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车仁娜的眼神似乎闪了两下,但瞬间恢复冷漠,闭口不答。
“凤凰镇很多人说,你一直不满意你的家庭,不爱你的丈夫,经常不回家,连带自己的女儿都不想要,一直对她不好,对吧?”张科长问。
“你不觉得你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吗?纵然夫妻感情破裂,但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杀死她?当时她还那么小!”魏明刚一想到巫离,心里就难受,因为他也有个女儿,刚好12岁了,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
“冷县长和你丈夫发生抓扯后,你女儿当时都做了些什么?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你脸上的伤疤,你当时交代说是在床棱上撞的,不过根据医院的病历记录,说那伤口边沿整齐,明显被锐器划伤,你在法庭上撒了谎!”
“说!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女儿弄的?”
车仁娜对几人的问话置若罔闻,听到后来,索性闭上了眼睛。
曲科长几人问得累了,有些气闷。魏明刚说:“看样子你不想见你女儿了,告诉你,如果你不老实交代,你女儿会有危险的……”曲科长忙打断他话头:“对!因为有人给法院写信,说你女儿很可能是那惨案的凶手,还说是她毁了你容貌,现在公安局正在调查。”
车仁娜猛一下睁开眼睛,但依旧低着头,望着脚尖。
“你女儿当年做过什么事,你老实交代吧。”张科长满怀希望她这次能吐露真相。
车仁娜沉默一会,开口了:“我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巫****的女儿,我讨厌看到她,所以我要杀死她。我脸上的伤,是被巫****推到床棱上撞的,那床楞边沿本来就很锐利,跟刀一样。”
说完,重新闭上眼睛,任凭几人苦口婆心,循循诱导,或厉声喝问,拍桌怒吼,一概不答。
一直问了将近四小时,几人口干舌燥,手也拍痛了,才让狱警将她送回牢房。
“今天又被叫出去了,不是又想逃吧?”有犯人在一边窃窃私语。
“有可能,她是无期,不跑反正等死。”旁边的人表示赞同。
“唉,哪里那么容易跑出去?当这里是演电视剧呢,要真能跑,我早跑出去了。”“就是,这里是人呆的地方吗?除了过年那两天,平时吃的简直就是猪狗食!”愤愤不平的声音。
车仁娜呆坐一点,一动不动,对旁边的私语,充耳不闻。
为什么今天那些警察会来问自己这么多关于沙沙的问题?难道,沙沙真出了什么事?
“都是你害的!所有的人,都是被你害的!”冰冷的声音,愤怒的眼神,已经让她度过了惊恐不安的一个月,甚至,从梦中都惊醒过无数次。
那个恐怖的凌晨,她失去了一切,家庭、丈夫、女儿、情人。是她的错吗?她已经在牢狱中反省了十三年,依然迷茫。
她承认,她有错,对女儿,她既没奉献出母亲的爱,也没尽到母亲的责任。可是,谁让她是巫****的女儿?谁又能理解自己的悲哀?
对于婚姻和爱情,她也曾拥有过美丽的憧憬。读幼师时,能歌善舞的她,是众多男生追求的对象,她的心,也曾荡起无数涟漪,但是,那时与巫****已经有了婚约,她只能惆怅徘徊。
巫****比她大5岁,在部队执行任务时碰巧立了个三等功,转业成了镇政府的干事,年轻而有朝气,在她还在读高中时,就找人提亲。车家很满意,劝说犹豫不决的她同意了这门亲事。那时的凤凰镇很是偏僻落后,能有个国家干部做女婿,车家的人感觉很有面子,尤其是哥哥车跃鹏,极力赞成,因为他要借助巫****的帮忙,在镇上修房子做生意。
毕业后进了自费幼师班,见的世面广了,认识的人多了,巫****文化不高,性格粗鄙,车仁娜开始不满意,但车家的人全部反对解除婚约,让她不要这山看着那山高,要懂得知足。
后来毕业了,在镇上幼儿园开始了教师的日子,和巫****近距离的接触,就更坚定了要和他分手的决心。但是,巫****是不甘放手的,不停地催促两人结婚,还威胁她说,如果和他分手,以后她和谁好就弄死谁。
当车仁娜正式提出分手后的第三天,巫****找人带信给车跃鹏,说他母亲来赶集听说了两人分手,因为定好的婚期改变,无法对亲戚交代,气得病倒在镇公所了,要求车仁娜去探望,做个最后的了结。
车仁娜在哥哥的劝说下,算清了几年的帐,准备去探望的同时做个彻底的了断。结果,去时根本没见到他母亲,反倒被巫****强暴了。
欲哭无泪的她,说要去告巫****,让他坐牢,巫****一会痛哭,一会下跪,说:“随便吧,你去告我也行,我是爱你才这样,反正我不想活了。”车仁娜不想看他的丑陋嘴脸,摔门踉跄而去。
在偏僻落后的凤凰镇长大的她,终究没敢声张这件丑事,而巫****变本加厉,天天跑来找她,还暗示车家,他们早就有了特殊关系。
忍无可忍的车仁娜,准备辞职离开时,发现自己怀孕了。并且,第一个发现的居然是巫****,见车仁娜不住呕吐,厌食,就提醒她去检查。
结果一出来,自然有的欢喜有的悲,妈妈说孩子都有了,还闹腾啥呢?不如结婚算了,哥哥也说她不懂得知足,孤立无援的她,带着赌气的心理,做了巫****的新娘。
但结婚并没改善两人的关系,直到沙沙出生被送走,直到后来她为了报复,不停地找情人,直到遇到冷如海,直到惨案发生——她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脸上的伤疤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女儿弄的?”想起那警察的问话,车仁娜忍不住又抬起手抚摸着,两条十字型的死肉,依然十三年如一日地纠结在左脸,冷硬而粗粝。
最初几年,每逢阴雨天就会疼痛发痒,最近症状明显减轻,但,心中的疼痛却日益严重。很多次午夜梦回,她发现自己带着泪,心疼得不能自制,沙沙那张染血的笑脸,老在她眼前晃动。
她开始怀疑,死神可能在召唤她了。
那个凌晨,当巫****去抓冷如海时,她隔在中间去挡,结果被巫****推到床棱上撞晕过去,直到脸上的剧痛,让她睁开眼睛,看见沙沙满身满脸鲜血,坐在自己面前,双手交握着寒光闪闪的剔骨刀,正对着自己的脸,那样平静,那样专注,彷佛正研究着下一刀从哪里下手。外面客厅门,被邻居拍得啪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