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两个孩子一走,场面便冷了下来。
甄贞怯生生的看着俨然没了柔情的苏淮景,贝齿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看上去楚楚可怜又分外隐忍。
“以后不要教孩子们叫你嫂子,你只是府上的一个姨娘,认清自己的身份。”
苏淮景冷冷的开口,用余光瞥了眼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甄贞,面色十分难看。
“是,相公说的是。”
甄贞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低低的应答着。
“也不要叫我相公,你只是我府上养的一个闲人罢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妻子看待。”
兴许是甄贞叫相公时的柔情与李澜青相似,这让苏淮景像是触电了一般冷冷的拒绝着,言语里都是疏离和厌恶。
“是,少爷肯留下贞贞,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自然不敢惹少爷生气。”所有的委曲求全,一刻全都在甄贞的脸上了,只见她眼眶微红,两只手搅着帕子,低垂着头,一脸沉痛的回答着。
“少爷,我知道是我惹得少爷与大夫人不愉快了,可是,可是大夫人她还是在乎少爷的,我今天去西苑里给大夫人请安,正瞧见一个丫头拿着少爷的画像,带了一堆的衣料,想来是大夫人给少爷您准备的。”
甄贞犹豫了许久,在苏淮景那张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动容时,这才狠下心来开口,这也是她第一次用那副坚韧的模样同苏淮景讲那么多话,言语间柔弱不减,反而是多了几分掷地有声。
“知道了。”苏淮景本不关心甄贞到底想说什么,只是听到有关李澜青的事情时,多了几分兴趣,当甄贞说完以后,苏淮景更是难得的扯出一丝笑容,心情与刚才大不相同。
苏淮景马不停蹄的离开了东苑,虽没有直奔西苑去探查,可心里确实实打实的高兴,之前因为十三王爷带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
苏淮景走后,甄贞回头看了看东苑的摆设,与西苑的风格大致无二,花园里的花草都是精心挑选的名种,可她住的院子,小暂且不说,离正门又远,周围的房子都是空的,平日里连个人都没有,她根本就是被人幽禁在府内,过着非人的日子。
事后,甄贞无声的离开了东苑,哪怕她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在这苏府里也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打从她进府的第一日起,张氏就派了个人来跟着她,走到哪儿都被人白眼。
“姨娘,老夫人说,您要是闲着的话,不妨跟着她去佛堂里念经。”
见甄贞漫无边际的在府里转悠,她身边的丫头这才出声阻止,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算了,我还是回去绣花吧,之前的那个帕子也就差一点点了。”
甄贞匆匆瞥了一眼那个丫头,突然便停下了步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着,之后便以这种体面的方式回去了。
往后几日,李澜青的确尝尝出入库房,偶尔也会叫一些外头的绣娘在屋子里说话,事情的确像是跟甄贞说的一样,苏淮景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这两日也有心情对着花草树木抒情了。
傍晚时分,苏淮景一个人举着酒樽对着月亮饮酒,时而冒出许多的诗句来,苏父看到苏淮景如此举动,也悠悠的坐下来,一盅下肚这才开口劝着,“淮景啊,澜青毕竟是家里的女人,有时候小心眼一些,你和她都多久没同房了,你整日住在书房也不像话,赶紧搬回去吧,我让你娘跟澜青说说,你们小两口就别闹了。”
“我知道了爹,过两日我就回房子里睡,这阵子我和澜青都在为那个没了的孩子伤心,算算日子,也够了。”
苏淮景有些微醉,浑浑噩噩的跟苏父吐露着心事儿,语气里颇多心酸。
“今晚就搬回去吧,也别让澜青一直等着了。”
苏父知道苏淮景心里的苦,又明白许多事情,择日不如撞日,与其一直拖着,不如当下做了决定,之后便这么做了。
果真,苏淮景喝醉了酒,苏父擅自做主,将自己醉兮兮的儿子直接送到了李澜青的房中,之后叮嘱了她一般后讪讪的离开了。
“怎么喝这么多?”
李澜青的桌子上还放着十三王爷的画像,看到苏淮景这幅言语无状的样子,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将他扶住,之后便柔声关切的询问着。
“澜青,这衣服真好看,我很喜欢,这人也画的……画的……澜青啊,我记得你以前,画画的手艺很好的,画谁都很像的,怎么……怎么这次画的这么丑。”
苏淮景指了指画像上的人,动作表情以及那没见过的衣服款式,都很陌生,苏淮景眼前迷糊,看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是李澜青画的不好。
“这有什么好看的,赶快洗洗睡吧,二喜,快去打水来,再让人去做些醒酒汤来。”
李澜青一边抚着苏淮景的背,一边皱着眉别过头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苏淮景喝这么多的酒,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心。
灌了一碗醒酒汤,李澜青随意的将苏淮景扔到床上,又拉扯着脱掉了外衫,盖上了被子,这才疲累的锤着自己的腰,无奈的剜了他一眼。
安置了苏淮景,李澜青也觉得精疲力尽,可叹西苑主屋只有一张床,李澜青只好另外拿了一床被子,缩在床的一边,背对着苏淮景而眠。
半夜十分,苏淮景突然惊醒,睁开眼望了望这再熟悉不过的布置,趁着李澜青不注意爬了起来。
月光柔和的像是绸缎一般,将这黑漆漆的屋子点亮,苏淮景光着脚下床,目光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只见他执起桌上的图纸看了又看,终于是看出了一些苗头来。
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他,与他一点儿也不像,凭着李澜青的画技,怎么也不可能把他画成这个样子。
大彻大悟的感觉袭上心头,苏淮景顿时觉得胸闷气短,眼前又晦暗不明,迷迷糊糊的,就像是他做了一场梦一样,梦中的李澜青与他同床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