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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静水流深

魏清野的腰间被插了两刀,血流不止,当场便昏死了过去。太医们救治了三天三夜,魏清野才起死回生。

滢方去探望魏清野时已经是他被刺杀的小半个月后。

自魏清野受伤后,上门探望的数不胜数,滢方真不知道那些人是真的担心魏清野还是只是为了示好,魏清野伤得那么重,在他醒来的第二天便有一个接一个的官员上门拜访,殊不知静心修养才是正理。

滢方虽与魏清野的关系谈不上朋友,但她对魏清野有种天然的好感。尤其是当初审理案子的时候,秦伯渊多次无故针对她,几乎都是魏清野从中化解的。况且她知道,魏清野的这次受伤,完全不是因为私人的事情。

所以等到魏清野的病情稍稍好转了,滢方才去探望魏清野。

她见到魏清野的时候,他穿着一袭白色直缀,正坐在书房里看书,许是因为还病着,他的皮肤苍白如纸,在窗户透进来阳光的浮动的灰尘里,他恍若随时都会消失似的极不真实。

“魏大人不是还有伤在身吗,怎么不歇息着?”滢方蹙眉,道:“刚才下官进府的时候,您那管家魏首让我规劝着您点,那时下官还纳闷,现在看,您也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魏清野的一双黑眸亮了亮,倒是难得听人跟他讲这样的话。

他的声音比往日莹润了许多,“我已躺在床榻上休息十多日了。”

“十多日又有什么?当初下官不过撞破了脑袋,就在床上休息了小半个月,所以现在才这么生龙活虎的。”滢方从凳子上起身转了一圈,以证明她是真的休养得很好。

魏清野终于合上了手里的书,看向滢方的眼神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你现在不怕我了?”

被魏清野这样紧紧盯着,滢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道,“其实也是有点怕的。”

魏清野也听到了,他挑眉,道:“我发现你这一场病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倒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

“可能是突然间就懂事了吧。”滢方嗫嚅道。或许是因为魏清野多年以前就认识她,算是见证了她成长的人,魏清野总是爱用长者的口气跟她说话。

魏清野看着滢方,她微垂着脑袋,姣好的侧脸掩映在光影中,她的身量本就算男子中比较纤小的,突然激起了他很久很久都不曾动摇过的心。

他不知怎么就好心提醒道:“你要小心点廖元,他这人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高调,但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的心眼极小,行事又很谨慎,如今你得罪了他,他势必是要给你使绊子的。刑部平日里有什么经手的文书卷宗之类的,都要查看清楚了,万不可让他有可乘之机。”

魏清野说得滢方心里直发怵,讪讪道:“下官当时以为您和太子提前已经这件把事情查清楚了,只是为了给我铺路,所以才想抓住这个机会的,哪里知道……”

“我和太子?”魏清野掂量着滢方说的这四个字,神色突然冷厉了下来,“我怕你是误会了什么吧。我从来不参与你们这些人趋之若鹜的党派之争,我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滢方愣了愣,魏清野不是太子一方的人?难道魏清野就是她曾说过的朝堂上的“灰色地带”?但直觉告诉她,萧旻提前就知道了廖元的劣行,也知道廖元会被魏清野这次的案件牵扯出来,难道这一切都是萧旻一手策划的?这个念头刚起,滢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半晌,滢方才道:“下官也并非想要参与到党派之争中,只是太子重用我,自然而然就被外界的人列为了太子一派。”

魏清野摇摇头,显然,他并不认可滢方的说法。

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想要拉拢他,只是他一颗丹心,行事坦荡,无论别人怎样示好,他都不为其动摇,久而久之,也没人想要拉他入伙了。

他叹息道:“这条路并不好走,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这场本来带着关心性质的探望就这样不欢而散。

滢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样地信任魏清野,会把自己的那些事情讲给魏清野听,冥冥中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她参不透那是什么,她只是知道,魏清野不理解她,她的心里很难受。

因为流民安置问题渐渐得到了解决,流民们也安分了不少,宋枭一下子比前段时间清闲了许多,连着好几日休沐在家。

滢方因每日都要给宋枭请安,免不得被他训斥,这几日憋屈得很。

是日,滢方去给宋枭请安时,宋枭又说让滢方把柳栀从娘家接回来。柳栀此去娘家一个月有余,至今没有回来。

滢方道:“柳娘子家中出了这等事情,莫让她在家里过完年再回来也不迟。”

宋枭听不得别人反驳他,眉毛登时便皱了起来,“毕竟入了我们家的门,留在娘家那么多天,像什么话!”

滢方无语,她忍不住顶撞道:“反正是有名无实,就算不回来……”

宋枭怒了,一把扔下自己手上正端着的茶杯,拍案而起。

“你这混账又在说些什么!”

茶杯避过滢方落在她旁边的位置,差点就砸到了她,温热的茶水透过碎裂的陶瓷溅到她白色的衣衫上,留下暗黄色的印渍。

滢方自觉失言,伏地磕头道:“父亲息怒,是滢方口不择言,以后不会了。”

宋枭却没有息怒,他的视线盘旋在滢方头顶,浑厚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知不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难道是你最近太志得意满,连分寸都忘了吗?”

滢方沉默。

宋枭见滢方这副模样,冷哼了一声,“走的时候领十大板吧,不给你点惩戒,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滢方猛地抬起头,却见宋枭径直拂袖而去。

她原来在曹家时何曾受过皮肉之苦?尽管她玩闹调皮,父亲曹尹正也只冷脸训斥几句,从不曾体罚过她。

要打她板子,休想。

她从地上爬起来,刚出书房,院子里便有两个大汉像一堵墙似的,拦在出去的必经之路上。

“少爷得罪了,老爷说少爷要打完十大板才能离开。”左侧的汉子说道。

滢方冷笑道:“要我打板子,不可能,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少爷不要让我等难做。”

“凭什么我要被打十板子来成全你们?”滢方柳眉微蹙,“你们若是识相,今日就别拦我,要不然我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更担待不起。”

两个大汉被滢方的话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两人对视了一眼,左侧的汉子道:“那小人就跟将军说,少爷今日身体不舒服,所以不愿意打板子。”

滢方多看了左侧的大汉一眼,他虽然长得粗壮威武,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是可提拔之才。

她点头道:“你们若是不想牵涉到自己,大可以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随你们怎么编都可以。”

两个大汉又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然后很自觉地为滢方让开了路。

滢方刚回静心院,马上命人准备马车去了柳家。

柳宣得知柳栀要走时,哇哇大哭。

柳栀冷作一张脸,斥道:“哭什么哭,姐姐跟你说什么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这么爱哭,一点也不像我柳家子弟。”

宋时忙将柳宣拉至身后,道:“少爷还小,柳娘子倒也不必这么严苛。”

柳栀望着宋时身后正在擦眼泪的柳宣,语气温和了下来:“我今日便走了,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他这副模样,我又怎么放心就这样走……”

宋时回头,摸了摸柳宣的头,道:“少爷聪慧,学什么都很快,柳娘子别担心,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小人也会在一旁帮衬的。”

宋时的话让柳栀心里安慰不少,她难得的笑了笑,“以后宋府里的一干事情,就劳烦宋管家多多提点妾身的弟弟了。”

“柳娘子客气了。”

宋时也笑了,温温和和的,像是春风吹过山岗似的。柳栀不禁想起前几日她被热水烫伤,宋时低头为她擦药的模样,格外的温柔,她的心里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划过。

站在一旁的滢方见柳栀已经交待好柳府的事情,这才道:“你们也不需要太过伤心,两家隔得这么近,平日里多回来就行。”

虽听滢方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当真,因为大家都知道,已经婚嫁的女子要回娘家,可不是说走就走这么简单的。

柳栀看了一眼柳宣,又看了一眼宋时,又环绕了一圈周围的熟悉的陈设,道:“我们这就走了,不必送了。”

滢方跟着柳栀出门的时候,瞥见柳栀眼圈红红的。但柳栀这样的人,又岂会让自己这副脆弱的模样落入他人眼里?等到上马车时,她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在休沐的几天里,滢方还抽空去了一次潭泽山。

腊月底的京城,天气空前得晴朗了起来,万里无云,惠风和畅,空气里都有被阳光照耀着的温暖味道。这样的日子,宜出行。

滢方一大早,便告了宋枭和赵氏,携了一大队护院和侍卫浩浩荡荡地朝潭泽山奔去。其实她本不想这么大阵仗,只是有魏清野被刺杀的事情在前,她不得不慎重起来。

时隔三个月,当滢方再次爬上这座被京人所敬仰的灵山时,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死时的情景。

阿毓见她面色不善,指了半山腰上的一座小亭子道:“少爷若是累了,可以去那边的亭子里歇歇脚。”

滢方的确已经心余力绌了,她顺着阿毓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座亭子里还有两女子,一坐一站,亭外有六七个婆子,昂首挺立。应当是出自大户人家。

她现在身为男子,这种情况下,还是少生事为妙。

滢方活动了下脚腕,看向头顶上蜿蜿蜒蜒的台阶,一层又一层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不知道是在鼓舞自己还是鼓舞他人:“我们继续走吧,一会到了徊引寺就有客房可以休息了。”

潭泽山是座灵山,传闻太祖入京时,曾经被打到了潭泽山这里,敌人火烧潭泽山,眼见就要被活活烧死,十一月份的天气却忽降倾盆大雨,解救太祖于危难之际。后来,太祖在潭泽山上守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进京的援兵。入主皇宫后,太祖下令在潭泽山修葺佛寺,以谢天恩。这个寺就是潭泽山半山腰上的徊引寺,香火繁盛几百年而不衰。

皇上沉迷长生之术,当初国师重阳道长就说,潭泽山上灵气充裕,福泽深厚,利于修炼。所以皇上才会命令工匠们在潭泽山的最高处修葺钟鼎阁。

与徊引寺不同的是,钟鼎阁是皇上的修炼之地,有层层侍卫把手得水泄不通,除非皇上亲自准允,否则无人可以进去。

徊引寺是京城唯一的佛寺,又正值年底,烧香拜佛的人很多。滢方在殿外排队等了许久,才由一个模样伶俐的八九岁小沙弥带进殿内。

那尊佛像高达数十米,好像马上就要冲破殿宇似的。它的外面通体镶金,散发着巍峨佛光。佛盘腿坐着,似笑非笑,目光慈悲。在它面前,似乎万物渺小如同蝼蚁。

滢方恭恭敬敬地磕头,点香。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她求的是母亲病愈,未能如愿。那么这次来,她便求一个母亲能够入土为安,她定好好地活着,将自己的仇报了,若是母亲泉下有知,也能让她安心。

滢方有时候觉得,或许世上真的存在那样一种可以主宰一切生灵的神秘力量,毕竟世界中千奇百怪的事情那么多,而个中缘由玄之又玄,譬如她的借尸还魂,难以用正常的理论来解释。

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银两,为寺庙添了一些香火钱。

小沙弥带滢方进了客房便走了。她在客房里喝了几盏茶,吃了几块点心垫了肚子,没歇多久,便叫了阿毓和三个侍卫,跟她一起出去了。毕竟,她来潭泽山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单纯的祈福。

因为滢方上次也是随便走走,并没有留意方向,所以她并不记得记忆里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左瞧瞧右看看,转了一圈又一圈,依旧没找到路。

阿毓和侍卫们都有些纳闷,自家主人走得这么快,哪里像是看风景呀?

一位打水的白胖和尚从一旁路过,滢方叫住他,双手合十,恭敬地问道:“请问方丈,不知这徊引寺附近是否有一片枫树林?”

“阿弥陀佛,枫林在徊引寺的背面,施主只需要穿过前面的亭子,再一路向左走就是了。”和尚也双手合十,他圆溜溜的眼珠子在滢方身上打量了一圈,发现是正经的大户人家,道:“施主,现在并不是观赏枫林的时节,那枫林里一地的落叶和光秃秃的枝干,无甚好景色,施主可等明年秋天再来。”

话落,白胖和尚便提着两个空空如也的水桶下山去了。

滢方按着和尚所说,果真找到了她上次来的地方,树林间的枝叶已经落光了,就跟刚才指路和尚口中所说的一样,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景色凄凉黯淡。她踩在腐烂在地上的层层枫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再次回到这里,却找不到她来过的痕迹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路踉踉跄跄,终于找到了她跳的那一角悬崖。她闭着眼睛,迎着来自谷间的猎猎寒风,任衣袂飞扬,眼眶里止不住有东西流了出来,一幕幕的往事如同发生在昨天。

过了很久很久,滢方第一次用威胁的口气对身后的四人说:“你们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四人面面相觑,皆言知道了。

滢方在枫树林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她不懂,明明这么简单的路,为什么当初她就是迷路了!难道一切真的就冥冥间注定?

她从原路踱步回来,心情低沉,她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再次回忆一遍当初的痛苦?今天她太失态了,阿毓尚且好说,其他三人均是萧旻派来的侍卫,他们真的会不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告诉萧旻吗?

她今天太不理智了,她需要冷静下来。

滢方正低头暗自懊悔着,忽见脚底有一只景泰蓝镶红珊瑚耳环,她顺手捡了起来,抬头环顾四周,前方正好有两名女子,她连忙叫住前面两人。要知道,女子的东西丢了可是大事,要是被一些有心人捡去,清誉也就毁了。

“两位姑娘请留步。”滢方疾步赶上前面的两位女子,她举起手里的耳环,问:“请问这只耳环是你们二位的吗?”

滢方的目光扫过两人,走在前面的蓝衫女子左耳有只一模一样的耳环,而右耳空空荡荡。看来确实是这位姑娘的了。

“咦,小姐,”后面的粉衣女子惊奇地从滢方的手里抓过耳环,看向蓝衫女子的耳垂,叫道:“小姐,你的耳环什么时候掉了?”

蓝衫女子慌张得摸了摸耳垂,从粉衣女子的手里拿回耳环,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自己丢失的耳环,十分感激地对滢方说:“对,这个耳环是我的,谢过公子了。瞧我和丫鬟也不注意,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

滢方笑了笑,指着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道:“就在后面捡到的,应该是刚刚掉的,姑娘不必在意。”

蓝衫女子仍是千恩万谢,不知道怎样报答滢方才好。在滢方的推脱之下,小姐道:“公子既不收那些俗物,不如告诉我姓名吧,总得知道了恩人的姓名,才可以在佛堂上多为恩人祈福啊。”

滢方苦笑,这位蓝衫女子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姓名,恐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毕竟,她在京城臭名昭著。

“我姓宋,名滢方。”

没有预想中的避之不及,蓝衫女子的眼里没有出现一丁点害怕和厌恶的情绪,她惊讶道:“你是宋将军之子宋滢方?那你认识我哥哥了?”

“你哥哥?你哥哥是谁?”滢方自觉认识的人不多。

“我姓杜,名芙。哥哥名叫杜骞。”杜芙莞尔笑道,因为这一点点的交集,她觉得和滢方十分投缘。事实上,她从来就不觉得宋滢方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因为她的哥哥杜骞也被京人传得无才无德,品行不端,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待人热情友善,才华斐然,只是没有用武之地而已。

杜骞。滢方从杜芙的口中再次捕捉到这个名字时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自那次酒宴后,杜骞曾多次约滢方出门,她均以政务繁忙为由拒绝了,所以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滢方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笑道:“原来你就是杜太傅的嫡女啊,早就耳闻太傅之女娴静温柔,端庄贤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杜芙的脸微微有些红了,她抿唇笑道:“都是京城里那些无聊的长舌妇人随口说的,当不得真。”

“杜姑娘不必自谦,”滢方摇头笑道,杜芙的才情她还是知道的,八岁能诗就是比之男子也不在差的。不过她并没有跟杜芙继续深聊下去的意思,指了指天边橘黄色的落日余晖,道:“我还要赶天黑之前回家,就不在此叨扰杜姑娘了。”

杜芙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这才与滢方告辞。

她站在原地,傍晚的凉风吹起她蓝色的裙摆,犹如浪花朵朵。她望着滢方离去的背影,眸子异常清亮。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便到年底了。

除夕那日,太子萧旻如往年惯例般,召集群臣及其家眷参加宫中宴会。滢方、宋枭、宋湘和赵氏都被太子邀请了。因为要做足不和的表面功夫,宋枭、赵氏和宋湘一路,早早离府了,而滢方独自一人在宴会上姗姗来迟。

这次的宴会规模宏大,奉天殿内外布满了桌椅,里外均有教坊司表演歌舞乐曲。明灯亮起,大红灯笼高高挂着,路上的大臣和官眷来来往往,还未进奉天殿,滢方就听到了各种嘈杂的声音,她还是头一次见皇宫里这么热闹,没想到冰冷冷的宫殿也能如此富有人情味。

滢方跟着引路的太监慢慢走着,后面似乎有人在叫她。

“滢方兄!”

滢方回眸,只见杜骞一身深蓝色云缎圆领袍,笑着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滢方兄,自上次一别后,多日未见了。今日见到你,甚是欣喜。”他的笑意噙在嘴角,眉眼灼灼似光,仿佛经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他并没有随众人叫她宋大人,而是叫了更显亲昵的“滢方兄”,但却无比亲切自然,难以让滢方讨厌起来。

滢方有些尴尬,自从那次宴会之后,杜骞也曾数次向府中递过请帖,都被她以事务繁忙推拒了。真是没想到,这次会在这里被他单独抓住。

“杜骞兄是一个人来的吗?”滢方环顾四周,发现他也只独自一人,因而发问。

杜骞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这种异样很快就被他以浅浅的微笑敛去了,“适才我有事在身,因而来晚了一步。父亲母亲和妹妹早已来了,现不知坐在哪里。”

滢方盯着杜骞,或许是因为连日以来审理案件的经验,她不由想到,除夕之夜,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之前她就听说过,杜骞是庶子,并不得太傅杜旬的喜欢。

“我也是。”滢方敛眉笑道,她指了指奉天殿里面人满如患的坐席,道:“杜骞兄,我看里面已经快要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杜骞颔首,滢方刚迈出了一步,就听见杜骞叫住她,用温厚的声音跟她道:“上次你帮了我妹妹的事还未曾感谢你,等我家新修建的园子完工了,你务必要来一起游玩啊。”

他怎么在这种场合提及她跟杜芙!

滢方环顾了一圈四周,幸而没什么人注意到。她连忙答应了下来,匆匆进奉天殿去了。

大抵是因为宋家父子不和的消息人尽皆知,滢方虽坐在殿内,却不与宋枭一席。

男女不同席,宋湘和赵氏自然也不跟滢方坐一起,她在殿内扫视了一圈,赵氏和宋湘坐在家眷席上,正和京城的贵妇们聊得尽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突然间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看向她,滢方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杜芙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四目相对,滢方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杜芙也点头示意。好像有什么东西就顺着这样的目光中被流淌了过去。

滢方和杜芙的对视,被紧跟着走进来的人看在眼里,他的眸子暗了暗,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滢方由太监引着坐到了位置上,她看了一圈,这一桌上并没有熟悉的人,倒是有一位早已有过耳闻,此刻那双桃花眼也正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

叶子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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