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告别张洪波,去城南医院转了圈,依然打听不出要领,巫离这几天没去上班,也没和任何人联系,打郑欢的电话,问她知道巫离还有什么亲戚没,郑欢很诧异地说:“搬家了?怎么这么突然?巫离可没什么亲戚啊,认识她都七八年了,没见过有什么亲戚去看过她,她也没去看望过什么人。哦对了,三个月前,有个中年男人来叫她去看望一个病人,说那人要做手术,可巫离不去,那男人还很凶地骂过她。我后来问过她,但她一直没告诉我怎么回事。”
冷云歌当然知道,那次是车仁娜在第三人民医院做手术,那个男人一定是她舅舅。那么,会不会在见了车仁娜后,跑到里山县去探望她舅舅了呢?血缘是斩不断的,妈妈说的还真对。既然郑欢说初九她要上班,不如再等几天消息做决定。
终于挨到了初八,郑欢气急败坏地打来了电话:“天啊,巫离这个家伙,太不够朋友了!她居然辞职了!辞职信是从邮局里邮寄给单位的,几大包书丢在了值班室,说留给我了,还有一封信,说她不会回来,叫我不要记挂她。她现在要在我面前,不给她两巴掌我就不是郑欢!太过分了,八年的朋友,这算怎么回事呢?对了,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郑欢还在生气地说着,冷云歌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终于做出了选择,自己在她心中,不过如此!
那天,虽然是妈妈坚持要那么做,但自己从内心,何尝不渴望着巫离能为他发下那样的誓言,可是,他没盼来想要的结果,她宁愿选择那个害她一生的母亲。
“从今以后,我们不认识,记住,我们是陌生人了。”“如果有一天,我们在某处遇到了,你的目光不要停留,因为我们不认识。”她说着,哭着,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身子一阵阵颤抖。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她对这段感情失去了信心,还是觉得她妈妈比自己更重要?难道血缘真是斩不断的东西?
十三年的等待,十三年的思念,所有的付出,得到的结果也就如此!难道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根本就没有什么矢志不渝?
第二天,冷云歌来到城南医院找到郑欢,说:“能让我看看她留给你的信吗?”
“可以,在这里。”郑欢将信递给冷云歌。
信笺纸打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上面,是熟悉娟秀的字迹:欢欢:原谅我,不辞而别了,不要问我原因,不想影响你的情绪,你是善良的,也是快乐的,希望你永远保持这份快乐。
曾经对你说过很多次,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曾经也很不甘心,也努力抗争过,但是,事实证明了,人的命运天注定,我不想再挣扎。我,累了。
银行的帐我还清了,请带我向你爸爸妈妈说声谢谢,对科室同事们说声谢谢,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没什么留给你的,两箱书籍,还有两套婴儿服装,专门买来留给你以后的宝宝。我在医院里还有一个月的工资没领,请到时去领,给未来的宝宝买点东西。
请不要在云歌面前提起我,等他结婚时,请代我去祝福他,以你的名义。
可能以后不会联系你,但我会在某个地方,默默祝福你。
别了,朋友。
巫离于2004年2月3日“冷庭长,那些书,是巫离的宝贝,我看还是你搬回家去吧,巫离说过你很喜欢看书,反正我很少看。”郑欢见冷云歌一直背对她看信,终于忍不住说。
冷云歌转过身来,眼眶红红的:“好。”
到了值班室,打开那两箱书籍,除了专业书籍外,全是小说,哲学,宗教,巫术,心理学……冷云歌大概翻了翻,然后重新捆上绳子,告别郑欢,提着到了电梯。
“如果有她的消息,请立即通知我。”冷云歌再次交代郑欢,郑欢点头:“肯定会,你放心吧。”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打开纸箱里的书,一本本翻着,心中越更难受。
这么多年来,这些书籍,是她唯一的安慰了吧?因为自己,她连这唯一的安慰都抛弃了,一个人奔赴他乡,忍受寒冷和孤独。
或许此时的她,正忍受着贫寒,和世人的白眼,到处找工作,找住宿,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悲伤地哭泣。
是自己的错吗?如果,两人不曾相遇,仍像从前一样,把她放到心中的某个角落思念她,祝福她,就不会让她承受这份痛苦。
是自己的错,全是自己的错。冷云歌蹲在地上,痛悔交集。
第二天,冷云歌要上班了,还好并不忙,抽个空给魏明刚打了电话,了解车仁娜的情况,魏明刚说:“唉,别提了,这段时间情绪相当不稳,不是哭着闹着要出去,就是坐着不说一句话,像个木偶一样发呆。我怀疑那个巫离,可能就是她女儿巫沙沙,不过问她,她否认了,说不认识,真是奇怪。”
冷云歌下午赶到了西山监狱,在魏明刚的安排下见到了车仁娜。
车仁娜还是那么冷漠,见到冷云歌有微微的诧异,因为她做手术时,冷云歌在医院出现过几次,知道他是市法院的领导,当时她以为是想调查当年那案子的情况。
魏明刚说:“这是巫离的朋友,你说不认识她是吧?如果真有什么事,别隐瞒。”车仁娜倏地盯住了冷云歌,问:“你们,是朋友?”冷云歌点头:“我知道她前几天来看望过你,听说你这几天老是想逃跑,能说说原因吗?”
车仁娜犹豫了会,问:“这些年,她生活好吗?她,结婚了没有?”
冷云歌心中一痛:“生活得不好,很清苦,贷款读书,工作这么多年才还清。还没结婚。”
车仁娜动了动嘴唇,眼中滑过一丝悲伤的神色,垂下了眼睑。
“说说你这些天为什么老想逃跑?为什么不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日出去重新做人?”魏明刚时刻不忘本职工作。
车仁娜沉默着,不再说话。
魏明刚又声色俱厉地说了一番政策,监狱规定,以及对犯人的福利,车仁娜依旧不言语,只沉默地坐着。
魏明刚说累了,让狱警将车仁娜送回监狱,车仁娜忽然扑通一声,朝冷云歌跪了下去:“冷庭长,让她来见我行不?就一次,求你,求求你。”
“她失踪了,工作辞职了,我也不知她去哪里了。”冷云歌很想说:全都是你害的!但拼命忍住了。
车仁娜呆了呆,让狱警扯着站起来走了两步,回身大叫:“去找她!求你一定要找到她,她可能会出事!冷庭长,我求你了,求你……”声音越来越远,凄惨而执着。
“那个巫离,和你熟悉吗?她是不是车仁娜的女儿?”魏明刚疑惑地问。