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瞪大眼睛，眼泪还挂在嘴角，看向周岁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年年，你是跟什么人混在一起？竟然会变成这样？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虽然有点不听话，但爸爸妈妈还是能感觉到你是服气的……”
“服气？”这是什么迷惑发言。算了，周岁决定不去计较那么多，把眼下紧要的事处理好才是正途。
“我是说，你明明小时候很听话的，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大学就成了那样了。我跟你爸爸反思过，是不是我们管你管得太严了。”
“那可不是么，妈妈，你才明白啊，物极必反！”周岁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文芳实在很烦，又凶又恶又唠叨，他愈发理解鲍年年。
不过他也没有经历过天伦之乐的经历，不晓得跟父母相处的正确方式，但没吃过猪肉总归是看过猪跑的，陈任跟他父母的相处模式就跟鲍年年这边全然不同，和谐有爱。周岁还以为全世界的家庭基本都是这种相处模式，结果遇到鲍年年这一家子，简直能糟心到爆炸。
鲍国川已经推进去抢救了。
文芳一直在门外唠叨，周岁听得脑仁疼，也没去搭话。来来回回走了无数圈，文芳突然瘫坐在医院病房走廊的长椅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捂住了脸。
“年年，是我们对不起你。”
周岁听得满脸问号。“什么情况？”
“从小爸爸妈妈就对你很严格，是希望你成为一个有用的大人。你说得对，物极必反。没想到你回那么痛苦，上了大学离开家后就不肯再回来。”
周岁意料到文芳接下来又要重复念叨了，赶紧阻止她：“妈，先别说了。等爸的病好了有的是机会说，让你说个够。”
“不，”文芳摇摇头，“没有机会了。你爸得的是胰腺癌，你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病的厉害。因为你奶奶就是得这个病走的，走得很快，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人就没了。”说到这里，文芳的声音已经在抖，“我跟你爸相依为命了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很长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不肯回家，后来你爸爸终于肯承认我们教育的出了问题。可我们早就习惯了这样跟你相处，却不知道这样害了你一声。我们后悔得很。”
但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周岁替她补充完了最后一句，因为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沿用先前的别扭相处方式，所以导致情况越来越糟糕，关系越走越远。
“好了，”周岁起身，走到坐着的文芳面前，文芳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呜咽起来。“会没事的，一起都会好起来的，现在医疗这么发达，爸爸会没事的。肿瘤专家马上就来了，我朋友已经在接他的路上了。”
抢救持续了四个多小时，鲍国川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插满了管子，尤其显眼的，是他腹部的一根引流管，下面还吊着一个袋子。周岁问了一下这个袋子是做什么用的，医生说是用来接鲍国川身体里的胆汁。
文芳一看这样的鲍国川就崩溃了，扑上去大哭，被人拉开了。
周岁实在是焦头烂额，转到楼梯间去给Demon打电话，压低声音道：“你人呢？到哪儿了？”
“机场回来了，别着急，你那边咋么样？”
“老爷子做完了手术，全身插满了管子，我妈崩溃了。”
“我天。” Demon惊叹道，“有这么严重吗？”
“你再不来我也快崩溃了。”周岁在电话里说。
“为什么不告诉周岁？”周梦果抢过电话，“鲍年年，你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不肯告诉你男朋友周岁？如果你是害怕麻烦他，难道就不害怕麻烦我们吗？我们好像也没有那么熟哦，我们认识也都是因为周岁。”
周岁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只听到一片嘟声回应她的周梦果气得猛拍车窗，“鲍年年，总有一天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Demon吓了一跳，但还是好脾气地哄她：“算啦，她现在肯定压力很大。反正周岁到最后都会知道的，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估计是她担心周岁还没从陈任的事情里缓过神来，不想他又被卷进她爸爸生病的事情里吧。”
“天啦噜，”周梦果感叹道，“明明陈任的事情也是她上心得不得了好吧？你又不是没看到，这俩人简直太奇怪了。是合约情侣就早点分手嘛！”
“好了好了，张医生还在车上呢，少说两句。”
副驾驶座位上的张医生笑了笑，“你让你朋友把她爸爸的片子发过来给我先看看，我心里好有个谱。”
“行。” Demon谢过张医生，又转向周梦果，“梦果，你联系她，我在开车不方便。”
周梦果翻了个白眼。
嘴里念叨着，“我才不去联系她，谁爱联系谁联系，刚刚她才挂了我电话。我记仇呢。”
“好了梦果，这个时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是救人的时候，你用我电话打过去。” Demon说。
“好吧，”周梦果嘟起嘴，拨通了“鲍年年”的电话。
“喂，鲍年年，张医生让你把你爸的片子发过来，他现在车上看看。快点。”
“好。”
周梦果还想再挖苦周岁几句，结果周岁又急不可待地挂了电话。周梦果拿着手机，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眼眶。
“她又挂我电话！”周梦果高声咆哮，向Demon告状。
Demon笑得不行，“好好好，回头我们到了之后我去好好说说她。做人不讲礼貌怎么能行呢！”
“你？” 周梦果瞄了他一眼，“不要又被人家一脚踢得嗷嗷叫。”
Demon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跟周梦果一起谴责周岁，“那个鲍年年，真是太不像话了！”
“对！不知道周岁是不是眼瞎了！看上了她！”周梦果骂道。
“对！周岁一定瞎得不轻！” Demon附和道。
副驾驶座位上对张医生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这时Demon的手机响了一下，周岁已经把鲍国川的报告发了过来，周梦果也不敢含糊，立即递给了张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