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方虽被留在宫里,但因并无确凿证据,因此还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只是时时刻刻都有宫女和太监盯着罢了。
第二日她提审,心里并不慌张。她早就从宫女的口中得知,审理这次案件的是魏清野。只要是魏清野,她就不担心自己会受冤枉。
她上公堂时,地上已然跪了一个身形微胖的男子。
滢方也乖乖地跪在地上,毕竟现在没有盖棺定论,她还是嫌疑犯,不好让魏清野为难。
“廖青。”魏清野的视线掠过滢方,投到了微胖男子的身上,淡淡道:“你可知本官把你传唤过来所为何事?”
“回大人,小人不知。”廖青不卑不亢地答道。
魏清野浅笑,“廖青,你是廖元的身边人,本该随身侍候着,有人却看见你除夕之夜曾经离席,本官想问,当时你是去干什么了呢?”
“回大人,小人当时如厕去了。”廖青从容答道。
滢方暗自佩服廖青的好定力。只听魏清野继续问:“可有证人?”
廖青笑了,“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如厕如何能有证人?”
“哦?”魏清野嘴角微勾,“照你这么说,除夕夜那日,你没见过贺鸢了?”
贺鸢正是那日想要陷害滢方却被叶子琛杀死的宫女。
听到贺鸢的名字,廖青的眼睛里滑过了一丝异样,他认真答道:“小人认识这贺鸢,我们老家住在一起,但自贺鸢入宫后,她和小人早已没有了联系,除夕夜那日,当然也不曾见过了。不知她怎么了?”
“不知她怎么了?”魏清野微微笑了笑,似是有些嘲讽,朝旁边的衙役摆了摆手,道:“把证人传上来。”
只见一个身着深蓝色直身的男子从外面进来,他的眉目和善,双耳垂肩,长须刚到颈部,看起来刚过知命之年。他进来后行过礼,遂指着廖青道:“回大人,就是这个人,当时买了一斤古菱,说是家里有人魔障了,要用药才可以让人稳定下来,草民这才把药卖给他。”
廖青稍稍有些慌乱了,他道:“我是买了这个药,但确因家中老母近来精神很不正常,骂骂咧咧不吐人言,严重了还会对小人拳打脚踢,小人想用这个药让她稳定下来,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魏清野目光悲悯,他自然已将廖青的过往查得清清楚楚,可是,一个人无论怎样可怜,都不能成为他干坏事的理由。
“廖青,有人在千阁殿的香炉里发现了这味药材。以前,这种药材常常被宫里的妃子宫女们用作不正当用途,所以在宫里一直被视为违禁物品,太医院里也没有存货。京城里的几家药铺,这几个月以来只卖给了不到十人,除了你,剩下的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之人,你可有何话说?”
廖青连忙磕头叫道:“大人,小人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跟贺鸢是旧相识,我怎会加害于她?”
魏清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我记得刚才你还说不知道原委,怎么现在知道贺鸢遇害了?”
廖青心一跳,撇了撇嘴,弱弱道:“大人盘问廖青至此,怎会推算不出?”
“哼。”魏清野突然冷笑了一声,道:“那你是不认罪了?”
“小人是冤枉的,不知大人让小人认些什么罪?”廖青依旧嘴硬道。
“你和贺鸢小时候有过婚约,只是贺家最后毁约了,你一直对贺鸢念念不忘,想借除夕夜对贺鸢图谋不轨,没想到贺鸢发现了你的诡计,你害怕事情暴露,就对她下此毒手……”
“大人怎么不去编话本?”廖青愤愤地打断了魏清野的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指着跪在地上的滢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莫不是想官官相护,把这个罪名栽在草民的头上?”
滢方也抬头看向魏清野,他高高地坐在主位上,神情肃穆,吐出来的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仿佛不是他说的似的。她没想到,正直如魏清野,竟然也会捏造事实。
魏清野闭上了眼睛,不理会廖青的叫嚣,淡淡道:“廖青杀害贺鸢,证据确凿,将他打入死牢,明日处斩!”
大抵是知道自己逃脱不过死罪,廖青颓然地坐到了地上,一双眼睛瞬间变得空洞了下来,犹如被女鬼吸干了精气的空皮囊,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气和血色。
他早就想死了。
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养了一个外室,生下了他,他自小便被人叫着野孩子。外室后来攀上了权贵,扔下了他和父亲,父亲一气之下吐血身亡。父亲的原配找到了他,将他抚养长大。
爱之深,恨之切。原配把这种痛苦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日日打骂侮辱,那段昏暗的时光里,贺鸢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但原配不希望他过得好,把父亲尚在世时与贺家定下的这门亲事退了,帮他另娶了一个悍妇为妻。
让原配没想到的是,这悍妇不仅闹腾他,还闹腾自己,不知怎的就被折磨成了疯癫。
这一切的转折点是廖元。是廖元帮他摆脱了悍妇,让他能够不再受制于原配,能够让他在同村人中抬起头来。所以在廖元让他拜托贺鸢陷害宋滢方时,他虽犹豫,可最终还是答应了。
时隔多年她还是那样善良,流着泪笑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他没想让她死的,他只是想,通过这么一招能让贺鸢攀上宋滢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他是希望她好的……
可命运从来就没有善待过他。
滢方无罪释放的时候,特意在衙门外等了魏清野一段。
阳光照耀下,魏清野从朱漆的门里慢慢走出来,自受伤到现在他消瘦了许多,袍子里空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他的视线扫到她的身上,步伐顿了顿,才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一道身影迎面挡住了滢方眼前的光亮,声音极富磁性:“你是在等我吗?”
滢方点点头,仰着头望他,“一边走一边说吧。”
话虽如此,滢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和魏清野踱步许久,也沉默了许久,滢方才黯然问道:“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她心里的魏清野,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她不愿意看到,这份清白之气因为她的缘故沾染了污秽。
似是看出了滢方的愧疚,魏清野的嘴角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迂腐之人吧?这件事本就是他们想要陷害于你,你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只是就算你把杀死宫女的事情和盘托出,廖元也不会被牵扯出来,他底下的人可是忠心的很。”
滢方的情绪因为魏清野的安抚好转了一些,她纳闷道:“廖元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给他卖命,上次的廖真是,这次的廖青也是。”
魏清野摇摇头,“廖元只是贪财,为人并不凶残,在朝中风评也不错,只不过有些小心眼,睚眦必报,之所以针对你,不光是因为你曾想将他拉下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滢方是被太子力捧的新人,危及到他的利益了。
魏清野并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魏清野继续道:“他极善笼络之术,他底下的人,多半是他从火坑里救出来的,所以对那些人来说,廖元是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
滢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抬头看向魏清野棱角分明的侧脸,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一时间有些恍惚了,“我跟下人嘱咐过,若主审是公正良善之辈,就将证据送过去,若不是,也就算了,不然反而坐实了我杀人的罪名。不过,幸好最后是你。”
叶子琛把古菱粉末给了她后,她立即让宋启着手去查这件事情,所幸京城贩卖古菱的药铺并不多,很快就查到了廖青。她当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是廖元想借此机会摆她一道,而蓝溯光顺水推舟。
她知道自己会吃这门官司,所以很早就嘱咐好了说辞给宋启以防不备。当然,说辞中摘去了叶子琛的部分。无论叶子琛是何目的,他既然帮了她,她就不能让他卷到这件事中。
幸而,主审的人是魏清野。
她小时候常听父亲教育,要做一个良善之辈,要无愧于天地,要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直到她遇到了魏清野,她才知道父亲口中的兰泽香草一样的君子是真实存在的。她若真是男子,也做不到魏清野这般吧。
“魏大人,谢谢你。”滢方笑着望向光晕里的魏清野,他就像是她遥远的一场梦,如果可以,她想成为像魏清野一样的人。
他们走到半路时,魏清野的人忽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大人不好了,文茵姑娘出事了。”
向来波澜不惊的魏清野,神色中终于沾染了一丝慌乱,连忙告别了滢方。
不久,宋启也来找滢方了。宋府已经收到了衙门里快马传到宋府的消息,宋枭得知滢方被释放,命令宋启出来找滢方,让她速速回府。
滢方忐忑不已,这次的事情闹得这样大,少不得要被宋枭训斥了。
回到府里,她还未洗浴,径直向宋枭的院子奔去。她还穿着昨日去宫里的那身浅青色缎子圆领直身长衣,衣服已经有些皱了,宋启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距离宋枭的书房越近,滢方的心里就越打鼓。
宋启到了书房门外便停下了。滢方刚跨过门槛,门就从外面被合上了,书房里登时暗了不少,只余下了她和宋枭,她的心里愈发紧张。
宋枭正在看书,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纹丝未动。
她壮着胆子道:“父亲,我回来了。”
清亮的声音落下,回答滢方的是长长的空旷。
她偷偷打量着宋枭,他穿着深蓝色的便服,皮肤许是因为常年暴晒有些黝黑,刚硬的五官在昏暗的室内更显威严。
书房里静得只剩下宋枭翻动书页的声音。
滢方不敢出声,她立在书案前,环视着屋子里简朴的陈设,她之前也曾来过几次宋枭的书房,却都没有仔细看过,如今一看,只有几个沉香木的书柜和椅子。
宋枭是武官,除了谈事,书房是不常来的。
待滢方发现这个屋子确实无甚好看之处后,她才意识到,宋枭还是没有理她。
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父亲?”
宋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下滢方懂了。宋枭这是存心要罚她。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在压抑的书房里变得格外悠长,滢方眼见窗边的天色越来越暗,她的腿都站麻了,可宋枭依旧没有动静。她刚经历了这样大的事情,从宫里回来半刻也没有休息,就来了这里站桩,宋枭从始至终都没在乎过她一星半点的感受。
滢方看了宋枭一眼,见他不注意,正准备活动活动脚,啪地一声,一本书好准不准地砸在了滢方的小腿上。砸到滢方的正是书的棱角,疼得厉害,她刚弯下腰去,就听见宋枭呵斥了一声:“动什么动,我让你动了吗?”
滢方眉颦微蹙,她忍着痛意挺直了腰身,看向宋枭,拱手向前道:“都怪孩儿这次行事不慎,遭到奸人陷害,请父亲责罚。”
“责罚?”宋枭冷笑,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滢方的身前,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滢方的心突突地跳着,她仔细想了想,还未说话,只听宋枭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孽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若不是你平白招惹些人,怎么会被人陷害!你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我们整府的人跟你陪葬!”
宋枭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把利刃插在滢方的身上,她的心里一片寒凉,难道在宋枭的眼里,她这个女儿就这样一文不值吗?
滢方又犯了平时的倔强脾气,忍不住回嘴道:“父亲您放心,您大可明着不认我这个女儿,我宋滢方做事,自己的后果自己担,以后决不涉及宋家!”
宋枭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滢方到了这个时候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一根食指只差戳到滢方的眼睛里,“你这个孽障,你以为我不敢吗?你别以为你现在当了个刑部右侍郎就了不起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滢方捏紧了拳头,明知道宋枭不是自己的父亲,这些话并不是对她说的,但眼泪还是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我如果不是东西的话,那您算什么!”她忍着眼泪,尽量使自己的语言冷静清楚,“况且,宋府除了带给我痛苦之外,还带来了什么!别总是一副我占了宋府很多便宜的样子,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宋枭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一张国字脸早已涨得通红,一只手高高扬起。
“啪。”
宋枭打得极重,滢方受不住力后退了几步,她的白嫩的脸被打出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火辣辣地疼,嘴里有些腥甜,耳朵嗡嗡嗡地鸣着。
曹家虽不富裕,父亲曹尹正也只是京里的一个小县丞,但她也是被当成掌上明珠养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打骂。
她晃荡了几下,就又重新站好,心里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她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宋枭了,她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为什么宋枭还是对她不满意?那些累月积攒来的怒气,一股脑涌上了头。
滢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她指着宋枭刚刚打过的那半张脸,道:“父亲,您要是不解气的话,可以多来几巴掌,指不定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就想拉着宋府跟我一起陪葬呢。”
宋枭的怒气更甚,他刚上前一步,门从外面打开,赵氏挡在滢方的身前,为滢方说着好话。宋枭不听,仍嚷嚷着要打滢方,滢方径直夺门而出,出门前还听到宋枭骂赵氏是“无知蠢妇”,宠坏了孩子。
滢方回到静心院后,焚香沐浴,因为身体和心灵的极度疲累,不知怎么就在浴桶里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醒过来。脸虽然还是不舒服,但已不像原先那样疼了。
她刚穿好中衣,赵氏就来了。
赵氏站在门外,推拒着不肯进门,她的形容憔悴,眼睛还能依稀看出些许泪痕,她指了指丫鬟手里端着的托盘上的黑靴,道:“闲来无事时按你的尺寸做的,一直忘记给你了,今日记起就给你送过来。”
滢方眼神示意了一下阿毓,她立即接过托盘。
其实天色已黑,赵氏这个时候来找她,肯定不是送一双鞋这么简单。
见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还是道:“你莫理你父亲说的那些闲话,你从小就有自己的思想,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在别人前面,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千万不要为了这件事多想些什么。”
滢方心一动,望着赵氏默默点头。
赵氏温柔地端详着她,道:“若是你平日里有什么困难,不跟你父亲说也要跟我说,莫要自己硬抗,我虽一介妇人,娘家还是能出几个人为你说话的。”
滢方的心里温暖起来,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关心她不是吗?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想起刚才在书房里的事情,问道:“父亲没说你什么吧?”
赵氏的表情一下子落寞了下来,不过马上又挂起了温和的笑容,笑容里有些尴尬,似乎是因为被晚辈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干笑道:“能有什么事情?你别担心我了,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滢方送赵氏出了静心院,长廊里灯火阑珊,赵氏在前面越走越远,显得格外弱柳扶风,滢方莫名有些心疼,声音提高了几分:“母亲,下次还这样的话,不用帮我挡着父亲了。”
赵氏的脚步顿住了,过了一会儿,赵氏转了身,眼睛里亮晶晶的,笑道:“说什么胡话呢,我可是你母亲。”
良久,长廊里再也看不见赵氏的背影,滢方才进屋去了。
因为跟宋枭这么一闹,滢方心里憋着气,平日里连晨昏定省也免去了,宅在静心院里一直未出去。宋枭兴许是不屑于跟滢方计较,对滢方不请安这件事持放任态度。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不胫而走,一夜之间成为京城里的笑料,宋家父子不和的事情彻底坐实。不过,滢方在京城里已经够声名狼藉了,不孝的骂名只算得上是九牛一毛。
滢方倒是有些庆幸,幸亏现在正值年假不用上朝,不然她指不定被多少言官指着鼻子参一本呢。
不用去衙门也不用请安的这些日子,滢方过得倒也安安逸逸悠游自在。她好不容易有这重来一世的造化,可不是让她来讨好宋枭的。闲下来的这段时间,看看书,下下棋,和刘子异谈论谈论天下形势,或者查查宋湘那小妮子写的字是否有所进益,时间就这样悄然无息地流逝了。
因为屡次约不到滢方,新年过后没几天,李赫衍亲自上门邀人。
滢方欲哭无泪,为什么李赫衍天天都想着去红衣阁的事情呢?他年纪还这么小,纵情于欢愉对身体也不好啊。
无奈之下,滢方只好跟着李赫衍去了红衣阁。
其实像李赫衍这样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可以慢慢疏远他,但滢方每日上朝,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又是英国公独子,迟早要承袭爵位,这样的人还是不宜得罪的好。
滢方倒是不太担心去了红衣阁会暴露。听说,宋滢方以前去红衣阁时只点汀兰姑娘。
宋滢方在知道自己会暴露的情况下,还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光顾这位汀兰姑娘的生意,两人之间定然达成了什么约定或者进行了什么交易,她虽然不知道,但总有人知道。
滢方问了随身侍从宋启,他也是一知半解。
宋滢方被宋枭逼着抬柳栀进门那天,心中既是愤懑又是无奈,叫了两三好友一起吃酒。酒过三巡,宋滢方便被强拉着去了红衣阁。
李赫衍知她在情事方面青涩,熟门熟路地帮她点了几个姑娘。那几个姑娘颇为凶悍,如狼似虎,一上来就想扒掉她的衣服,着实把她吓清醒了。
她避难似的逃出了厢房,没走几步远,正巧遇上了被打的汀兰。
那时候的汀兰才十三岁,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身上瘦得没几两肉,被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踢在脚底。
宋滢方微皱了眉头,冷声道:“你们……挡住小爷的道了。”
两大汉回头,见是宋滢方,连忙退到了一旁。
宋滢方在京中有“威名”,谁不是拿祖宗一样地把她供着?
宋滢方望向趴在地上的汀兰,看见一双如受惊的小鹿般惶恐不安的眸子。
她将地上的人拉起来,小手纤弱且冰凉。
宋滢方环顾四周,扬声道:“以后,你就是我宋滢方的人了。”
仿佛昭告天下一样。从此,汀兰成为了宋滢方的私有物。
那夜,宋滢方回到厢房后,遣走了李赫衍点的那几个姑娘,独留汀兰在房里。翌日,日上三竿,宋滢方才一边整理衣袍一边从厢房里退出来。
至于在厢房里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宋启就不知道了。虽然宋滢方每次出门都是他随身侍候,但有些情况下,他还是会避一避的。
滢方想,莫不是宋滢方每次来红衣阁,都只跟汀兰干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