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我跟你在这边呆三个月,一个礼拜你给我相一个姑娘,要是能成,你就跟人好好处着。”
沈时易:“那要是成不了呢?你以后不管我了?”
沈时易被沈梨磨得没了脾气。
他这个姑姑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拧,不然十几年前也不会因为那么点事跟沈岩断了关系,离开了沈家。
相就相吧,左不过吃个饭而已。
沈梨说的对,在这个世上,他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沈梨说:“要是实在看不上我也就认了,我立刻买票回英国,以后你爱咋地咋地。我就不信这林市这么大,还真一个能让你看对眼的都没有。”
越想越来气,沈梨现在巴不得他赶紧做完手术,她现在就给人安排相亲去。
沈时易拧着眉头,面色不太好,没说话,这是默认了。
沈梨终于顺了口气,心满意足,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三声。
沈时易眉头锁的更紧了些。
不知道什么原因,刚才过去的那几秒,伴随着敲门声,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跟着猛烈跳动了几下。
毫无预兆。
沈梨:“应该是医生。”
“进来吧医生,这里方便的。”
门外的南悠不停的深呼吸。
既然接手了这件事,她就有义务负责到底。
在医院,她与他之间始终只是医生和病患的关系,绝无其他。
算起来,这应该是她从医以来最紧张的一次,甚至比第一次和老师进手术室还要紧张。
她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心情趋于平静。
反正早晚都要面对,总不能在进手术室之前就给他打上麻醉把人整晕过去。
南悠没再犹豫,推门而入。
屋里,沈时易已经躺下,身子侧对着她这一边,南悠仅能看见他一个后背。
她捏了捏手里的汗。
沈梨看见南悠的长相后先是眼前一亮,后又热情地上前接待:“您就是南大夫吧,辛苦医生了。”
本已经准备闭目的沈时易,听到“南大夫”三个字,瞬间睁开了双眼。
他不知道沈梨说的是“南大夫”还是“男大夫”,但是他记得,沈梨说给他换的主刀医生是个女的。
沈时易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些画面。
“南悠?男女的男?优秀的优?”
“南方的南,悠悠寸草心的悠。”
那一刻,他几乎停止了呼吸,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稍微一个跟“南”沾边的字眼,他就能想到她,真是魔杖了。
心跳还在不断地加速跳动,从她敲门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寻常。
沈时易动了动喉咙,闭上了眼又重新睁开,像是被什么事情推打着,他慢慢地坐了起来。
南悠冲沈梨点了点头:“您好,我是患者下午的主刀医生,先过来看一看。”
女人轻柔地嗓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响起,依旧似是多年前那样动听,沈时易迅速的转过身,四目相对。
南悠一身白大褂,淡妆精致,秀美的中长发被她绑在脑后,手里正在翻着他的病例pad。
在他目光寻来的第一刻,她也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了几秒,但很快,她便收了回去,面色冷静,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二人从未相识。
“医生,我侄子这毛病应该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吧,我们家这么多年来好像没人得过这毛病,一个个胃口都挺好的,就他这么一个,你说他这是不是自己作出来的?”
“嗯,的确。”
南悠面带微笑,很客观的分析:“一般情况下他这种胃病都是由平时饮食作息不注意引起的,您放心吧,他这个情况只不过是长期拖延病情没治疗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的,手术风险不算大,术后只要好好调养几个月就行了,以后吃东西注意点,没有什么后遗症。”
她抬起头,和沈时易再次目光相对,依然将情绪遮掩的很好。
“患者昨晚十点以后没再吃过东西吧?”
沈时易不语,还没有从刚才震惊的情绪中缓和过来,或者说是忘了张口说话。
沈梨:“没有没有,上一次是昨晚九点多给他吃的,不过不多,就喝了小米粥,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水也没让他喝。”
“那就行,再坚持一下,等下我们准时进行手术。”
眼前的姑娘少了份高中时的恬静与胆怯,现在的她反倒自信了不少。
南悠放下手里的东西,指示他:“躺好,我再看一下。”
沈时易紧紧地盯着她,眼中的深情直白又莫测。
沈梨站在一旁,目光在这二者之间流转。
啥情况,难不成他这侄子看上人家医生了?
沈梨“啪”地一下打在了沈时易的脑袋上:“嘛呢,眼睛往哪儿看呢,医生让你躺下你没听见?要不要等会让医生顺便给你查查脑子,看看你脑袋里是不是也多长了什么没用的东西?”
“....”
南悠看他被人揍,差点笑出声,沈时易这会儿也终于回了神,乖宝宝似的听话躺好。
“….”
这姿势有点奇怪。
床上的人,四指并拢,整个身子绷的铁直,仿佛迎接的并不是接下来的检查,反倒是像是拦腰斩断的刑场似的。
南悠无语:“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只是查一查你的腹部,听听声音,你绷的这么直,我反而没法下手了。”
沈梨在一边笑的腰都快哈下去了:“哈哈哈沈时易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好傻哈哈哈哈。”
她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这可太有纪念意义了。
谁能想到前两天因为人家男医生碰了一下他的肚子,还是隔着听诊器,他整个人都像被点了尾巴似的,那眼神都快把人给瞪死了,愣是把人家医生瞪了一脑门汗,拿听诊器的手都在抖。
这一抖更完蛋了,沈时易得了空子:“你是不是医生啊,拿个听诊器都拿不稳,让你给人做手术,这手术刀能顺利的从手术室里出来吗?”
“...”
结果今天来了个长的漂亮的姑娘,他立刻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沈女士可他妈太开心了,心里都开始唱起小曲来了,估计她这相亲是派不上用场了。
沈时易察觉自己被人嘲笑了,而且还是在南悠面前,特别不爽:“怎么躺?”
他眼中的情绪太复杂,有询问,又不甘,还有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留恋。
但依然帅气,是那种成熟之中的帅气与稳重。
若不是南悠早些年就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德行,她还真有可能被他这张脸再次騙了。
“就平时那样随便躺着就行了,放松点儿,我只是听听声音。”
沈时易听话放松,南悠隔着手背往上敲了敲,侧耳听声。
又按了按:“疼吗?”
“不疼。”
“行了。”
南悠直起腰,转身去拿床头的pad,在上面写上了什么,期间没有看他一眼:“好好休息一下,等会会有护士过送你去手术室,放松心情,不要紧张,等会睡一觉手术就结束了。”
她话说完,暂时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没有多看他一眼,看样子马上就要走。
沈梨察觉到二人的气氛有一丝不对,早就站的远远的充当空气。
沈时易在她转身的那一秒,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南悠动作一怔,沈梨的下巴啪嗒差点掉在地上。
“南悠。”
再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南悠咬住唇皮,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她现在只想顺利的完成自己的任务,永远不要再这个人有瓜葛。
挣脱了下手腕,却发现被他攥的紧紧的。
她动了动唇,实在觉得他这样没必要。
干什么,他们有什么关系么?
她再次回头,强撑起一个微笑:“还有事吗?沈学长。”
八年前,她面对他时,几乎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即便有刻意的在掩盖她对他的那些小心思,但也都被人看了出来。
沈时易不是不知道南悠喜欢她,尤其是那天在KTV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让他回味了八年的——
初吻。
可现在,沈时易真的有些摸不透。
如今的南悠,和以前的那个她相差实在太大了。
她学会了波澜不惊,似乎也学会了选择性的遗忘。
她变得会隐藏自己地心思,可唯一不隐藏的,是他从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自己的光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句话作为开头,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悠又挣脱了下,沈时易一天一夜没吃饭,体力也没有多少,因此这次很成功,她听到他的一声闷哼。
好歹以前两个人也算是间接性朋友,至少也算认识,人家还救过自己,南悠觉得他这么问也在情理之中。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回来有一阵了。”
“怎么突然回国了,国外过得不好吗。”
南悠耸肩:“想回就回了,国内的环境比国外好不少,学到了本领还是用在自己国人身上比较好。”
“那倒也是。”沈时易笑容渐渐收缓:“阿禹呢,他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说完这话,沈时易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真的很怕她会说出他们两个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他下个月就回来了,学长家里好像不愿意让他在那边呆着,所以他准备回来了,也来这边报道,在儿科,怎么,沈学长跟温学长这么多年没联系吗?”
还好还好,沈时易心里偷偷呼了一口气,吓死他了。
还怎么联系。
沈时易心想,联系跨国约架吗?
加湿器精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沈梨戴着耳机在一边静静“听戏”。
戏台上的二人反倒陷入了无话的场景。
沈时易靠在病床上,苍白的面色蔓延到了唇角。
他似乎有些犹豫:“南悠....”
他好像对她的名字有很大的执念,即使是两个人结婚后的很多年,他也坚持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刻叫她一声“南悠”,之后的一天便全换成了“老婆”以及更多的不可描述的称呼。
“我等下还要做术前准备,有什么话做完再说吧。”南悠终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呼了一口气,状似很轻松地笑,灿烂大方:“好久不见啊,沈学长,听说你这些年发展的很不错,学妹对你真是刮目相看了。”
女人娇色妩媚,身材萧条,即便是一身正统白大褂,穿在她身上也掩盖不住她纤细的腰肢。
她说话的语态轻松,仿佛二人之间真的只是一层普通的同学关系,听在沈时易的耳朵里却十分刺耳。
“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年发展的不错?”
男人声音有些沙哑,不愿放弃:“你打听我?”
南悠一愣,旋即找到了话出口:“阿禹告诉我的。”
“....”
“阿禹说,沈学长当年考了全省的理科状元,最后被清华录取了,所以我猜学长一定会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