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救护车上,阿苍是在我眼前闭上眼睛的。但就算到了最后,他挂念的始终是我和谈归逸。”讲到这里,冷笑笑的眼底已经布满了水雾。“听到我俩都平安,他竟然在那巨大的疼痛中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宫宇天默默地为冷笑笑递过纸巾。
宝气思忖了一下,重新注视着冷笑笑:“这么说,阿苍当时已经是线人了,而你和谈归逸还没有成为线人。”
冷笑笑点点头:“在那之后,只要想到阿苍的脸,我就不停地痛苦与后悔。是我提出去工厂的,是我吓得不知所措拖累阿苍的,是我没能把谈归逸捉去见他最后一面的。这件事发生之后,我的周围也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特别差。独自一人时,只有那片光幕陪着我。”
“学委就是看到光幕时变成线人的吗?”
“我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而脱水晕倒被送进了医院,醒来后发现病床周围有一堆小动物,而我看到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巨大的光幕中,便渐渐意识到自己变成线人了。”
“那阿谈也是在那个时候变成线人的吗?”宫宇天做出一个推测。
“他什么时候成为线人不重要,可如果他对那时的事情还有一点点上心的话,那他就不该让阿苍的事情再度重演。”冷笑笑注视着宫宇天。
“学委干嘛这么看着我?”察觉到对方视线中的专注,宫宇天有些忐忑。
“宫宇天,我是想保护好你的。打从那帮小偷进入你家门开始,我就一直在注意防止你搅入云中阁的事情之中。没想到你与谈归逸、神使都扯上了关系。”冷笑笑握住了杯子,“在操场上看见你陷入险境,我发现事情并非我能一手控制。你被污蔑,我很难受,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到鲲主的警告就觉得自己非常无能……”
宫宇天暗暗吃惊。他没想到冷笑笑也有这么消极的时候。
宝气朝嘴里丢进一只小龙虾:“那你独自一人自寻烦恼就好了,怎么现在又要刻意来告诉他这些?”
“宝气!”宫宇天瞪着宝气,却被宝气毫不客气地瞪回来。冷笑笑没有生气,她深呼吸,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你知道吗?白天的空间瞬移,是三位首领中的‘鹏座’才拥有的能力,那个人……”冷笑笑顿了顿,“如果谈归逸在她面前彻底崩溃,那阿苍当初的牺牲,就会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所以宫宇天,既然你要成为他的朋友,那就站在他身边,多给他一些支持吧。这也是我替阿苍最后一次帮他了。”
这是冷笑笑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宫宇天站在家门口一直目送着少女的背影走进电梯,想着她先前说出这段往事要鼓起多么大的勇气。就算口口声声说无法原谅谈归逸,可她终究有一颗柔软又善良的心。所以,能和一个人成为朋友,像守候花开般一点一点地认识对方,了解对方,对他来说,是最最宝贵的经历。
但当宫宇天第二天傍晚出现在谈归逸面前,打算从他口中听听这段往事的另一个版本时,迎接他的依然是刺到透心凉的消毒剂。
“喷喷喷!我鼻子跟你有仇吗?每次都对准它。”宫宇天跟在谈归逸身后,使劲揉了揉鼻子,“你明天换成以前的老牌子吧,那种程度的味道我还可以接受。”
谈归逸丢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倒是宝气习以为常地劝说道:“你就算跟他到家他也见不得会说。快点去给我买小龙虾,今天是半价啊。”
“哼哼哼。”宫宇天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我还从来没被朋友拒绝过呢,这感觉挺新鲜。我要再去试一试。”换来宝气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三人一路走到超市,谈归逸在宫宇天震惊的表情中提着“那种程度的味道”的消毒剂走出来。正准备离开时,占卜馆前不停的惊呼声与拍照声截住了一行人的步伐。
“薰衣草占卜馆”的忠实粉丝依然是花季少女们,此刻她们并没有排成长队,反而是统统围在了门口一个劲儿地望向里面。须臾,熏池走到门口,笑容满面地回望着店里,做出一个恭送的动作。
宝气看着熏池狗腿的模样,生气地捏了捏拳头:“这家伙难道一直在这里干这种轻浮的事情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还否定了一起来见熏池的提议。”
就在宫宇天一脸无奈地说完时,一袭黑色汉服从占卜馆深处肃穆而现,明明像一抹夜色,却将穿上它的女生打扮成了夜色中最耀眼的星星。
谈归逸不悦的声音响起:“你就不能好好做你的大小姐,非得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吗?很变态啊,谈风光。”
宝气已经举起赭阳剑指向了女生。
女生轻盈地走近他们,看见宝气用剑指向自己,露出了盈盈的笑意:“还有一位神使大人啊,这样就更有意思了。”她用目光锁定谈归逸,举起右手摊开掌心,“好久不见,小逸,陪姐姐玩一玩吧!”
像序幕拉开般——乒乓球大小的黑色球体凭空浮现在空中,细小的闪电围绕在球体周围。宫宇天感到一股讨厌的气息也随着球体出现。这景象简直与那晚在操场所遭遇的一模一样。
“成员都到齐了,让我们到游乐场去吧。”谈风光五指微动,黑球迅速扩大,覆盖整个空间。
一片黑暗迅速遮住眼睛又迅速退去,等宫宇天定睛再瞧时,周遭的建筑已经变成了耸立在眼前的一栋色彩鲜艳的大楼,有孩童嬉笑的声音从大楼的窗户里传出,飘向常人看不见的荧绿色光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