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御锋微微的拢了拢眉,问道:“爱妃的意思是?”
“臣妾只是想请求皇上,尽快查明真相,莫要让皇后娘娘蒙受冤屈,日夜在冷宫受苦。”沈夏莲仰起小脸,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龙御锋,仿佛她真的很为云静婉担忧。
龙御锋揉了揉沈夏莲的头发,笑问道:“爱妃为何如此信任皇后?”
沈夏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头靠在龙御锋的胸膛上。一边听着龙御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边娓娓解释道:“皇上,臣妾入宫的时间虽不长,可皇后娘娘的为人是众人皆知的。她心善仁慈,对后宫的姐妹,均宽容大度。臣妾实在无法相信,皇后娘娘真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好了,爱妃别多想了,你身怀有孕,要好好休养,不能操劳。”龙御锋轻轻的拍了拍沈夏莲的小手,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皇上……”沈夏莲轻唤一声,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龙御锋制止。
“朕还有事,就不陪你了,明日朕再来探望你。”龙御锋说着就扶开了沈夏莲,让她靠在一旁的软枕上,之后站起了身。
“臣妾恭送皇上。”沈夏莲不再多言,一脸乖顺的对龙御锋露出了一抹很是柔弱的笑容。
龙御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龙御锋一走,绿荷、绿柳就立刻从外殿小跑着进了内殿。
见沈夏莲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绿荷不禁小声问道:“娘娘,皇上怎么说?”
沈夏莲摇了摇头,脸色变的有些凝重。
绿柳看了看沈夏莲,又看了看绿荷,若有所思的说道:“会不会真是皇后做的。”
“绝无可能。”绿柳话音未落,沈夏莲就接了茬。她的语气十分肯定,似乎她早已知晓了幕后指使人是谁一般。
闻言,绿荷、绿柳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再说话。
沈夏莲蹙眉沉思,久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从芙莲宫出来,龙御锋屏退了抬着龙辇的内侍,领着冯公公一路步行,不知他要去往的方向,是他的寝宫,还是御书房。
冯公公不敢言语,也不敢提醒,只是默默的跟在龙御锋的身后。
这几日的天气,十分不错。天空蔚蓝无云,阳光明媚灿烂。宫中但凡有植被的地方,皆是一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
但,龙御锋只是漫无目的的望着前方,完全没有觉察到身边所经过的处处美景。
恍惚间,他已不知走了多远。
而当他回神止步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早已空无一人的云婉宫。
他愣愣的看着云婉宫紧闭的大门,久久都没有丝毫反应。
冯公公抬眼看了看龙御锋,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龙御锋转身,准备走开,抬起的腿,却久久没有落地。许久,他将抬起的腿原地放下,接着,便转向走到了云婉宫的大门前,缓缓的推开了那扇已紧闭了许多时日的大门。像是犹豫着,却终究还是跨了进去。
冯公公似乎并不意外,他始终一言不发,默默的跟在龙御锋的身后。
多日无人打扫的云婉宫,明显已积聚了一些尘土。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落叶,零星的散落在前院的平地上。站在门口放眼望去,昔日极尽奢丽的云婉宫,此时只剩下了冷清与静寂。
龙御锋继续前行,直到寝殿的大门外。
抬手触上大门,他忽然变的小心翼翼,似是在害怕,殿内的什么东西会乘机冲出来。
当殿门被推开一条缝时,龙御锋立即闪身入内。接着,便迅速的反手关上门,将冯公公留在了殿外。
一切均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除了空气中再难寻到那抹熟悉的气息,余下的大概便只有一种莫名的沉重与哀凉。
龙御锋双手相负,慢慢的自外殿,经由中殿,行入内殿。
殿内的器物,都已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尽管龙御锋走的极缓极慢,但当他经过时,仍是惊起了一点尘雾。
止步于内殿与中殿相隔的纱帘之后,龙御锋突然怔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四柱翔凤的大床,许久,才走了过去。伸手,用指尖轻轻划过被褥与软枕,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却捕捉不到一丝属于那个人的味道。
龙御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来,闭目仰头。好半晌,他才又睁开了双眼低下了头。
转过身,双目环视,龙御锋忽然抬腿,快步走到了窗子前。那里摆放着云静婉做刺绣时用的绣架,而架子上那一副尚未完成的桃花图,仍旧无声的被锁在其中,无人取下。
龙御锋默默的看着那幅桃花图,不禁有些黯然。抬手轻抚,嘴角却又莫名的扬起了一丝微笑。他想,她心中的确是有他的吧。否则,她又怎会在春日时绣桃花?
桃花,意味着那年的相遇。看来,她还记得,并且一直都记在心中。
刹那,沈夏莲对他说的话,毫无防备的闪入了龙御锋的脑海中。他先是一诧,接着,嘴角的微笑,便化作了一抹犹豫。
是冤枉吗?是遭人陷害吗?
以她的性情来说,她的确不会做出此等背叛他的事情来。
他也不止一次的动摇过,只是,他看不透她的心,他也无法凭感觉去肯定。
何况,事情也许会有另一种可能。她所表现出来的,同后宫所有的女人一样,全是虚伪。
那些一个接一个进宫的女人,有几个是纯白如纸?即使天性和善,一旦入了宫门,也会别无选择的变了又变。
他无所谓那些女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也无所谓那些女人是否果真仁善,他只相信真相,他也只要真相,他要无法辨驳,永远都假不了的真相。除非真相大白,否则,他绝不会凭感觉去判定云静婉是否无辜。
霎时,龙御锋嘴角的犹豫,变成了冷笑。抚在桃花图上的手,亦渐渐的捏成了拳。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清楚的知道,这世间,他只能相信他自己。
而这皇室中,更没有是非黑白之分。否则,那个凶手何以会活到现在?她的儿子又何以还能继承大统?
瞬间,龙御锋的脸,忽然变的有些狰狞。
他紧握着双拳,眼眸间的森寒与怨恨,浓烈的致使空气也几乎凝结了。
他突然一把扯下绣架上的桃花图,尚未取下的绣花针,深深的扎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痛意,让龙御锋紧拢了剑眉。摊开手掌,沾染于桃花图上的点点血腥,却让他如同癫狂了般的疯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癫。
笑声带着他胸中无尽的怨戾,回荡在空阔的寝殿上方,使得他的笑声更加诡异更加可怖。
龙御锋仿佛真的疯了一般,不停的笑着。
血,不断的从他掌心之中溢出,将桃花图沾染的更加刺目……
夜,死寂。
风,徐徐的吹过皇宫内苑,莫名的加重了几分。
挂于天际的银月,不断的近圆,大概再有两日,就能变的极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