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之间,柳再新还穿着棉布古装,腹部被撕裂开一大道口子,血流不止,染红了衣衫下摆。
坐在出租车后座,柳再新一手用家用绷带按住伤口,另一手则握着灵晶回复灵气。
夜晚的汉台,依然热闹,路上是来往不断的车流,两旁的烧烤摊铺里则挤着密密麻麻的下班族。
整个城市的灯火,夺去了朗月的光辉,使得它变成了浅红色帘幕的一点银白。
春天的夜风尤为可贵,吹向坐在车里人的脸上,又炫之以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霓虹,这一切好似梦一样。
古朴沧桑的历史感与难以忘却的现代记忆,交织在一起,竟让柳再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长叹。
司机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把电台的音乐稍微调小了点,搭话道,“小哥,这么晚去医院是出什么事了吗?”
柳再新听到这声音,又被从感悟中拉回,继续回复自身灵气,摇头道,“没有!”
司机无故地发感慨道,“哎,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哪有平等,都不过是为了讨一口饭吃,像上次那事,有权有势者即便是当众杀死一两个人,最后怕也是不了了之。”
柳再新因为最近不大返回现世,也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新闻,就胡乱地应了声。
司机见柳再新为人冷淡,也就不再说话,继续摇头晃脑地听着歌。
车子在高架桥下继续往前行驶,看见前面十字路口处的红灯,司机刹住车。
正逢一旁是栋商业大厦,墙壁上发出的白光照进车内,亮如白昼。
司机跟随音乐摇着头,从后视镜里扫了柳再新一眼,惊讶道,“小哥,你这是cos…play…啊?”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也看到了柳再新惨白的脸色,以及被染成血红并犹自淌着血的衣服。
柳再新见司机惊惶的脸色,不免解释道,“家里小孩子动刀,不小心划伤了。”
外面台阶上的游人摩肩接踵,司机本来的害怕也小了不少,但最后还是只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红灯变成了绿灯。
车子正要开动,柳再新突然感觉脑中闪过什么重要东西,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竟有些坐立不安,便喊停了车子。
司机连忙刹车,睁大双眼看着坐在车后的人,弱弱地低声道了句,“绿灯了!”
柳再新没有回应。
后面的车子自是不断敲着喇叭,有几个人不耐烦,还把头伸出来咒骂,“龟儿子的,走不走啊。”“好狗不挡道!”……
柳再新明白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了,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急躁地拍拍额头,便骤然感觉怀中有样东西在蠕动,就茫茫然然地提了出来。
是一个有点眼熟的袋子!
又回想了下,这好像是师傅竹青子交给自己的。
那日柳再新没怎么注意听,此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里面是什么,又见它还在不断蠕动,便皱眉自语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后面的喇叭声、咒骂声越来越大,司机看见后座男子拿出一只棕色袋子,在手里还不断地蠕动,心中更是害怕,就又硬着头皮怯怯地问道,“绿灯了,走吗?”
柳再新回过神来,随意地回道,“走,走。”
见那袋子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柳再新便忍不住好奇,把袋子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
嗖地一声,一道绿影从柳再新眼前闪过,他伸手想要抓住,却被它溜了出去,把车顶戳了一个大窟窿。
司机本来正要发车,听到车后又有响动,就苦着脸再次转过头,正看到了头顶车厢上的一个脑袋大的黑洞,不禁欲哭无泪。
司机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一道绿影向自己袭来,然后把自己一层层缠住,好似一条巨蟒,不由吓了个半死,只一边手舞足蹈地挣扎着,一边凄厉地大吼道,“鬼啊!鬼啊!”
柳再新终于看清了那绿色身影是什么,原来是一根绿色藤蔓。
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起了师傅竹青子好像把他的妖宠绿绿交给自己护身了。
可是那时候光顾着给牛二交学费,哪还记得清这一节,此时不免暗暗锤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一个还丹境的帮手竟然让自己给忘记了,以至平白受了重伤,真是蠢不可及!蠢不可及!
司机的喊叫,在这人头涌动的广场边,也称得上是极高分贝的声音,就连后面的几个车主也给叫声吓了一跳,不再咒骂,探着头,又拿出手机录像,想看看究竟。
也不知什么缘故,那藤蔓一时间越变越多,已经把整个出租车都给笼罩着,还是不停止生长的趋势。
见司机被裹在藤蔓里,快要遮住口鼻,柳再新连忙把自己手中的灵晶扔了过去。
见绿绿欣喜地接住藤蔓,柳再新便趁机把已经半晕的司机给拉了出来,又拨开一道口子,将他抛了出去。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灵晶已经被绿绿吸收完了,它便又挥动无数藤蔓不断伸向四周,发出嗡嗡地声音求食。
柳再新急忙拿出竹青子留给自己的乾坤袋,再取出十枚灵晶,一下子扔给了绿藤妖。
绿藤妖腾地一下接住,不过眼见盏茶功夫又消耗完了。
柳再新本以为绿藤妖此时会安静下来,谁知它还是一味地向周围延伸、挥动自己的藤蔓,就好像刚才的灵晶完全没有满足它一样。
四周的人看见这样一幕场景,都受惊着往四处逃跑,不过还是能见到有人一边狂奔,一边在炫耀式地举着自拍杆:
“快看,快看,中心大厦这里出现妖怪了!”
“卧槽,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绿色的怪物是什么,有大佬能科普下吗?”
“啊,好激动,生化危机来了!先去准备些水和面包,以后可以换妹子了!”
看着这一场乱纷纷的躁动,柳再新醒悟,此处是个无灵世界,绿藤妖不能从空气中吸收到灵气,又加上自己一日未曾喂食,因此有些发躁了。
大概竹青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带它来一个无灵世界吧!又或者其实这绿藤妖的躁动是它的常性!
柳再新胡乱地想着,又看到绿藤缠上了两个人,把他们高高吊起,只好再拿出十枚灵晶扔了过去,跳下车子,一一接住了那两个人。
不过,总不能让它一直这样暴动下去。
说到底,此次还是柳再新第一次把异界的妖物带来现世,在经过老牛村的镜子异变后,柳再新就测试过,镜子已经能够携带真幻大陆的生物穿回现世,不过他使用的也只是些普通的鸡鸭狗之类,没想到此次竟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因此才有点手足无措。
十枚灵晶扔过去后,绿藤妖总算安稳了不少,但当柳再新念动口诀尝试把它收入万兽袋中时,还是没能成功。
绿藤妖似乎在抗拒着被收入万兽袋中,它吃饱喝足后,就伸出一根藤蔓,好像撒娇般……温柔地摸了摸柳再新的双颊。
把柳再新给吓得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