了,使劲挣脱开,揉着手腕:“你有事直接说,时间不早了,我很累,该回去....”
“我想让你和我结婚。”
“......”
南悠愣了:“你说什么?”
“结婚。”
南悠仿佛听了个惊天笑话。
“我?”她指着自己。
“对,你。”温禹很坚定,从来都是她,他未曾想过是别人。
“温禹你没疯吧,我跟你结婚?你别开玩笑了,不可能的,我们是好朋友!”
要不是因为对面是温禹,场景是热气缭绕的火锅店,她都得怀疑这是不是在拍什么电视剧。
“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彼此了解,工作又熟悉,家世相当,年纪相仿,两家长辈又都认识,而且——”
他忍住了后面的话:“而且我知道,你没有跟别人交往的心思,刚好,我也没有。”
“我最近家里在催婚,催的很紧,相了几个,说实话,我都没有兴趣,我指的是我对婚姻这件事没有兴趣。”
“我不想去跟别人相亲,换做是你你应该也不想,南悠,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两个都对婚姻无望的人,搭在一起正好过日子,没有矛盾,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会后悔的啊,你又不喜欢我,我也只是把你当好朋友,婚姻的起点难道不应该是爱吗?你才二十几,没碰到喜欢的只是一时,总会有的啊。”
温禹笑了,是,婚姻的起点的确是爱。
爱分三种,被爱,爱别人,和相爱。
一个人的叫爱,两个人的叫爱情。
道理他都懂,可是他没有办法。
谁说他不喜欢她,他明明是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他被迫只能找出这样的借口来留住她。
曾经在日本,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失去南悠,他不信一个女人心能硬到这个地步,对于一个关心守护你多年的人没有一点点感激与感情。
可现在不同。
温禹怕了,他从来没有否认过,他对于沈时易没有恨,始终都是羡慕与嫉妒。
羡慕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收获南悠的心。
嫉妒他两手空空,就可以撼动南悠所有的情绪。
“那你爱吗?”
“什么?”
温禹反问:“你爱沈时易吗?如果你爱他,你会和他结婚吗?”
“这根本不是一个道理,不是这样的。”
南悠头痛欲裂,被问住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爱吗?好像爱是一件很深刻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样。
至于结婚...
她这辈子想也没想过,太虚无缥缈了,她看不到希望。
温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答案,沈时易亦然。
温禹不再逼她,只跟她说:“南悠,我希望你能好好考量考量,我今天不是跟你随便聊聊,我认真的。”
——
“不是,这可有点刺激啊。”
钟湛靠在驾驶座上,直摇头感叹:“我都不知道还带这么玩的,好家伙,这可比女的跟男的说‘我怀孕了你必须得娶我’还狗血,这温禹也太狠了吧,他是怎么想出这招的?妙啊!”
“哎哎哎。”钟湛歪着身子:“你说我要是跟苏晓晓说,我家里逼我相亲结婚,我说我不愿意,非她不娶,我要是真去相亲,我就躺棺材里,让人抬着我过去,你说她是不是就能同意?”
沈时易:“别傻逼了,霸道总裁给你当好不好?”
“....”
沈时易点了根烟,内心惆怅,还有点小欣喜:“还能怎么想,我家姑娘太优秀,招人待见。”
“啧啧啧,瞧你这不要脸的,人家怎么就你家的了,再耗下去指不定是谁家的。”
“他只能是我家的,”沈时易笃定:“你没看她没回答么?”
钟湛没明白:“没回答什么?没回答怎么了?”
沈时易掐灭了烟,摇了摇头。
虽然没等到答案,但也没心情太差。
很简单的道理,不爱随时可以说出口,爱在心口才舍不得开。
她不说,是因为她把自己对他的喜欢,当成了小秘密,藏在了心里。
“你可真豁达...”
钟湛乐了:“行啊易哥,自己女人被别的男人求婚你都能忍住,实不相瞒刚才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冲上去揍人一顿呢。”
“幼稚,我是那种人么?”
想揍一顿倒是真的,但他不会再那么冲动。
“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